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向集团之所以要将总部设在这个小型城市,原因很简单,只因这里是万兴舟的家乡,从外面看起来,万向大楼很气派,但并不奢华,像是万兴舟的一贯作风,但内部却已完全改观。

二十五层楼,每一层平ri都忙忙碌碌,处理集团在国内、国外的大小事物,随时都有电话在响个不停,小型网络视频会议、对上对下的疏通工作等等,在总部工作的人员待遇是最好的,但要是没有一副机器人般的钢铁神经,是应付不来的。

然而现在,每一层楼都是冷冷清清,一个工作人员也见不到,顶楼更为离谱,办公桌和电脑都被搬到了楼下,放上全新的手工雕龙长椅,上铺一个个缎面锦垫,一个个衣着华丽的人就坐在上面。

这些人有男有女,胸前的工卡上所标注的职位都是大得吓人,看起来各分公司的老板都已到齐了,只是他们的衣着打扮,都是古风浓重,一点都不像是现代跨国大企业的高层管理人员,脸上的表情庄严而肃穆,竟如同一个正在举行仪式的教会一般,因为现在主持晨议的虽然是护法杨楫水,但他代表的却是家主。

总部的业务停顿一天,集团的损失将会达到千万计,但对于这些根本对经营一窍不通的人来说,既不重要,也没有必要关心,根据宫主的指示,如何通过利用万向集团的海外生意来尽快消灭青华帮,以及和他们有密切往来的中野之忍,才是当务之急。

简单的庆祝了对万向集团的接管之后,护法杨楫水宣读家主三天前的差他带来的密令,如果不是事出紧急,龙吟宫一般不采用现代方式来传递消息,家主认为那非但不安全,也不能体现出他那应受人尊重的权力感。

电梯门打开,这大厅中的所有人都听得很清楚,但谁也没有回头去看,楼下守着的两个保安是二等宫人,绝没有除龙吟宫外的人能进来,而且来的人也必然是一个一等以上的宫人,这里参加集会的都是一等宫人和护法,只是奇怪有人竟然会迟到了。

杨楫水脸上的表情更加奇怪,那个走进来的宫人身上还穿着宫服,是什么事让他连便装都来不及换就出宫,然后再跑到这里来。

25楼已被搬得毫无遮挡,那宫人再奔得近了些,杨楫水就忽然看见了他前襟上的血液,心中一震,只见他一张口,鲜血已像小溪一般的流了下来。

那长袍宫人一走入顶楼,看到这些亲如兄弟姐妹的家人,忍不住放声大哭:“家主他……他老人家,仙逝啦!”

如同一道强烈的寒流席卷而来,所有的人目瞪口呆,被冰冻了似的怔怔看着那长袍宫人。当这长袍宫人断断续续的把昨天下午发生在龙吟宫前,美人山南侧所发生的事说完,头一歪,便倒在了地上,各个宫人表情各异,有人双目失神,有人失声痛哭,有的人捶胸顿足,有的人不知所措,无人理会长袍宫人的死活,这些高等宫人行事一向无往而不利,从未经受过重大打击,这时竟像突然失去双亲的三岁孩子,心中惊怖无法形容。

杨楫水相对要沉稳一些,这也是他能在宫外代表家主发号施令的原因,颤抖着双手扶起长袍宫人,让他靠在椅边的垫子上,舒服一些,问:“你……你是亲眼看到家主他老人家……遇难的吗?会不会看错?”

那长袍宫人眼中露出极度恐惧的神sè,仿佛又看到了那一道白光,伴随着无声的冲击波浪滚滚而来的超级爆炸,他伸出手,抚摸自己热热的下唇,却揖起了一把鲜血,无力的说:“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血没有办法止得住?楫水,我们是不是…不应该违背祖宗的规…矩…把势力伸展的…宫外…来……”

还未来得及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窗外已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合金窗上的玻璃在气流的喷卷下咯咯作响,几个宫人跃到窗前,发丝四散飘飞,翻卷的气流吹得人睁不开眼。

4架军用武装直升机以绫形阵列在楼前,从窗口望出,漆黑的两个16联装火箭发shè器对准了这里,机舱两侧各有两个军士手持81—自动步枪,稳稳的采用瞄准姿势。“这里也有!”众人纷乱叫道:“你们看楼下!”

