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过去,风平浪静,春暖花开,御花园中已是生机勃勃一片。

万物复苏,春风和煦吹来,带来的却不是温暖,而是愁绪,皇上身子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了,这几日连坐都坐不住了。

凌云和皇上相处不到一年,还挨一顿打,挨过一顿跪,她对皇上的感情,有崇敬和仰慕,也有畏惧和害怕,更有怨恨和不甘,但是在看着龙榻上那张益发消瘦和苍老的容颜之时,所有的感情都化作了同情和不舍。

三月初五,天气晴朗,凌云收拾了下正要去龙居宫陪皇上,阮进寿和两个宫女端着一个银托盘进了屋,见到她,恭恭敬敬的给她行了个跪礼:“奴才(奴婢)给太贵妃请安。”

凌云召了他们起身,看向托盘内,一个是一身火红霞装,一个是两条柔软的黄色丝带,丝带一头,缠在一截子香檀木上,而阮进寿手中的托盘上,则是一些华贵的首饰。

凌云不解问道:“阮公公,这些?”

阮进寿忙回:“皇上想看太贵妃跳一支上次跳过的缎带舞,奴才们匆匆忙忙给您准备了行头,您赶紧换上随我们去吧!”

凌云心中有不祥之感,问阮进寿道:“皇上今日身子如何?”

阮进寿湿了眼眶,低头不语。

凌云心下悲凉,沉声道:“小蝶,给我换装打扮。”

一袭火红的锦缎长裙,绣着连珠团花锦纹,胸口微敞,里头露出一件粉玉色的烟萝银丝轻纱衫,挽了个“一窝丝”,挑选了几只精美的华胜步摇,素颜上施了胭脂,抿了抿唇脂。

凌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宛若太后大寿那日,穿的艳红喜气,她手中持了两截黄色缎带,随着阮进寿往龙居宫去。

龙居宫内,春色也浓,凌云穿过那金子铺成的鹅卵石小径,入了房内,皇后太后都一身素服守在皇上身边,见她穿成这样,装扮的又如此妖艳进来,太后脸色立刻沉了下去:“太贵妃,你父皇病重,你穿的这么喜气,是要做什么?欢天喜地的庆贺吗?”

凌云惊了一下,忙回:“不是,是父皇命人送来的衣衫,说想看臣妾跳一曲上次的缎带舞。”

**的皇上,已经处于半游离状态,听见了凌云的声音,回光返照了一瞬,居然自己坐起了身子,看着如同新娘子一般浑身上下都是深深浅浅喜色的凌云,他伸手抚了太后的手背:“母后,是儿臣的心愿,母后不要怪罪云儿。”

换上已经虚弱至极,说了这一句话,好似费劲了他浑身的力气,凌云鼻子一酸,却克制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臣妾给父皇请安!”她福身下去,腰间依然别着那两截彩绸。

“起吧,好好跳一舞给朕看看。”皇上说完,累的差点倒下,太后忙一把揽住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慈爱又疼痛的眼神,想必是心里压抑了无数的眼泪。

凌云起舞,用尽了平身所有的舞蹈细胞,把这一曲缎带舞跳的美轮美奂,红艳艳的身姿,如同一朵烂漫的山花,一阵微风舞起,缎带又宛若采花的蝴蝶般翩跹飞舞,一层层萦绕着红花,柔柔软软的拍动着翅膀。

皇上看着,嘴角笑着,手握着皇后的手心,笑了起来:“这孩子与你有七分的想象,当年你进宫时候,在御花园中扑蝶,身姿也这么美好。”

皇后珍珠般的眼泪滑落了下来,却是别过头,揩拭了泪珠,回头笑道:“难为皇上有心,居然还记得。”

“你曾是我爱过的,我自然不会忘却。我一生女人无数,回头来看,心底留下的,还是你在花园里扑蝶的娇柔背影,呵呵!”皇上笑了几声,笑声越来越微弱。

凌云舞到了**,黄色的缎带却凄然的如同白色的冥币,舞了一屋子飞飞扬扬,凄然落寞,太后压抑的啼哭和皇后痛声的哭泣传来,凌云脚下不稳,一个趔趄重重摔倒在地上。

看向龙榻,皇上失了生气的身子,已经软绵绵的倒在了太后的怀里,太后如同哄心爱的孩子一样,一下下的轻拍着皇上的后背:“皇儿,睡吧,在母后怀里睡吧!”

戎朝一百二十五年三月初五未时,龙居宫内殿,皇上驾崩,享年六十五岁,死时身边无一子嗣。

呆呆的坐在地上,过了一会儿,皇后深吸一口气,对阮进寿道:“皇上驾崩了,传下去吧!”

阮进寿已是满面泪光,伺候了皇上这么多年,就算最后被大将军收买,人心肉做,这份感情岂能作假。

走到龙居宫宫门,他哭哑了嗓子尖声喊:“皇上驾崩……”

宫外早已经跪满了在各宫妃嫔和皇子皇孙,阮进寿一言,就好似个遥控器一样,低下哭做一团,好不凄然。

宫女进殿,给凌云备了素服,凌云进屏风内换下身上的红衣,眼泪不住掉落,终还是走了!

戌时,太阳已经落山,天色将暗未暗,殿里殿外跪满了人,皇上已经换上了龙袍,也熟悉化了个妆,看着安静的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凌云随大家跪在窗前,别人嚎哭却无泪,她只无声哭泣,眼泪滴滴落下,化入裙裾之上。

戎子风和戎子羽跪在最前面,两人面色压抑沉重,阮进寿取了皇上的圣谕,大哭着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我儿太子子风人品贵重,战功卓越,深肖联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大家似乎暂忘了嚎哭,齐齐面向戎子风,口道圣安,磕头声此起彼伏,凌云放眼望去,虽然只读了戎子风一个侧脸,却知道他心里的莫大哀痛,皇位之于他虽重,恐怕比起皇上来,那也难敌了。

※大概过十来章,凌云就要进冷宫了,凌云不会一辈子在宫里,死了后会被偷渡出去,额,不小心透露她死了!!!别砍我,别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