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败寇
在魔道至尊一家三口穿越禁制的一瞬间,山腹里陡然爆发出来的热闹和喧嚣都被隔绝在外了。浮空岛上,桃花依旧。
跟亲爱的主人们一起收获了美好的胜利,笨牛似乎也感到非常开心,细细的小尾巴欢快地甩个不停。回到浮空岛之后,它还很是体贴地把战得筋疲力尽、互相依偎在一起的魔道至尊及其夫人一路驮到了塔楼卧房的大床边上,这才哞哞叫着离开了,把空间留给甜甜蜜蜜的夫夫俩。
“哇啊啊,我累得快要散架了！”一离开旁人的视线,姜皓川就原形毕露了,什么风姿气度都被抛到了脑后,他麻利地扯掉身上的软甲扔到一边,扑到**哼哼唧唧地滚来滚去,不住地嘟囔着“头好痛”、“身上也痛”、“各种痛”……光看姜皓川的这番表现,就知道他的伤势绝无大碍了,这小子显然是在荡漾地求爱抚。
“我给你揉揉就不痛了。”清和怎么可能不了解自家夫人?他轻笑着爬上床来,揉了揉对方软绒绒的发顶。姜皓川赶忙得寸进尺、自动自觉地把脑袋枕到了温柔好基友的大腿上,开始享受他的“战后福利”。
感受着心上人的手不轻不重地在他身上按按捏捏,又吃了几颗喂到嘴边的疗伤药,姜皓川的表情那叫一个满足和舒畅。药性逐渐化开,传入四肢百骸,他在斗法中受创的意念和耗空的灵力都在缓缓恢复。思及他之前的英勇表现,姜皓川半眯着双眼、得意洋洋地问:“怎么样,之前我的表现是不是帅呆了?”
“帅呆?很贴切的形容。”清和瞅着他家呆福星的可爱表情,暗暗笑了一会儿,用一种很正式的语气说:“姜尊者以元婴修为跻身顶尖高手之列,实乃天降奇才。此番又以一战成名,故此名传两道、声震八方,真是可喜可贺、可歌可颂。”
“行了行了,你是在表扬我呢,还是消遣我?”姜皓川嘴角一抽,本来他心里还真是挺有几分得瑟之情的,可是听着清和这么四个字接四个字地“夸赞”下来,他浑身上下都有些不得劲了。
“我当然是在表扬你了,”清和抚了抚他家福星脑袋上翘起来的呆毛,笑眯眯地说:“经此一役,你在魔道的威望必然会急剧攀升,而且在很多人的认知里,你既已打败了地煞尊者,那就相当于是新一任的魔道至尊了,大可以名正言顺地接管无妖福地,抄家的危机自然也就不存在了,实在令我很是欣慰。”
“嘿,那也就是说,我们家的房子从你的名下过户给我了?”姜皓川讶然一乐,伸手摸了摸清和的脸,荡漾笑道:“我的美人儿,以后换我养你。”
过户?那分明是聘礼吧。清和挑眉一笑,毫无异议地颔首回应道:“还请姜尊者多多关照。”
“你这么贤惠,我怎么舍得不关照?”姜皓川嘿嘿地笑着,四肢摊开摆出一副大爷样,懒洋洋道:“美人儿再给我捏捏,身上还酸着呢。”
清和非常配合地给他家夫人来了一次全身按摩,力道之精准不啻于他对法术的控制——夫人在至尊斗法上的表现很棒,魔道至尊心情大好,怎么可能吝啬于表扬和爱抚?更准确地说,姜皓川在斗法过程中的坚韧表现只是“很棒”的一部分,相比之下,前期的铺垫更加重要:如果莫夫人演得不够好、激将法没有奏效,他们夫夫俩想要打败地煞尊者还真没那么容易;而且姜皓川的逆天好运气也有发挥正面加持作用,否则事情哪能这么顺利?
要知道,整个斗法过程基本上是完全按照清和的设想来走的,几乎没有出现任何意外:那可一点儿也不符合魔道至尊人尽皆知的倒霉风格,显然是夫人的功劳——地煞尊者的好运值被克成了一枚可怜的零蛋,他不中计谁中计?