大楼四面不但在半空中悬停了十几架武装直升机,地面上也密密的列了无数兵士,千万道目光齐刷刷的shè向顶楼,军容整肃,这数千人竟无一人发出声响,万向大楼本就建在一片开阔广场之上,这时已被围得如铁桶一般。

万兴舟已换上军装,乘一辆装甲车来到万向大楼,陈汝丽身为明城市局局长,早已得到报告,大批军车在一瞬间城外四面涌入,立即赶到现场,看万兴舟走下,上前质问:“你干什么?这里是城区,不是战场,我要将这件事上报国家!”

万兴舟笑着摆摆手,十余个兵士快速上前,将陈汝丽隔开。

万兴舟头也未回的说:“军jing一家,不要伤了和气,许团长,你和陈局说一下情况,我先走一步。”

“万兴舟,你给我站住!”陈汝丽推开身前的一个兵士,yu冲上前去,哗啦!这十余个兵士抬起手中的自动步枪,瞄准陈汝丽道:“不管你是谁,请你对我们首长客气些!不准直呼其名!”陈汝丽身旁的几十个干jing立即紧张起来,几个火气大的已拔出佩枪来。

一个团长快步走上,急道:“陈局长不必动怒,这件事和美人山核爆一事有关联,否则我们也不需要大举出动,还请陈局配合一下,一起听从万委员的安排,维持这里的治安,让jing员们都动起来,疏散无关群众。”明城市的居民除了昨天下午感到一点微震,对于美人山的爆炸毫无知觉,因为那里的地皮早几年就被买下来了,没有人再去那里游山玩水。

万兴舟吩咐道:“到时你们攻击不必有所顾忌,这大楼既是万向集团的,我会全权承担。”师部的正副师长和几个团长都点头表示明白。

万兴舟差兵士进入万向大楼二楼,发现了大楼内连监控都没有关闭,顶楼所有宫人都可以在监控器中看到,也不禁大笑:“这帮傻子,真是傻得可以,功夫天下第一又怎么样?连世事生活不都懂,还能成什么大事,一个个像龙吟宫主一样,把世事想得太简单了!”除了低等弟子是宫外招收来,只有少数一等以上的宫人出宫历练,不韵世事也怪不得他们,更何况功强自大,也从来不把这些“小事”放在眼中,怎么还能想到这些细节问题。兵士将影像传输连接到指挥系统上,万兴舟亲乘一架直升机升空,命令开火。

12架直升机吊舱下的23mm机关炮骤然吐出火舌,突突突突突突突突!暴风雨般的shè向顶楼,四周墙面上水泥沙石四溅,那些宫人立时像收网时跳起的鱼群,在楼中惊惶暴跳,机关炮弹威力何其强大,一些子弹立即洞穿薄弱地带,穿墙而过,玻璃窗体粉碎,声势骇人,龙吟宫人们俱有内力护体,仅有几人被余势未衰的子弹击中,受了一些皮肉伤,其余的都打在主墙壁或柱面上,为攻击造势。

慌乱之中,宫人们哪里还看得清死伤情况,又刚刚得到宫主死去的消息,心神大乱,只见身旁宫人血花飞溅,矮身立掌,足底一用劲,飞身弹起,如同在手中发shè了导弹,轰轰数声,将头顶击穿了一个大洞,准备向上逃窜。

楼顶的三架武装直升机早有准备,楼顶一破,两枚火箭立即shè出,几个宫人刚刚跃到洞口,一阵热浪扑面而来,巨响声中,耳膜yu碎,翻掌在洞沿一拍,返身落下,抱住头脸伏在地上,心里蓦觉绝望,这时初步领教了现代武器的威力,只觉已陷身绝境,几个女宫人失声哭喊,但在这撕裂一切的攻击声中,又有谁能顾及理会,想到宫主已死,再也没有人会有能力搭救自己,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死亡一途。

玻璃碎片如雨点shè激落下来,楼下的千名兵士神经如钢铁,一动不动,任由玻璃碎片落在身前、头上,万兴舟下令停火,大声道:“龙吟宫的全体人,不要再试图反抗,投降才是你们唯一出路!”万兴舟中气充足,站在直升机上呼喊,才乎没有人听不到,就连在外围远远的躲着看热闹的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杨楫水站直身体,走到破烂不堪的窗前,怒道:“龙吟宫绝没有贪生怕死之徒,要投降休想,如果你就此停止攻击,我们倒可以和你谈一谈条件!”

