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九月注定将是一个多事之秋,如果说李立天的行动是严格按照计划进行,如同一个精密的钟表,那么田军的日本之旅就完全是截然相反,就好像薛定谔的猫一般让人无法捉摸。

田军虽然杀过人,经过这么多的事情,他的心虽然早已经已经变得跟他的血一样冷,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会无缘无故的去杀人,犯罪,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他仍然算的上是一个正常人,一个正常人的行为是需要一个动机的,很显然,田军现在并没有这样的动机。

刚刚意识到自己正处于日本的时候,他脑子里确实闪过一些“大闹动静”“火烧神社”的计划,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这种想法是极端的幼稚的,他并不清楚所谓的“魔法”究竟厉害到什么程度,事实上,用一只眼睛的代价,他已经知道,这种能力并不能使自己变得像一个不死金刚,更何况,这些能力还完全受控于另外一个人之手。

冷静下来的他,第一个念头竟然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去银行“偷”点钱,然后好好的在这个国家过完自己的下半辈子,他虽然对这个国家反感和敌视,但他对自己的姓命更是珍惜和看重,不得不说,他的这个想法很符合伊凡的口味。

但是作者听说一部小说的成功之处,就是在于让每一个人都无法如愿,尽情的遭罪,这个道理之前好像说过一遍了,但是好的道理永远不怕重复太多,有必要天天讲,日日学。

田军的想法固然很好,但是很快现实就会将它碾碎。

一早上田军一直都在这个陌生的大城市闲逛,他能在这里看见富人家庭院里栽种的樱花,也能在天桥下看见跟自己差不多“落魄”的流浪汉,当然,更多的还是满街来往匆匆的人群,还有钢铁丛林一般的高楼大厦。

在他经过一家便利店的时候,看见店门口有许多用塑料纸扎好的纸板,摸了摸刚刚拿到手的几个硬币,顿时有了主意。

单纯以数字来看,日本的物价比中国要贵上很多,其实折算成人民币也是,刚刚“被施舍”的几枚硬币仅仅能够在这里买到最差的那种铅笔,老板是一个40多岁的中年妇女,乍一看,跟在中国见到的那些看店的老板娘没什么两样,都是一边在看电视,一边用眼神偷偷关心着店里的东西。

“#%%”结账的时候,老板娘嘴里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句,但是他听不懂,不过对方既然接过了钱,说明交易已经达成了。

他拿着剩下的那几个最小面值的硬币,指着店门口的那一堆纸板,跟老板娘比划着,也许是他独眼的造型多了一份说服力,他很快就成功的拿到了一块纸板。

他小心的用仅有的一只铅笔在这块白色的纸板箱上描画着,十几分钟后,铅笔已经被消耗了大半,他的工作也完成了。

“我不懂日语,我是中国人,我需要帮助。”

听说在日本的中国人也不少,他准备先找一个中国人,安顿下来再说,离开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老板娘,一眼就看到收银的桌子里面有一叠厚厚的钞票。

田军只是稍稍有了一点冲动,就是按一下手表的那种冲动,钱就已经乖乖的躺在他的口袋里,厚厚的,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张,那个数字看起来有些虚幻的不真实,就好像是冥钞一样,这钱来得太容易了,容易到他几乎无法想象。

这一瞬间,他犯了跟伊凡一样的错误,突然之间,田军只觉得视线中那个老板娘似乎格外引人注意,他现在是在店的墙壁之外,在原来的视线中,老板娘就像是液晶薄膜上的一个透明幻影,浮现在真实背景之上,但是现在,她好像就要从这薄膜中跳出来一样,他的注意力不可避免的被她吸引了。

除了三种空间技能,伊凡还免费送给他一个小型预言法阵,算是一个被动技能。

老板娘拉出抽屉,视线习惯性的轻轻扫过,一瞬间,她的瞳孔放的老大,看着空空如也的存钱抽屉,一下子愣住了,脑子刚刚还在顺着肥皂剧的思路一下子变得空白一片。

田军如果足够镇静,现在还有一个最后的机会,只要把钱还回去就会一切正常,凭着他的“能力”,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也不是不可能,那个老板娘只会以为自己眼花了,最多是多冒了一点冷汗而已,完全不会影响到他,但是田军没有,前一阶段在伊凡那里受到的各种打击已经让他的心理极度脆弱,逃跑!已经是他下意识的反应。

