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

天气闷热,七月天,连着五天没下过雨了,坐在家里都要流汗。

万煜下班自己开着车出了jing局,然后开到小街东头的停车场里下了车,直接走了两步,上了一辆银灰sè的轿车。

轿车开出停车场,后面一连串的跟了七辆旧车出来。每辆车上都有四、五个人,一共是三十名好手,都是秦大柱自己jing选出来的。这次带头的就万煜和秦大柱两人,其它人还是在公司里守着,防止淮兴帮的人搞事。

万煜点上支烟,问道:“都查清楚了没有?”秦大柱道:“段小楼的人都回来了,每天换两个人,免得变成熟面孔被人查觉。那老东西的地方距离省厅不远不近的,不过隔着两条街,单门独院,行动起来很方便。据段小楼说,是一幢二十年前的老楼,但格局很好,上下三层,从门外看去,养花种草的环境不错,保姆也有三、四个。这三天晚上,来了不下十起人,看起来样子都不地道,居然说是老战友,一看就知道有鬼。真想不明白,老东西有这种待遇,级别又高,还有什么值得贪的?”

万煜摇头道:“是啊,我刚开始也不明白,就像新闻里的一些什么什么长,贪来的钱又不敢用,被查出来才发现几百万放得都发霉了。可是仔细想想,谁不喜欢钱,自己用不了可以留给后代,在他那个位子上,小数目也不会放在眼里,这回找上我,算他倒霉。”吸了两口烟,又道:“我们队伍里的人可要注意,这是为国家做事,要是谁起了私心,自己就处理掉。”

秦大柱忙道:“不会,不会,大家都很珍惜这种机会的,何况跟着万局,前途一片光明。”表了一阵忠心,又把话题转回来,道:“老东西没指派武jing给他守门,大约养了八条汉子,常在院子里搞搞煅炼,往门口路过的时候,听他们用亲戚的称呼,但在楼顶观察下来,其实是请来看家的。”

万煜道:“不派武jing,那多半是为了方便暗地里搞事。”秦大柱点头道:“说的是,向淮兴帮的人打听,他们也不隐瞒,说是老东西再过两年就要退下来了,现在拼了命的要在这两年把钱搞够,只要有稳妥的人介绍就接手,听他们说一些毒枭什么的,从牢里直接就可以弄出来,价钱收得不低,一次至少上千万,像万局这样的花钱不多,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每月交二十万是很便宜的了。”

开车的属下一句话都没有,这也是万煜特别强调过的,行动开始后一切用手语交流,所以了解了大概的情况之后,万煜和秦大柱都闭上了嘴。

四百多公里的路,花了六个小时,先在路上吃了顿饭,然后才继续开到省会。二十年的高速发展,没有发生过战争,大城市果然都建设得十分出sè,越发显出安宁市市区的小来了。

把车停在路边,留下几个人做后应,万煜带着分散开的人走出来时,已经过了十点。慢慢的徙步走了一条街,这件事开始前并不需要着急,晚一些才好采取行动。来到目的地时,刚好十一点。

院楼不当街,十分幽静,只能隐隐听到一些汽喇叭声,最近的住宅楼,也距离在三十米外,院子后面是一片绿丝丝的湖水。一进背街,万煜作了个手势,都拿出黑头罩来戴上,这和特jing行动的区别只在于没有带枪械。而万煜自己则因为要问话,加戴了一个变声器在喉咙上。

每人都只带了一把黑帮常用的半米砍刀,这次本来就是伪装成黑吃黑的事故,经过与淮兴抢地盘的一次行动,耀南对这种事已开始熟练了。

万煜当先开路,摸到墙边,从背后打昏了两个站在黑暗里的汉子,翻了翻身上,没有jing员证,也没有枪,身臂上却有纹身,万煜再次松了一口气,不是jing察就没必要顾忌太多了。一抬手,对面两幢楼上望远镜的光芒闪了一下,接着有人举手回应。