“可满意了么?”半晌后,多角度全方位的优质按摩服务告一段落,清和淡淡笑道:“满意我们就洗洗睡吧,我虽然比不得姜尊者劳苦功高,却也耗费了不少心力,着实有些累了。”
被揉捏得迷迷糊糊的姜皓川瞬时清醒了一大半,猛地翻身坐了起来,半是埋怨半是心疼地说:“你可真够贤惠和实在的,觉得累了怎么不早说?我们赶紧休息吧。”说着他想了想,又伸手环抱住清和的腰,语气非常正直地提议道:“如果一定要洗洗再睡的话,我帮你洗呗……你现在就可以闭上眼睛开始睡了。”这么一来,既能反过来表现他的体贴关怀、还能吃到可口的豆腐,姜皓川忽然觉得他自己真是太聪明了,这么快就把心上人的绝技“一石二鸟”给学到了手。
殊不知对于清和而言,脑子转得有些累了,揉捏他家的呆福星正好可以当作放松,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勉强。只不过此时此刻,正值他家夫人荣升为他们家户主之际,适当地示示弱、送点豆腐给夫人吃、满足夫人的自尊心和荣誉感也是很有必要的……清和笑得一脸正气、贤良淑德,“嗯,那就有劳姜尊者了,你也早点休息,毕竟事情还没完呢。”
“哎呀,快别叫我姜尊者了,怎么听怎么奇怪,我才不要这个称呼。”姜皓川一边说着,一边乐颠颠地跑前跑后、服侍他家美人沐浴更衣,又问:“事情没完?我们还需要做些什么?”
“别人喊你姜少侠、你嫌不伦不类,姜尊者又听着奇怪,看来还是莫夫人这称呼既顺口又顺耳……”清和笑吟吟道:“至于接下来嘛,当然要跟某些老狐狸见一见面、聊一聊天了,然后夫人你就可以代表我去和正道魁首相会、洽谈两道大事了。”
姜皓川本来还想对“莫夫人”这个称谓发表一些重要意见,但是面对着不着寸缕的心上人……对美色抵抗力极低的他终于还是默认了自己的“新身份”,转而把关注重点放到了“大事”上来。
而那所谓的正魔两道大事,也无非就是指中央大6的法宝爆发事件。且莫忘了,这一届的至尊大会之所以会提前召开,本就是为了推出一位魔道的领头人去跟道玄真人共商大计的。
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上位的是地煞尊者,魔道各大家主或许还会有些别的想法:譬如势力范围的重新划分,又譬如对待正道的战略方针……延续了几百年的太平日子免不了会起些波荡,这里面的道道可多了。
不过最终上位的却是姜皓川,他甚至算不得“上位”,只是暂替莫成渊接下这个场子、看着这个摊子,那么势力划分也好、战略方针也罢,当然还是一如从前——虽然这样的“延续”肯定会让某些人很是失望,但大部分魔道修士都感到非常轻松,太平日子过久了,没几个人愿意重启战端的。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姜皓川还真有那么几分众望所归。悠悠闲闲地休息好之后,他就开始顺次接见各大家主了。
在清和的授意下,姜皓川对待阎、褚、陈、安四位家主都秉持着平和淡定、滴水不漏的原则,无论他们是抱着友善支持的态度,还是阴阳怪气、明褒暗贬,姜皓川一律用套话顶回去:大事就说“商议商议”,小事就说“考虑考虑”,总之都是既不答应也不拒绝,表现得既不过分强势也不软弱无能,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也讨不到分毫便宜……不得不说,姜皓川还是有那么一点儿政治天分的,说起官话来一套一套的,听得清和都有种“大开耳界”的感觉,更何况是四个老古董?扛不了几个回合就被和平互助、民主协商、合作共赢、一起创建和谐修真界等等空泛的大话给打发走了。
唯一的例外是老狐狸戴家主,他一进密室,就笑呵呵地说:“莫尊者一定非常宠爱夫人,连百器归尘、焚天绝影等等压箱底的秘法都倾囊以授,真教人钦羡不已……不知凝光披风是否也在夫人手上?”
