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吉尔尼洛娃会着急,更怨不得图哈切夫斯基一干人皱眉,无论对谁来说,在这个节骨眼上担任北方面军的军事委员,都是一个天大的美差。

仅从兵力部署上看,这次图哈切夫斯基显然是对赢得这场战役下了很的决心,面对战斗力并不怎么强悍的芬兰卡累利阿方面军,他竟然也调集了整整十个集团军的兵力。这样一来,北线负责进攻的苏军部队,无论在人数上,还是在武器配备上,都要远远的优胜于敌方,更何况在海上还有几个战区舰队的配合。指挥这样一场以多胜少的战役,只要指挥员不是白痴,就不会有多大输的可能。

再有,为了确保指挥上的万无一失,图哈切夫斯基还决定把正在中国国内的崔可夫调回来,担任该方面军的司令员。崔可夫这个人大家都清楚,他虽然没有什么政治头脑,但是却精通军事,他在指挥大兵团作战方面的天赋,并不亚于元帅朱可夫。不过,崔可夫作为曾经被斯大林器重的人,想来是不可能受到图哈切夫斯基重用的了,这次之所以要把他安排到北方面军司令这个职位上,用意已经相当明显了,那就是要借重他的军事才能,但是却不给他太多的实权。楚思南作为图哈切夫斯基的亲信,被任命为北方面军的军事委员,他就将起到一个限制崔可夫权力的作用。同时,一旦这场战役取得了空前的胜利,那么作为军事委员的楚思南,也可以分掉崔可夫的部分军功。限制崔可夫的军权、分化掉他可能获得的军功、为楚思南积累威望,这可谓是一举三得的好办法。如果换在别人身上,有这样的好事恐怕早就扑上去了,可楚思南这个家伙竟然出言反对,这怎么能怪图哈切夫斯基恼火?

“楚思南同志,”图哈切夫斯基沉默了一会儿,语气不善的说道,“你要知道,对你的任命不仅仅是政治局、统帅部对你的信任,更是对你的要求,如果你不能说出一个很好的理由,就必须服从命令。”

楚思南很想站起来,直接把自己的见解说出来,但是吉尔尼洛娃在身后拉住了他的衣服,旁边的布柳赫尔也把一支大手按在他的腿上,显然,两人都不希望他再说下去了。

心中叹息一声,楚思南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知道自己在一时冲动之下,又犯了错误了。

“没有理由?”看到楚思南不再说话,图哈切夫斯基沉声说道,“那就服从命令。”

楚思南点头,算是暂时接受了这一项对别人来说羡慕无比的任命。

“好啦,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里,散会。”图哈切夫斯基扫了一眼楚思南,淡淡地说道,“楚思南同志跟我来一下,我有些事情要问你。”

图哈切夫斯基说完,也不会众人的反应,就径自迈开大步朝门外走去。

“哎,楚,你到底在想些什么?”等到图哈切夫斯基出去之后,布柳赫尔伸手在楚思南的肩膀上拍了拍,叹口气责怪道,“你难道不知道米哈伊尔这是为你好吗?”

“是啊,”华西列夫斯基从对面绕过来,站在楚思南的面前小声说道,“你要知道,为了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地方,我们可着实花费了一番心思。可是你……唉。”

“好啦,好啦,也许楚有自己的打算。”科涅夫微笑道。

站在楚思南的身后,吉尔尼洛娃说不上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原本她还想为刚才的事情责怪自己这位缺乏政治头脑的丈夫的,可是如今她忽然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那个机会了。此时在楚思南的身边,围满了人,这些人中军阶最低的也是少将,这些人大都是当初随同图哈切夫斯基一起落难的,因此和楚思南关系很好。在这些人面前,吉尔尼洛娃哪里有插嘴得份?不过她倒是并不觉得郁闷,因为从此时的一幕来看,自己的丈夫同军方实权派之间的关系,要比自己想象的好得多。

“即便是有自己的打算,也不能在这种场合下直接提出来,”布柳赫尔摇头说道,“米哈伊尔如今怎么说也是第一书记、最高统帅,对他的安排即使有意见,也可以在私下里向他提嘛,你这样当面顶撞他,让他一时间怎么下台?”

楚思南一句话也不说,就低头在那里“聆听圣训”,以前在斯大林身边的时候,他只能算是一个“影子”,一些政治场上的是非应对,都不用他去考虑。可是如今不同了,他在摆脱了“影子”身份的同时,也将自己置身在了官场的风口浪尖上,很多事情都要去学,去磨砺了。

“算啦,算啦,”雅基尔看到楚思南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我想米哈伊尔也不会和楚计较这些事情的,记得当初在牢里的时候,米哈伊尔就说过,咱们这颗‘希望的种子’还过于稚嫩。呵呵,小兄弟嘛,大家都需要包容一些,给他一个成长的时间和空间,慢慢就会好起来了。”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你去吧,别让米哈伊尔久等了。”布柳赫尔考虑一下之后说道,“想好了到时候应该说些什么,要怎么说,你要时刻记牢米哈伊尔如今的身份,不要再像当初在狱中时那样无所顾忌了,此一时彼一时,你们中国人不都是讲究这一点的吗?”

“此一时彼一时,”楚思南对这句话是深以为然。想当初在狱中的时候,他可以为了一点军事意见上的分歧,和图哈切夫斯基争个面红耳赤,其实也不只是他,大家都这样。可是如今呢?这些当初在狱中的难友,还有谁会和图哈切夫斯基争论些什么?恐怕也就只有他自己这一个异数了。

“哎,”楚思南心中叹了口气,他今天又接受了一次教训,自己既然走到今天这一步,那在图哈切夫斯基面前,就不能再像当初那样,做一个为了自己见解而争论不休的“猩猩”了,温顺一点对自己来说也许更加现实。

从众多老友的包围圈中挤出来,楚思南心情沉重的走出门去,他前进的目标是图哈切夫斯基在克里姆林宫内的住所,在那里等待着他的,还不知道又是怎样一场训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