听到狼狗叫,秦大柱去按院门上的门铃,万煜自己翻过四米高的围墙,上面是一屋蓝sè的钢化玻璃,方便乘凉挡雨,再下面则全都是爬藤植物架在铁架子上,无声无息的撬开玻璃,用刀划开爬藤一个口子轻轻落了下去,顺手割了两条狼狗的喉咙。身后几声轻响,又落下十来个人。院子挺大的,亮着灯,估计早上晨练在里面跑两圈也够了。三个在院子里举杠铃玩的汉子哼也没哼,就被多出数倍的准武jing按在地上捂住嘴,后面的人上来在后颈上一砍掌,干净利落的昏了过去。

出来开门的保姆刚刚想要张嘴大叫,已被塞上了布团,捆了手脚扔在院子里。两个准武jing摸到墙边的电话线,用剪子剪断了。快速的冲进门去,房里坐着的一个老太太尖叫起来,看到顶在脖子上晃眼的刀子,便不敢再叫。万煜看了看,三十平的大客厅里坐了老俩口正在看电视,那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沉声道:“你们这是干什么!知不知道我是谁?”眼睛一直看着大厅侧面的一道小门。

万煜道:“不用看了,你那几个人都被打昏扔在院子里了。”连着保姆,十来个人被捆在院子里,由一个专人看管着。

四个准武jing上楼搜,又拖下来一个十仈jiu岁的小姑娘和二十出头的小伙,都已经睡着了。看样子是老东西的儿女。

老东西还在嘴硬,声音越来越大,万煜道:“倪厅长,你收了钱,怎么这么长时间了,也不把我的兄弟从牢里捞出来?”

倪厅长摆摆手道:“不要在我家人面前谈这些,咱们楼上谈。”万煜自然不会怕,向提刀的下属使个眼sè,跟在倪厅长身后上了楼,一句话就试明白了,老东西真的贪了不少钱,向身后做了手势,要秦大柱他们看好了人。

万煜关上门,倪厅长背着手站在书房里,问道:“你们混哪里的,有什么人在牢里,我保证七十二小时之内把他弄出来,大家平心静气的谈谈,有什么事不好解决?嗯,年青人,做事不要冲动嘛,你不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吗?”万煜在对面坐下,笑道:“我实话跟你说好了,我今天来是为了钱,只要你肯把这几年搞的黑钱都交出来,我可以留下你们的小命。”

倪厅长忽然露出微笑,道:“你以为这么几个人就能迫我就范?小子,你太小看我了。当年打仗的时候,我一个人对付四五个人,现在老了点,你这样的再来两个可能差不多。”

万煜大笑,以前听到这样的话他也不会相信,现在更不可能。“你当我下面的二十几个人不存在?”

“二十几个人?你自己打开窗子看看。”倪厅长把手里的一个小信号器啪的扔在桌上,道:“把你的面具取下来,自己把身份老老实实的给我交待清楚,然后打电话叫你们老大拿两百万来赎人,不然我把你们全填到市外大山上种树去。”

楼上的人通报道:“进货,五十至六十头。”

万煜听觉很好,听到楼下传来一阵车辆飞驰进来的声音,然后大门被撞开,几十个人脚步杂乱的冲了进来。“jing察来了吗?这回确实麻烦了。”

倪厅长在后面冷笑道:“道上的事道上的人办,我还用得着动用jing察?老子干了这么多年,你们这些小喽喽我见得多了,这么白痴的我还真没见过。动用两三百个jing察不算手段,找黑道的收拾你们这些人才知道我的厉害。”万煜回过头,倪厅长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支jing用手枪,正对准了自己的头部。

“快点,下去叫你的人乖乖的投降,我指你条明路走,不然现在我就崩了你,说家里进贼了。”

万煜快如闪电的一巴掌,把倪厅长的手枪扇飞出去。这位倪厅的身手看起来确实不错,反应灵敏,枪一掉,根本不去看枪,飞腿已踢了过来,万煜伸手一挡,又快速的挥过三拳来,动起手来,竟丝毫看不出他已有五十多岁。如果是一年前,可能还真有得一拼。

