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沈局长身上穿了一件酱sè的对襟长衫,颇为时尚,神情悠闲。向羽青没想到他会换了衣服,一时间倒没认出,看他的样子,这样穿法好像还更般配些,活脱脱的一副商人模样。沈局长道:“我先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金晨工贸的董事长。”说着手一抬,指向那小胡子道:“祝祥财祝老弟。”又指向向羽青和邹杰道:“这两位是近半年来最有眼光的炒家,陈菁和蒋世纯。”那小胡子不满的道:“沈局长,你这是干什么?不是说好了谈生意,怎么又叫了其它人来?”沈局长呵呵一笑,道:“有买就有卖,有竞争才会有市场,只有祝老弟一个人,我觉得这桩生意未免也太单调了,这一大桌子的菜,两个人吃也太浪费了,祝老弟你一个人胃口再大,只怕也吞不下去吧。”

祝祥财冷笑道:“沈局长是明白人,我祝某人的有多大家底,你想必也知道,这些小鱼小虾一般的人物,凭什么要和我坐在同一张桌上谈生意?”看了两眼衣着平常的向羽青和邹杰,拂然而起,似要离桌而去。

沈局长依旧笑嘻嘻的坐着,眼光在三人脸上扫来扫去,并不说话。祝祥财跺了跺脚,又恨恨的坐了下来,沈局长笑道:“这就对了,所谓奇货可居,祝老弟难道要把机会拱手让给他人?”向羽青越听越奇,插口道:“沈局长,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沈局长打断她的话道:“陈小姐不是也很感兴趣么?”他的眼光直shè过来,似要瞧到人心里去,这一瞬间,才让人感觉到他是一个省jing察总局局长。他收回眼光,笑道:“刚才我的下属汇报时,你们两人一听到梅国人和中国人的消息时,脸上的表情我已注意到了,既然大家坐在这里吃饭,也无须隐瞒,我打算把这几个人卖出去,不知你们想不想买?”看到两人神情大变,大笑道:“现在你们就不必把我当作jing察,我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喜欢经商,有好的货sè在手上,又有好买家在这里,只要谁出价公道,我就把这批货卖给谁。哈哈哈哈。”

邹杰早就在疑惑这局长的豪阔,这时听他一说,“啊”的一声,终于明白他这些财产的来源,只是像这样公开索贿,却是头一次见到,算得上是胆大妄为之极,而其余武jing和下属,看来也是多半收买串通。适才联络了驻守东亚边境的范寅攸将军,说是明天下午就可赶到,到时定要好好处理这帮贪枉之辈。向羽青却是觉得这件事越早明了越好,万兴舟一向任意而为,怎么会好好的停留在这jing局中,是不是又有什么危险?她直有些怀疑这又是万兴舟安排下的一个计策,要当场捉脏拿jiān,想到这里,暗骂:“臭老万,你又在搞什么鬼了?”已是不自禁的笑了起来,抬头问邹杰:“带着钱没有?”邹杰邹眉道:“虽然不多,我想也该够了。”

沈局长看了双方一眼,微微一笑,说道:“吃菜,吃菜,别只顾着说话,亏待了肚子可不划算。”说着拿起筷来,大口喝饮料,大块挟菜。祝祥财怒sè一现即隐,说道:“沈局长做起生意来当真jing明,到底想要多少钱,不如开个价出来,何必找些托儿来哄抬价格?”沈局长仰天打个哈哈,逼视着他道:“我他妈的提着脑袋来做这儿生意,不过是图个赚头,谁要是信不过,马上给我滚蛋!但行有行规,今晚的事如果露了出去,有什么结果你们可以想象得出来。”一拍桌子,杯盘翻倒,酒水四溅。

祝祥财看他发怒,心中一惊,口气已软了下去,道:“那这样好了,我出四百万,比当初定的价多一百万,沈局长,你看是不是尽快就把人交给我?”轻蔑瞧了一眼向羽青,丝毫也不把她放在眼中。向羽青正要说话,忽听有人敲门,当即住口。

一个武jing进来后,自己关上门,对席上众人看也不看,在桌前立定,敬礼说道:“局长,上面有人下来了,最迟明天早上八点会到,那边请局长准备准备,要开一个会。”沈局长挥了挥手,道:“知道了,没有其它事,你就先回去吧。”待那武jing走出,低头想了一阵,眼望三人道:“这件事又有变化,如果你们双方想要人,就得快点了,明天上面的人一下来,我也就无能力为了。”顿了一顿,又道:“我这可是现钱交易,既然祝老板先开了价,就把钱拿出来瞧瞧。”祝祥财拉过房内右侧的方几,从椅下提出一只箱子,打开放在沈局长面前。邹杰探身一看,里面齐刷刷的放着二十余叠钞票,他对钱十分敏感,单看颜sè、形状、厚度,还有提箱时的手势,就可以识明钞票的真假,这一箱子钱大约有五百万。果然听祝祥财说道:“沈局长,这里有五百万,多的就算是喝茶钱,大家爽爽快快,咱们这就去提人吧。”沈局长却不去接,眼望向羽青道:“你们怎么说?”

