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血火（8）
“卡尔率部向前冲击，黏住卫戍军队后部，传令官，你带着我的手令找到菲比斯将军，让他从西面包抄过去，布尔将军和克里将军留下五千人，清扫山谷内的残余敌军，其余都跟我来！”凯恩大喝一声，战场之上机会一转即逝，卡尔的长枪兵忽然变阵，两翼的重剑步兵压上，重演了里米克城外当日面对薛岳骑兵时的景状，只是眼前的不再是骑兵，两个攻击箭头一左一右突进了薛岳卫戍军队后部，这时候薛岳卫戍军队后方一声巨响，四千早已准备好的起义军从他们的背后发起了进攻。薛岳军中的指挥官哀叹一声，知道脱离接触已是不可能。
然而和预想的，还是出了不小的差错，首先是菲比斯杀得太过尽兴，遗失了传讯石，一时间失去了联系，传令官只找到了布尔，在请示了凯恩之后，要求布尔率领六千人本部从西面迂回进攻薛岳地方卫戍军后部，而这时间差，已经发起进攻的那四千人，负责截断薛岳军队后路的四千人已经陷入了苦战，他们的战力自然比不上凯恩部下，甚至比不上凯恩在安尔斯山脉收拢的部下，几乎只在转眼间，和薛岳军队的接触面便已经混乱不堪。敌军的指挥官一下子看到了希望，知道战斗力最强的是正卡在后部和前部中间的凯恩，后面的却是些软骨头。
说是软骨头，多少有些过分，能够被菲比斯收留下，而且带出克罗威尔山的士兵，多少还有一些战斗力，但这些战斗力面对奋力突围的薛岳正规军，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果然就像先前预料的，如果没有建立绝对的数量优势，和薛岳正规军正面作战必败无疑，幸运的是，凯恩带领着鲜红的旗帜冲到了那四千人所在的位置。这是一个较为空旷的地方，地势西高东低，一眼望去没有什么遮掩，那四千起义军边战边退，凯恩大叫道：“督战队出列，后退者格杀！稳住战线！”
“弓箭手准备！放！”箭雨过后前锋已经一头撞在了薛岳军队的方阵上，运转如机械般精确地战术执行力，是凯恩部下一向的风格，重剑步兵在前，弓箭手在后，随时往前抛射长箭，薛岳军队因为猝然受到攻击，前面来不及转换阵型，而后队已经完成了防守阵型的转换，但由于行军的限制，方阵基本上就是一个南宽北窄的形状，而且十分狭长和笨拙。凯恩的到来缓解了那四千人的危机，现在战斗已经进行了近三个钟点，不断地挥刀，就算是铁人也扛不住，凯恩皱着眉头盯着战场上的变化，剩下来的这部分薛岳军队，人数在九千人左右，刚才的阻击战并没有消耗他们太多的力量，在北面，卡尔带领着他的部下正在稳步推进，南边有自己在这里盯着，加上那四千起义军士兵——现在应该只剩下三千多人，也有了薛岳军队残部一小半的力量，菲比斯的下属已经按照凯恩的要求来到西面，而东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菲比斯已经杀到了那个方向——在战前便已经约定，整场战役由凯恩指挥，在战场上，他们就是上下级关系，已经在克罗威尔山里见识过凯恩能力的原起义军士兵们并没有多少抵触，更重要的是，菲比斯在经历了无数次失败之后，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能力实在难以胜任指挥官的工作，也对于凯恩十分信任，这也是为什么凯恩能在这时候派出督战队，以便稳住战线的原因。
“凯恩将军，薛岳军队希望投降！”
菲比斯过来了，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穿着薛岳铠甲的军官，身上有许多血迹，想必刚刚拼杀完。这些地方卫戍军队的士兵，之所以比不上那些军团士兵，最主要还是作战勇气的问题，他们大多是下等平民出身，士兵身份对他们而言也是不得已的出路而已。也许是运气的关系，也许是凯恩低估了原起义军士兵的战力，战事并原先预期的还要早地看到了结束的可能。薛岳地方卫戍军队前部伤亡一半以上，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后部则损失三成，之所以没有溃败纯粹是因为前有卡尔，后有凯恩挡着而已。那个薛岳军官面对着凯恩和菲比斯也是一脸傲气，并不觉得自己是真正失败了，他大声说道：“我是这支军队的指挥官，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指挥官亲自上阵？凯恩嗤笑一声，几个赶着他过来的士兵踢了他一脚，那个军官一时没有防备，屁股上立刻挨了一下，正红着脸要发怒，凯恩走到他的面前说道：“你要投降？这是投降的态度？”