万煜一把握住他挥来的左拳,顺手一甩,把整个人都砸在了书柜上,轰隆隆,书架倒了下来,没让他落地,肚子上一勾拳,曲膝一顶,老头子脑袋飞快的向后一倒,人事不醒。

直接从二楼窗口跳下去,下面站在院里的六十多条大汉,看到有人从空中落下来,都吃了一惊。服装到真是统一,都是黑sè套装。看来是领头的一人道:“院门都关死了,你们不怕死就硬抗着,要是敢喊,招来了jing察看看是你们不好办还是我们不好办。”说着都亮出了手中的长刀,问道:“倪厅长呢?”

万煜嘿嘿冷笑,心道:“要说这句话的人恐怕是我们吧。”怒气渐生,这是什么厅长,不但做了大量违法的事不算,还与黑帮勾结在一起。

看这些黑帮杀气腾腾,提起刀来镇静自若,都是久经江湖的了,心道:“留着也是祸害国家!”向客厅里和站在院里等命令的属下作了个手势:坚决打击,不留活口!自己提起刀就抢先冲进人群里去了。

客厅里的老幼身上的电话、手机都被搜出来砸了,现在只能在旁边看着,不过要是谁想上来帮忙,那也没有人会反对。

军事化训练的队伍可不是像一般混黑道的,一遇到砍杀,乱哄哄的就冲上去砍,而是守门的守门,执哨的执哨,各司其职,负责搏斗的则绝不退缩。万煜和秦大柱的手势一出来,十四个人就提着短刀冲出来,全部都是照准了头部下手。

万煜手一挥,立即就有一道血箭标出,准确无误的割在喉咙上。“太慢了,太慢了!”在万煜的眼里,这些黑帮就像是被慢镜播放的木偶,唯一的区别是木偶不会流血。根本没有人能挡住住一刀,手才下意识的抬起刀来,头早已被劈去了半边。万煜前后左右的挥舞着短刀,有人碰巧挡到刀锋,哪里挡得住这道超人的力量,被连人带刀的砍断,几秒钟时间,就被万煜杀了近一半人。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拘束,毕竟那是一条条的人命,但一想到是黑帮,心中骂道:“黑帮,该死的渣滓,总有一天,我要把你们全部清理干净!”

秦大柱人壮,动作却是不笨,一脚踢飞了刀,手上的刀已砍了下去。黑帮的根本来不及张嘴呼叫,因为抵挡准武jing们这如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已需要用尽全部jing力,而刀砍在头上或是喉咙上,根本也发不出叫喊。半分钟之后,剩下的几个黑帮成员已看不到同伴恐惧的叫喊起来,被万煜更快的杀灭了。

搏杀之间没有发出什么大声响,而所有的下属更没有人说一句话,但检查六十三人全部死透之后,还是有人忍不住呕吐了起来。万煜却感觉没什么事,似乎自己的血液中就流着一种特殊的抗体。“大家都习惯一下,以后还可能有更严酷的经历。”他没有把任务两个字说出来,但是所有属下都明白。

客厅里的老太太惨叫几声,吓昏了过去,女儿和儿子也吓得呆呆傻傻的。没有儿童在内,万煜也不担心,这都是大姑娘了。

把倪厅长弄下来,又抬了一盆水泼在昏死的人的头上,让他们全家都清醒一些,万煜关上客厅的门,道:“说吧,现在告诉我你的钱在哪里?”

老东西闭着眼睛不说话,万煜提刀在他大腿上割了几刀,鲜血淋漓,老东西居然咬着牙顶下来了。

万煜道:“我看杀了你儿子女儿,你还留着这些钱有屁用。”右手拎起那个大姑娘的手臂,把她拖着(因为手脚都是软的,不得不用拖)出了门外,叫道:“说还是不说?”

没等老东西回答,把大姑娘的脸往一个死人头上按了下去,大姑娘发出一声惨叫,立即被万煜伸手按住了,听起来十分凄厉,像是临死前的惨号。

老东西大叫道:“求你们不要杀她!我全部钱都给你们!”