回过神来的老板娘开始在桌子上胡乱的摸索着什么,很快她又意识到自己的愚蠢,手机正挂在墙上的手提包里,于是她迅速的拿过包,翻找了一下,没有找到,索性把包整个倒了过来,手机“啪嗒”一声出现在一堆杂七杂八的化妆品中央。

“110”,几乎是女人按下0这个数字的瞬间,田军迅速的按动了第三块表,代表空间门的那块手表上的数字顿时变成了19。

伊凡为他定制的空间门是标准化的产物,每个传送的地点都限定在一千米以内,当然,考虑到田军这种新手,这种传送会附带预言术,如果目的地不符合传送要求——比如那里是一堵墙或者正好站着一个人之类,就会随机另选一个地方。

很显然,田军还不知道使用空间门之前是要用空间之眼先看看情况的,他第一次使用就碰到了状况,他脑子里根本就没有设定好备用的传送地点,所以很明显,他的这个空间门成了一个随机传送。

……

封敬亭回到宁州的时候,这天正下着小雨,软绵绵的雨丝打在他的脸上,略带冰凉,他深深的大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出声感慨道:“能不忆江南。”

才在西藏呆了大半个月,他感觉自己的人都已经瘦了一圈,观测站的硬件条件虽然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但是他还是无法适应那里的气候,尤其是高原,他的身体素质本来就不是很好,在那里快走几步路都会觉得气喘,有几天他都需要固定去医疗站吸氧才能维持正常活动,回来的时候坐在火车上他就在想,以后打死他也不再去那个鬼地方了,数据慢一点就慢一点把,自己折寿的那点时间就都能补回来了。

回到学校的时候,他刚把东西放下,就去找自己那位学弟,前一阶段他一直都在关心自己论文的事情,整理数据,修改模型,发给导师,再改……总之,忙的昏天暗地。

开始的几天,他也会上论坛去关心一下哈勃望远镜出错的事情,不过后来忙起来之后,就忘了这茬,回来的火车上,他突然想到这件事,于是就准备来找他那位学弟问问清楚。

刚刚给他打过电话,说起论文的事情,学弟很明显不是很关心这个细节,他说他的论文没采用那部分有问题的数据,老师说没问题。

封敬亭听到之后有些失望,不过想到那位学弟只是做本科论文,也就没说什么,这才刚刚大四,许多人提前把论文准备好,纷纷都忙着找工作了,他的那位学弟大概也是其中之一,论文的事情,不要说他,就算是他的导师,也未必会关心那数据中小小的意外。大学中,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大部分人的精力都不放在这上面……

宿舍的网线已经好像已经断了,管理员不在,他准备去学校外面的网吧上网看看。

宁州大学的校园说小不小,说大也不是很大,封敬亭顺着路从校园内往外走,一路上,他习惯性的低着头思考着,忽然,一阵“嘎啦啦”的滚动声传来,他看见路上有一个穿着牛仔裤白色上衣的女生,头发高高的盘起,露出修长的脖颈,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脚上踩着一个单排的滑轮鞋,轻快的从他眼前滑过,他稍稍愣了一下,看着女孩远去的背影,有些感慨:“现在的学妹是一届比一届漂亮了……”

从硕士生的宿舍楼走到综合楼有不短的一段距离,雨虽然不是下的很大,但是走了一会,他已经感觉自己衣服的外层都微微湿透了,走着走着,忽然间雨似乎开始下的大了起来,原本绵绵的细雨中逐渐开始变得粗犷起来,封敬亭看天色阴沉的厉害,风似乎也开始变大了,于是就快步小跑了起来。

那个女生就在前面不远,也开始把重心降低,人看起来已经开始加速。

雨的变化速度很快,封敬亭已经跑得很快了,但还是免不了被雨点催促,那个女生已经距离大楼很近了,不知道为什么,封敬亭竟然为那个女孩松了一口气。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女孩在进大楼的时候在门口停住了,封敬亭在跑动间看了一眼,那里还站着一个高个子的男生,穿着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正在综合楼楼下的宣传栏面前干着什么。

“伊凡,要下雨了。”华婷婷在一边提醒道。

伊凡正专心的把海报压实,在边角补充胶水,确定足够牢靠之后,又把玻璃关上,然后冲着华婷婷一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