身后的宫人们心惊胆寒,听杨楫水口气强硬,在这生死关头,忽对这个宫主的代表大是怨恨,均觉凭什么由他决定所有人的意见,更何况宫主已死,大家地位均等。

万兴舟大笑道:“事到如今,还要谈条件?你们听清楚了,龙吟宫和我之间的帐一定要清算,不投降,现在就地正法!你们投降,我可保你们都留下一个全尸!哈哈哈哈!”

最后一丝生还希望也被万兴舟灭绝,众宫人脸上充满恐惧和愤怒,杨楫水大喝一声,集全身功力向万兴舟所乘的直升机推出一掌。

万兴舟迎掌击出一道天火决,两种掌力相互侵蚀化尽,机上狙击手抬枪shè击,那宫人只觉一道强烈的旋流补面而来,不及闪避,只得运功强抗,但哪里又能如宫主一般造出强大气墙,将子弹轻松阻截,内力顿时穿透,虽然皮肤已坚如皮革,不能一穿而过,但在肌肉内钻探旋转,血肉横飞,更是惨痛之极,狙击手枪法极准,一枪击入左腿,另一枪洞穿了肩头。

“万兴舟!快停手!”这一声吼叫,贯穿所有人的耳鼓,一个人影飞快驰来,如蜻蜓点水一般在楼下的兵士身上一点,飞身跃起。万兴舟喃喃道:“来了。”吩咐各部瞄准了再shè。

松涛凌空飞跃,弹向大楼,在窗台上一点,身体拔高至三楼,左足又是一踏,再度拔高,由此层层而上,就如攀登一个巨型的楼梯,快速奔上,只见火光四shè,一连串的子弹紧贴着松涛身后激shè,当当当当当......,密如雨矢打金钟,所有人屏息观看,又一枚火箭弹在足底爆炸,借着这股上升气流,松涛张开双臂,如同一只大鹏,振臂而起,又再次窜高,竟似将生死置于度外了。

一个ru燕投林,钻窗而入,伸臂挡在众宫人面前,立在窗前大声道:“万兴舟!请念在你我的交情上,不要再开火了!”身上裤脚破烂,一些弹片划破了的伤口在流着血。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在侵占他人财产的时候,你们有没有想过今ri?龙吟宫遍布全国的宫人都身入重围,我今天就要把龙吟宫彻底消灭,你最好还是让开,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我不和你为难,要是再站在这里碍事,就连你也一起杀了!”万兴舟半个身子伸出舱外,仅足尖一半踩在舱中,轻轻摇晃神情轻松快意。

“你既然知道救过你,就算我今天求你一次,放了大家,我保证今后龙吟宫不再与你为难!”

“不行!你们让我难过了这几年,总是想对我杀之后快,难道就这么放了你们?”低声对旁边的兵士说:“换弹夹,然后开枪!”

“你值不值得?你现在已不是龙吟宫的人了,就算你救了他们,他们还是要杀你。最后问你一次,让是不让!”

松涛说得斩钉截铁:“你要让我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这些一起生活过的兄弟姐妹死去,绝不可能!兴舟,我相信你不会杀我!”

“你这时何苦?”万兴舟将手背在身后作出指示,所乘直升机上两名兵士乱枪扫shè,松涛身上爆起点点血花,睁大眼睛,似不信这事实,万兴舟作势大叫:“你们干什么!谁叫你们开枪的!快停手!”

枪声止歇,众宫人大哭出声,这时无依无靠,没想到松涛竟然会突然出现,宫主下令杀死松涛,他还会出现来保护众人,本来还疑心有他,但这时大兵压迫之下,早已失去了主意,看松涛竟牺牲自己来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万兴舟黯然吩咐退兵,自己乘直升机落回地面,对于楼顶的号哭声充耳不闻。

千余人的军队立即化整为零,少时走得干干净净,连明城市局的两百余名干jing也因陈汝丽接到上级指示而撤走,剩下几个士兵驱散群众维持治安。

转过两个街角,几辆救护车停在路边,万兴舟跳上其中一辆,一个年青女子正看着车中的药品,见到万兴舟,不安的问:“兴舟,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干什么?”

万兴舟歉然说道:“我在松涛换上的鞋子底部装了窃听器,你们俩所说的我都知道了,也可以说,这正是我希望的,是的,我利用你们,请原谅,但我想这个结果也会是你们乐于见到的,希望我们还是朋友,刚才用的是教练弹,让松涛受点皮肉损伤,出于无奈,但这样才能成为苦肉计,换取宫人的信任,你现在就可以去医救他们,后面怎么做你们自己决定了,是要坦白后与这些宫人敌对,还是我们一起保守这个密秘?”