骨肉亲情,毕竟不是常人能够回避过去的。按照老东西的交待,在地下室杂物间里,一个隐蔽得极好的水泥坑里找到了钱。家里可以藏钱的地方并不多,如果分散的藏,暴露的危险xing更大。看到这么多的钱,万煜也不禁深吸了一口气,比预估的多了一倍也不止。

黄金、不记名债券、现金,加在一起用麻袋装,装了满满的一车,随便的预估了一下,有八千万至一亿之多,一个脏官真的要敛财,真的可以远远的超过任何一个做非法勾当的罪犯。

万煜把老东西拉到院子里,扔给他一把刀,问道:“你是要自己动手还是要我帮你?”老东西惊恐道:“你……你们拿了钱,难道还不肯放过我吗?”刚才的豪气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万煜掏出jing务证,放在他眼前让他看清楚了,压低声音道:“我直接受命上面来查你的,你罪大恶极,自己想想,为了收这些钱背着国家干了多少坏事?今天你还有脸再活下去吗?”

老东西号叫了一声,万煜听不出这一声倒底是悔恨,还是绝望。老东西向着儿女和老伴跪了下去,他叫道:“孩子,老伴,我对不起你们,我该死,自四十五岁过生ri那天,我瞒着你们收了第一笔钱之后,就知道今天的结果了,我死了,你们也不用去拜忌我!”横刀在脖子上一拉,鲜血狂喷而出,死在当场。

回安宁市的路上,秦大柱擦着脸上的血迹,喃喃的道:“这就是以权谋私的下场……”偷偷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万煜,只觉得距离原来这个jing校的同窗好友更加遥远了。

万煜却在想着另外的事:倪厅长的那两个孩子都已是成年人了,这件事应该不会留下什么yin影吧。人死债消,只要他们自己不说出今晚的事,倪厅长还是一个好人,一个和黑帮搏斗后牺牲的好厅长吧。

这匹巨大的害群之马,希望他好好安息吧。

回到分局,洗了个澡,睡上两个小时,上班,昨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在桌子前坐了一阵,接了几个电话,冬子和猴子决心大,先戒完毒出来了。提供了两条线索,万煜派出几个jing员去抓人,然后带着冬子和猴子到耀南报道,认认地方。

把两人分到段小楼的一个下属那里,让他们先作一定的纪律xing培训,然后再决定分配到哪个区去。这时情报工作已加倍的显出重要xing来了,只要从第一戒毒所出来的,都要送到段小楼这里。

到现在,还是对太平帮知道的不多,但显然他们正在扩大势力,因为就像是地震之前蚂蚁等小生物会迁移一样,城西的犯罪率升到了一个至高点之后,突然的平静了下来,那里几乎所有的社会闲杂小虾米们,都已经离开了熟悉的地头,向城郊或是城中心搬行过来,这一点从很多被抓到的、有案底的惯犯身上就可以看出来。

而jing局内部通辑的今世集团老大金盛世,仍然不知所踪,从还在市局时的那场伪装火并,万煜相信,他们确实要进行什么大动作,而那个所谓的大生意,也不知道有没有完成,如果能派两个卧底进去,可能事情就好办了。

几个总经理会议上,屠波简单的汇报了倪厅长的黑资总量:“一亿一千零五万元,已全部搬进了改造完备的金库收存。”万煜道:“好,昨晚行动的三十名同志,每人发一万的奖金,受伤的加五千,老秦拿三万。”又问了一下近期的情况,笑了起来,“干什么那么紧张,好啦,这几天先放松放松,你们放放假,今晚大伙到我那个分局旁边的羊肉馆吃一顿,小地方,但味道真是不错,而且消费也不高,分头去,算是我们公司的第一次聚餐。呵呵,两百人估计塞不进去,不过让他们多搭几张桌子,热闹热闹,我明天也是休息天,今晚一定喝个痛快,老秦,今晚要是还不能把你放倒,我就在地上爬两圈。”八人一阵哄笑,都道:“万局,你今晚看来是爬定了。”都把太平帮的事暂时放到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