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做了一个梦:她在那母亲的葬礼上昏倒了,被送去了医院,很多人听到她昏倒的消息急忙都来看她,每个人都对着她的病床掉眼泪……父亲来了,姐姐来了,死党来了,朋友来了,同学来了,大周也来了。

大周握着病**虚弱的李月的手,懊悔不已地激动着说:“月,对不起,我错了,我太不珍惜你了,你这一昏倒,我才发现我有多紧张你……”

——“月,我爱你,我不和她结婚,我再也不离开你!”

最后那句话,一直在李月的意识中来回的飘荡,挥之不去。

李月渐渐睁开双眼,只觉得周围景象模糊一片。

“姑、姑姑、姑……”床边好像有个男人一直在叫她姑。

“娘、娘……娘!”这会儿又改喊娘了。

“唉!来啦!”有位大婶的声音远远应了,从屋外端着盆水直奔屋里,水盆放在床边,就开始一直拿着什么给迷迷糊糊的李月擦脸,声音很近很大,“总算醒过来了!唉?哭啥?姑娘!你命大!”

李月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只能从这模模糊糊的大婶话里分辨出,自己做梦的时候哭了。

李月稍微一动,只觉得全身要散架一样在疼;想开口说点什么,嘴巴干涩舌头没力;就是想努力多吸两口气,就会有一股老尘和霉味灌进鼻腔……李月索性背过脸去,蹙着眉又闭上了眼睛……

“这姑娘!又睡过去了!唉!这要躺到什么时候?!”

大婶埋怨着。

……

不知道隔了多久。

李月昏昏沉沉中躺在**听到屋子里有个男人在数数,而且是让人很揪心的方式:

“两百……三十……五,两百……三、三三十六,两百……三三三三十……七……”

这时屋子外面突然大婶喊了句:“傻子!俺去城里张

大人家帮一趟活,后天回来,你自己吃!”

数数的男人隔着屋子应了句:“知知……道了!娘!”

大婶又嘱咐:“那姑娘好的差不多了,这几天该醒了,看着点,看她有什么需要的你能办就办了吧,好好把她送走,咱就仁至义尽了!”

男人应着:“哦!”

大婶走远之后,这屋子里的男人又开始数起数来,但是……

“……数、数到几了?……重、重头来吧……”

李月昏沉中听到这句话就把眉头皱了起来,脱口而出:

“两百三十七。”

“哦哦、对、对,两百……三三十七,两百……三、三三十、八……两百……三、十、九九九……”

李月蹙着眉头继续睡。

……

不知道又隔了多久。

李月在**躺的越来越不舒服,渐渐感觉到硬床板快要把背膈散了,于是她开始**翻来覆去,但始终还是睡着。

忽然李月鼻子里扑进一缕饭香。

随后那个男人捧着一碗什么进了屋子开始吃,还不时发出吸面和喝汤的声音。

“咕…………………………”

男人听到这个声音,突然停下吃面,抬头一看,是李月躺着的方向。

……

不知道更过了多久。

李月又梦到大周了。

梦里大周在和她吵架,好像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周不让李月,李月也不让大周。大周最后说李月太难伺候了,又不温柔又不给人台阶下,还说他要的是老婆,不是女王。然后大周拿起衣服转身要走。

李月突然追了上去,拉着大周不让他走。

大周和李月开始拉扯。

李月突然觉得大周是真的要走,她好像怎么都拉不住他了,然后她就开始

哭,语气变得委屈:

“大周……大周……”

“唉,俺在呢。”

“大周……”

“俺在。”

“别走……”

“唉、唉。”

“……别走…………”

“唉,别哭了,俺不走。”

李月听到大周这么说,渐渐睁开了双眼。眼神流扫中,模糊地看见床前坐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低着头离她的脸很近。

旁边的男人欢喜地说:“还、还是这有用!姑姑姑娘、俺终于帮你、你、把大周找回来了!”

李月心里一股力气涌上来,突然弹起来,两只手紧紧将大周抱住,然后呜呜地哭起来。

于是大周就忙着安慰她,但是大周被这样抱着,整个人都有点颤抖。

李月平静些之后,依在大周怀里,说:

“我这是第一次这么哭着抱着你不放……”

“俺、俺这也是第一次……被大姑娘抱……”

对方声音颤抖着说。

李月又清醒了些,意识到什么,慢慢松开双手,把身子扳回对视的状态:

眼前的大周,没穿他最爱的西装,而是穿着一身灰色的粗布和襟袍子;大周最爱干净,一天洗两遍澡,可这大周脸上又泥又脏;大周一件袜子穿过不用洗都直接扔,可这个大周的衣服到处是破洞和补丁;大周也没抓他最喜欢的鸟巢头,而是整个头披头散发垂下来,而且这头发的造型不像鸟巢,倒像是原始丛林;大周的眼睛不长这样小,鼻子不长这样歪,嘴巴不长这样大,笑起来也没有这么憨,门牙的位置更没有这么空荡荡过……

李月愣了。

脑子一片空白的她,也能认出眼前这大周就是一:

乞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