没有等思倩回答,万兴舟便转乘一辆轿车走了,在车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历经几年,龙吟宫的事算是有了了结,龙吟宫历经两百余代,终于还是画中繁华,转眼成空。现在先回家一趟,见见老婆,然后去打仗,至于怎么好好利用松涛的关系把这些绝世高手转化为助力,和保护力,还有明城美人湖底的惊世财富,那是稍后才用考虑的事了。

让军部的人联系所有躲起来的集团要员,在岳父家集合,自己乘直升机直奔岭南而去。

岳父家空空荡荡的,没有了向羽青的欢笑声,整个空间都是冷的,一个佣人看到万兴舟,急急迎入说:“前几天他们让我看着家,说是要出去散散心,让万总不用担心。”万兴舟疑道:“去了哪里了,有没有跟你说?”

“大约是去了南海一带吧,说让您不用担心,等过几天会打电话回来的。”那佣人赵妈从向政麟在战时就担任勤务,诚实可靠,万兴舟也就不再多问。

在家中睡了个午觉,又起来吃了些小点心,几个老朋友们都匆匆赶到了,邹杰没有回国,只是对万兴舟通了电话,说那边的生意正在要紧时候,不能分身回来。万兴舟不以为意,和几个老朋友坐着聊起来。

黄伟和廖然在万兴舟失踪后,立时就察觉到了公司的气氛不对,便立即向躲了起来,唐介容三兄弟还yu与龙吟宫硬拼,被两人以命令的口气拖着躲了起来,暗中指挥部下,等万兴舟回来再作理论,当时公司中关于万兴舟的传闻又多,真是生死未卜,好在龙吟宫一心只向海外谋划,将大批二等以下宫人派往海外,对付青华帮和中野之忍,也无心对付几个公司元老,几个家伙才得以安全渡过。

万兴舟笑道:“不错,不错,懂得保存实力,这样大家留下命来,才可以一起享受荣华,唐老弟,我正打算叫你一起去战场,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兴趣?”

唐介容道:“战场?不懂,我从来也没有想过,但只要是大哥的吩咐,我一定会去。”

万兴舟立时让他去着手准备,看着唐介容领命走出,靠在椅子上道:“你们见到向羽青没有,唉,现在一个人在家,怪冷清的。”

廖然看了看黄伟,抢先道:“莫红林这段时间对万向集团的变动极是关心,当时情况不明,我还以为你这边有什么秘密行动,所以也只是躲着不出来......”

万兴舟佯怒道:“老廖你说什么屁话,我还会有什么瞒着你和老黄吗?大家兄弟一场,以后可不能再有这种想法了。”

廖然笑着点头称是,接道:“这个莫红林我看他野心实在不小,又在为下次国务总理选举而劳作了,只是仍然找不到他的什么把柄,到现在也还是没法看得清这家伙的居心。”

“我倒不信这家伙真的安着什么好心。”万兴舟又问:“老黄,你见到向羽青没有,听赵妈说向羽青没和二老出去,一直在公司里,这段时间难道她没有找过你们?”

“他们只怕是不会回来了,这里有一封字条,是向羽青让我交给你的。”黄伟低着头说着,递过来一张纸条。“我看到那个叫陆晓轩的小贼和她一起……”

黄伟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万兴舟的脸慢慢变成雪白,白得有些透明,信纸很短,但他却用了很长时间才读完,两人都不敢去看他脸上的神sè。

“由……由她去吧。”万兴舟颤声笑道:“我现在才发现,和她之间的距离竟已有这么遥远了......她竟...竟会不相信我,守可去听别人的话......”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向羽青字迹娟秀,但笔锋尖利,从字里行间,似乎能看到她忍无可忍,对这种生活再也无法承受的样子。

万兴舟在心中自语:“小青,我怎么会背叛你?”想到了松涛与思倩......

“扑!”一团红sè的火焰在掌中升起,那纸条瞬间化为灰烬,终于,一切还是化为乌有,现在剩下的,只有一腔冷却了的心血。

镜中花,水中月,画里楼宇,都归附宁静,什么才可信,是自己么?或许将这往的一切都拖入画中,永远留住那最美的一刻,才是最可靠的。

向羽青,你没有离开我,你永远都在我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