邹杰心里暗笑:“跟我比钱多,那也算得上不自量力了。”从轮椅侧面拿出皮箱,打开说道:“这里有两百万,是备着零花的,要多的也容易,明天一早,我着人立即送两千万过来。”

祝祥财看他随随便便就拿出了两百万,吃了一惊,这才觉得是真人不露像,又听他说明天一早再送两千万来,急道:“这生意只在今晚就得定版,说什么大话,我还说这五百万是给小辈的压岁钱呢,拿不出五百万,就趁早见好收篷罢!”邹杰自从第一次炒股失败后,饱受他人白眼,现在虽已富可敌国,仍是恨人小看了他。闻言怒道:“祝老板,你说话可要小心。”祝祥财道:“小心什么?”邹杰道:“在街上走路要小心,说不定某天楼上忽然掉下个一吨两吨的纸币来,将阁下砸成了肉泥。”这种威胁言论闻所未闻,沈局长也不禁听得有趣。向羽青知道他调集资金数目不是问题,但终归时间紧迫,由当地的万向集团分部调集最快。倒不是怕什么上面来人,难道再大还可能大得过万兴舟,只是急yu见到万兴舟,得知他平安无事罢了。所以对邹杰道:“还是我让人送过来吧,这点小事也不用你多麻烦了。”对沈局长道:“我在门外打一个电话,至多二十分钟,钱就送过来了。”

祝祥财定了定神,道:“不会是出去告密吧?要让人送钱何必要出去?”向羽青不去理他,沈局长道:“这一点我倒不担心,对于这一个省境内,这么一点把握还是有的,我所关心的是钱,记住,只收现金,其它一切免谈。”祝祥财见竞争无可避免,只得立即拿出电话来打。

向羽青让邹杰坐着,自己转着轮椅出了门,走廊里仅有一男一女两个侍者,拿出电话,准备拨打万向集团总部的电话,让黄伟调些钱过来。这事关国政变动,向羽青却也不能随便说出,只想找个其它使钱的借口而己。电话刚刚拨通,却见那两个侍者迎面走来。

这两个侍者看起来似是慢步而行,然而来得实是极快,眨眼之间,已到向羽青面前,那男侍者低头问道:“小姐需要帮助吗?”向羽青心头起疑,摇了摇头。那女侍者轻轻一笑,低声叫道:“羽青。”

向羽青听这叫声极为熟悉,一看之下,惊喜万分。这女侍竟是思倩,抬头看去,那男子正是松涛。思倩道:“你和兴舟走后,又发生了一些事,我们有些担心,都是随后跟来,没想到后来还是跟丢了,直到听说了团结乡的事,才跟到这里,刚才你们的谈话我和松涛都听到了,你放心,我和松涛现在就去jing局查看,只要兴舟在,我们就把他带出来。现在先跟你说一声,免得你还一直挂心。”松涛微微一笑,大声道:“好的,小姐稍等,鲜橙汁马上送到。”和思倩快步而去。

原来自万兴舟揪出了张学明之后,原龙吟宫的人都是报仇心切,虽然在松涛的劝说之下,忍住杀他之心,却是隔三差五的去折磨羞辱其一番,让其生不如死。张学明却是逆来顺受,连痛也不呼一声,时间一长,宫人都觉得没什么意味,渐渐放松了。松涛却发现所谓的“外国友人”渐渐增多,直到发现有两人在军事基地附近安放检测仪器,将两人杀了,这才觉得事态紧张,开始寻找万兴舟的下落。

向羽青悬着的一颗心陡然放松了,暗想:“有他们两人来,这件事就好办得多了。”给黄伟打通了电话,其实黄伟又怎么会问这钱的用处,连声答应,立即安排景江省省会所在分部的经理马上把钱送过来。向羽青回转房内,笑嘻嘻的坐在桌前,胃口大开,吃了一碗饭,那沈局长不动声sè,慢慢喝着饮料,看祝祥财在室内不住的踱来踱去,整个餐间变得一片沉寂,站起身来,打开了临窗的一台老式留声机。几分钟后,房外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向羽青听出一共有七人,心道:“钱送来了,想不到来得还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