第一百四十章

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头,路乐乐觉得心口到喉咙都是痛得发紧,生生的咬着唇不让眼泪涌出来,甚至『逼』着自己也笑出来。然而,这一刻,她竟然不敢看泱未然那张宛若碧玉般温和的容颜,真怕,此时一见,将是永别。

而且,她更害怕的是他那看破生死些许淡漠些许惆怅的眼神。

“皇上,礼儿身体不佳,若是不才,没有将酒辨认出来,那臣弟今日就带她回府。”泱未然起身,唇角勾起浅笑,走到小宫人前,看了一眼那盘子上酒,目光直直的落在路乐乐身上。

那口气虽然温和,但却不吭不备,俨然中还有一股让人畏惧的坚决和霸气,纤长的身形站在殿中,眉眼处的淡然和冷静,竟然他看起来风姿卓然。

“礼儿,你尚且看看。朕可是相信你的医术,定然能一眼辨清。”泱莫辰身子往后一扬,笑着靠在宫人递上来的椅背上,眼底却有一丝嘲弄。

路乐乐脸『色』惨白。

不管她能不能认出来,这泱莫辰最终都是赢家。

她将毒酒认出来,那就会被泱莫辰以女医的名义留在宫中。

如果他没有认出来,那泱未然喝下的那杯必然的毒酒。

路乐乐起身,泱莫辰的话犹如带毒的针继续刺来,“礼儿,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情。”

“臣妾知道。”路乐乐有些愤怒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到宫人前,面对着泱未然。

两人隔得如此之近,他的目光灼热而深切,那双犹如深海半宁静而深邃的蓝眸中似有千言万语,然而此时,彼此相看,却化成了眼底的暗涌,谁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鼻息间他身上独有的墨香传来,让她微微一惊,刚才为何在生花殿没有闻到。

“王妃,请。”阉奴尖锐的声音惊了路乐乐的思绪。

路乐乐底下头,看着那几杯琉璃『色』的酒,太阳『穴』不由的一疼。

几精致的杯子,里面的『液』体颜『色』几乎无异,然而气味却是各自不同,路乐乐深思了片刻指着最中间那只杯子,道,“皇上,臣妾看来,除了中间这只乃桂花纯酿,其它都是您说的西域贡酒吧。”

“哦。”泱莫辰眉当即挑了起来甚至坐直了身子,眼神复杂的看向路乐乐,“礼儿,你确定?”

“臣妾万分肯定。”路乐乐坚定的答道,即便是自己被囚在宫中,也不能再让泱未然再因她而收到伤害。

“既然礼儿这么肯定,那七弟……”

“臣弟明白。”泱未然笑了笑,随即有看了路乐乐一眼,伸手拿起杯子。

“慢着!”在泱未然执起杯子的瞬间,路乐乐突然拉住他的手,紧紧的握住他的手背,看向泱未然,“皇上,在我夫君喝这杯酒之前,臣妾可否说几句话。”

“你夫君?”泱莫辰眸光一敛,冷冷的重复着这三个字,嘴角的笑容深了起来,“那你要说什么?”

而此时,被她紧紧握着的泱未然身形也是微微一僵,看着路乐乐的深蓝『色』的眼底溢彩琉璃,似乎根本就没有料到路乐乐此时会说出这句话。

“若花葬礼有幸成为女医,妾身万分荣幸,会尽此生最大的力保证皇上的龙体安康。然,我终究是一个『妇』人,遵三从四德,若有一日,我夫君倘有不幸,作为其妻子,必当跟罢,路乐乐抬头望向泱未然,在他的震惊对他微微一笑,随即坚定的点了点头。

她言下之意非常明了,她可以成为女医馆,被囚在宫里,但是,半年后一旦泱未然有什么事,那她必不离不弃,也如现在,他生,她便生,他死,她也死。

泱莫辰看着殿内的红衣女子,手不由的紧握成拳头,“好!朕准你。”一旦她入宫,生死岂能由了她,那还得他泱莫辰决定。

“臣妾还有话。”反正都此时话已经说开,泱莫辰无论如何都要置泱未然于死地,那她也没有必要周旋纡回,“不知道皇上可曾听过一首诗。”

“何诗?”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空旷的大殿,此刻寂静无声,泱莫辰呆坐在位置子上,脸『色』已然也是一片苍白,那双黑瞳也不由的密布着隐隐的血丝,紧握成拳用力的压在小几之上。

于此同时,泱未然的手也在颤抖,那一刻,路乐乐感受到他身上一种前所未有的悲哀,犹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唯一的兄弟,这些年来想方设法的要置他于死地,而他,作为弟弟,七岁被人下毒,十四岁被送往南疆,七年之后赶回来,仍旧没有逃个这个命运。

而奇怪但是,明明在南疆发展的如此之好,也明明知道自己的哥哥要毒害自己,为何泱未然一直不曾反击或者避开。这个问题,路乐乐曾经深思了很久,之后许久之后她才恍然明了。

也在那时,路乐乐才知道,这世界上最聪明,最冷静,做事最为长远的而深思熟虑人,是泱未然。

“礼儿,什么都不要说了。”泱未然反手握住路乐乐的手,看着她手腕的伤痕,眼底有一丝难掩的疼痛,“让你受苦了,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说完,他放开她,去取那只无毒酒杯,然而就在碰触到那只酒杯的时候,泱未然手指一动,以闪电之速换上了另外一只带毒的酒。

这一切,刚好落入路乐乐眼中。

“不要喝!”

可是,根本就不等路乐乐阻止,泱未然已经将毒酒仰头一饮而尽。

“我一定带你出宫。”在泱未然倒下的那一刻,她听到他在她耳边轻轻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