姜皓川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慌乱,支吾道:“什、什么披风,戴家主说的话……我好像有些听不懂?”
老狐狸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凝光披风是莫尊者在灭了凝光宗之后特地留给他小师妹的信物,夫人你没有听说过也是正常的……”说着他猛然一顿,显得极为懊恼,“哎呀,都是我的错,怎好对夫人提起那番旧事?还请夫人不要怪罪。”
姜皓川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咬牙切齿道:“戴家主说笑了,我怎会因为些许莫名其妙的话而怪罪于你?”
戴家主抚掌笑道:“夫人如此大度,倒显得我是小人之心了,惭愧惭愧。”说着他笑意渐敛,“那么,闲话休提,我们还是谈谈正事吧。”
“噢,”姜皓川似乎并没有完全缓过劲来,整个人恹恹地说:“正事我不大懂,戴家主尽管说,我就听听。”
“不懂?那可不行,”戴家主似笑非笑地说:“至尊大会即将结束,夫人马上就要代表我们整个魔道去跟玄机掌门道玄真人商议大事,若是心中没个章程,只怕会被对方蒙蔽……甚至吃亏啊！”
面对老狐狸的咄咄相逼,姜皓川节节败退,最终只能勉勉强强地把他对法宝爆发事件的“章程”和盘托出:贸贸然地下手去捞法宝是不切实际的,索性把中央大6的法宝爆发地划为禁区,由正魔两道各自派人守护,并以理智的态度继续探秘,如此一来,这件震惊修真界的大事便也可以告一段落了——不想太多的话,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但是老狐狸戴家主又怎么可能不多想?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姜皓川,义正言辞道:“夫人高见,把法宝天湖划为禁地,确实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伤亡……我戴家愿为禁地守卫,义不容辞。”
“法宝天湖”便是世人对那片漂浮着许许多多法宝的幽蓝**的公认称谓,虽是以“湖”相称,但它实际上的占地已经大如内海了。而自法宝天湖形成以来,成千上万的修士都在研究其中的秘密,为之丧命者数以百千计,却是至今为止仍无重大进展,确实不能再放任自流了,正魔两道统一规划是必须的——清和跟道玄真人其实早就约定好了。
至于老狐狸戴家主嘛,既然他都把凝光披风拎出来做筹码了,姜皓川自是不得不应允他的“义不容辞”。说定此事之后,他们就各自准备去了。
“老狐狸真的会上我们的当吗?我对自己的演技没信心啊……”当五大世家宣布本届至尊大会结束之后,姜皓川便骑着笨牛上路了,目标法宝天湖。但他总感觉心里七上八下的,一点儿底气都没有。
“无所谓,老狐狸早就认定了你那三把灵剑跟法宝天湖有关,即使你演得再假,他们戴家也会‘义不容辞’的。”清和轻描淡写地说着,显得相当的有把握。
法宝天湖里究竟有什么秘密?事实上清和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像这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拖个几百上千年无法解密都是正常的,他已经算是为之死过一次了,当然没兴致再履险境。更何况在清和看来,法宝并不是多多益善的,所以那玩意儿对他毫无吸引力可言——借着法宝天湖的契机做些对他有益的布置,那才是真正的划算。
至于老狐狸戴家主嘛,作为一个情报收集达人,他能猜到清和他们夫夫俩是靠着凝光披风在至尊斗法上“作弊”真是一点儿也不奇怪。他想要借着这个把柄来要特权、捞好处,清和便顺水推舟了——或者说是将计就计:戴家若把关注重点放在破解法宝天湖的秘密之上,清和便让冷白联络其他几大世家去蚕食戴家的势力,此消彼长,继续互相牵制。而且戴家行动了,地煞尊者还能不搀合进去么?
谁是成王、谁又是败寇……总是当局者迷。既然至尊斗法的结果尚且不能完全压制住老狐狸和二傻的野心,那就再来加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