“我……”
“菲比斯将军。”
“呃，我在。”菲比斯还沉浸在胜利的兴奋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凯恩在叫他。
凯恩咳嗽了一声，加重了语气说道：“我们退后吧！”
“什么意思？”菲比斯有些不明白凯恩的意思。
“战斗没有结束，菲比斯将军，我们不只是来解决他们的，也是来训练士兵的，而将军的部下，还有很多没有见过血呢！”凯恩说道，“我们让开一个地方，一个下午的时间，来训练我们的大地军团！”
“你们不能这样……”那个薛岳军官越听越不对劲，大喊起来。
但他的喊叫声被猛然截断，凯恩的剑刺进了他的胸口，军官的脸一瞬间凝固住了，瞪得大大的眼睛倒了下来，投降能投降成这样，也是这位老兄的本事了。凯恩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语调平静下来：“传令官，命令所有正在接战的军队后退脱离接触，敲鼓！”
菲比斯转过头去，没有说话。
近三万人，围着不到战意全无的不到一万人的军队，胜负已经没有了悬念，不过凯恩既然已经拒绝了他们的投降，那么胜利的过程难免要麻烦一些。菲比斯却有些不安，他没有再称呼凯恩为将军，说道：“凯恩先生，你不是说要尽快解决这里的战斗，以便面对增援过来的那两个步兵师团吗？”
凯恩心想要不是看到你的士兵表现太差劲，我会这么做么？不过至少眼下菲比斯部下们的表现看起来还是不算让人难堪的，凯恩郑重说道：“这些地方卫戍军队比我预想的要软弱，那两个步兵师团刚刚达到斯兰比克城下后，又接到友军被伏击的消息，肯定会立刻过来救援，这样又是急行军，到这里也会十分疲乏，不会选择立刻开战，四面有森林有盆地，我们还有足够的缓冲余地。菲比斯将军，现在训练士兵更重要！”
在凯恩的建议下，菲比斯接过了指挥权，轮流让布尔和克里率领他们的部下从东西两侧发起进攻，其余士兵则虎视眈眈地围在外围，薛岳军队几次试图发起突围进攻，都被打退，反而让自己又被切割成了不能联系的几部分，后面的事情就简单多了，按照凯恩颁布的操典，菲比斯的部下简直把这里当成了最佳的训练场地，特别是凯恩当众宣布，每一个薛岳士兵的头颅可以换回十个铜币，按照军功分掉这些薛岳士兵携带的所有钱财和贵重物品，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快要黄昏，凯恩下令，全军出击，不留俘虏，只放几个人去报信。
薛岳人不像雪狸帝国，在军中几乎普及传讯石，他们的魔法传讯器极少，就算有也是优先分配给军团序列，而不是这些杂牌。
薛岳人不杀薛岳人，似乎这些起义军士兵眼里并没有这个概念，他们常年在那些贵族的统治下，对于帝国的归属感，也淡薄到了极点。
战场上，人也杀累了，停下来，互相搀扶着，军官一个个点名，不时传来一阵哭声，那是有战友死了，在原来的起义军里，同在一起的战友往往也是亲人。
最狠的事情还是要凯恩的部下来做，手里拿着刀，看着还没有死的薛岳士兵，补上一刀，救不了的自己一方士兵，同样也是一刀，然后拉出来说已经阵亡。
这里结束了，但战争还没有结束，包围斯兰比克城的两个步兵师团自然发现了城头抵抗的软弱，但他们并没有多少怀疑，这些起义军原来不就是这么垃圾么？直到那些地方卫戍军团被故意放出的十几个残兵找上来，才知道那边遭遇的才是所谓大地军团的主力，在联想到攻城时发觉的许多士兵连正式的武器都没有，立刻知道自己上当了，没有多犹豫，放弃围城，两个步兵师团一起离开斯兰比克城，往南面去。
这一战大地军团虽然胜利而且占尽便宜，却损失了两千多人，两百多损伤来自于凯恩的部下，其余全部是菲比斯的部下。
凯恩说道：“就是这样，尽管已经尽力避免伤亡，但损失还是很严重，但至少，现在大地军团更像是一支正规军了！”
菲比斯讪讪笑道：“幸亏有凯恩先生……”
“幸亏有那些英勇的战士！”凯恩也煽情地说道，“菲比斯将军能身先士卒，体恤部下，能有这样的指挥官，也是士兵的荣幸！”
说完，哈哈大笑。
只是这笑容，多少有些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