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这位黑发碧眼的姑娘,楚思南的心中有太多的感慨。比娅特丽莎巴顿,这个名字已经足够让楚思南联想到一名二战英雄了,更何况艾森豪威尔还言明过,这个女人是他好友的女儿。

如果说美国二战英雄中,还有一个人的威名可以超过艾森豪威尔的话,那就只能是而且注定是乔治巴顿;如果说美国二战英雄中,还有一个人能够得到斯大林的夸赞,那就只能是乔治巴顿;如果说美国二战英雄中,还有一个人是以悲剧落幕人生,那同样也是乔治巴顿;如果说美国二战英雄中,还有一个人未能落叶归根,而是同自己曾经指挥的士兵葬在了一起,那个人仍旧是乔治巴顿。

在楚思南看来,整个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只有巴顿才是真正的、不折不扣的、科班出身的军人,他具备了一名职业军人所应具备的一切元素 ̄ ̄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他具有卓绝的军事指挥才能,对于进攻有着痴迷一般的偏好,对他来说,只有进攻才是军人勇气的最佳体现,而进入战壕防御,则是懦夫的表现。他的性格粗鲁暴躁,口不择言,“狗杂种”、“狗娘养的”,是他最喜好的口头禅,他用这些口头禅去激励部下士兵的斗志,而他的士兵也用这些口头禅来招呼他。对于美军第三集团军的士兵来说,巴顿就是胜利的象征,“他就像上帝一样。他地咒骂能够令陷入泥泞的坦克车与不知所措的坦克手爬出困境,重新赶上队伍。”

正如巴顿在面对他所指挥的第三集团时,所做的一次战前动员演讲那样:

“……二十年后,你会庆幸自己参加了此次世界大战。到那时,当你在壁炉边,孙子坐在你的膝盖上,问你:‘爷爷,你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干什么呢?,你不用尴尬地干咳一声,把孙子移到另一个膝盖上,吞吞吐吐地说:‘啊……爷爷我当时在路易斯安那铲粪。,与此相反。弟兄们,你可以直盯着他的眼睛。理直气壮地说:‘孙子,爷爷我当年在第三集团军和那个狗娘养的乔治巴顿并肩作战!,”

的确。巴顿永远都是如此的粗俗,但是他所领导地军队,却永远是那么的勇往直前、士气高涨,以至于美第三集团军,成为了二战英美联军中地一个神话。

斯大林曾经对红军参谋长毫不掩饰的夸赞这支部队:“像第3集团军横跨法国地进军,对红军来说是不可想象的,而且肯定是做不到的。”

即便是敌人 ̄ ̄德军的一些将领。也毫不掩饰对巴顿的欣赏。

作为巴顿的宿敌,有着“沙漠之狐”称号的隆美尔,就曾经说过:“在突尼斯,美国人为他们取得地经验付出了昂贵的代价,但收益不小。美国将领在那时就已经显示出他们在战术调遣方面是很先进的了,虽然我们直到在法国才目睹巴顿集团军在运动战中取得的最惊人的成就。”

冯龙德施泰特在面对德国记者采访的时候。毫不隐讳地宣称:“巴顿才是出类拔萃的呢!”

赫尔曼巴尔克将军,作为曾经指挥德军G集团军群,在齐格菲防线对付第3集团军的指挥官。也坦率地说:“巴顿将军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杰出地战术天才。我至今仍将曾与他对抗看做是一种莫大的荣幸和难忘的经历。”

就是这样一位军功彪炳、性情粗暴但是却个人魅力无穷的将军,却在战争结束后,因为落进了记者的圈套,最终被削夺了他原本所应该拥有的军权,最终落得个客死他乡。这位将军最终没有实现他的夙愿 ̄ ̄“死于最后一场战争中的最后一颗子弹。”他死于一场车祸,死后被安葬在卢森堡哈姆美军烈士墓,那是二战美第三集团军六千阵亡将士墓地,老将军死后也算得尝所愿,永远的同他的老部下呆在了一起。

对于真正的军人,楚思南无疑是崇敬的,无论对方是站在那一个阵营,又或者有着什么样的立场,因为他始终坚信一点,那就是“军魂无国界”。

战争就是一场博弈,真正优秀的棋手,不但能够取得胜利,还能够在胜利的同时,博得对手的尊敬,而战争同样如此,一位真正的将军不止能够战胜敌人,还能够在取得胜利的同时,赢得对手的尊敬。这一点,巴顿做到了,所以楚思南认为他值得尊敬,如此简单而已。

对于军人来说,什么样的人生最有意义?并不是无上的荣誉与权势,而是百年之后,有人在谈及自己的时候,能够竖起大拇指,恭敬地说一声:“他是一个真正的军人。”这就满足了。楚思南觉得,自己百年之后,如果也能像巴顿那样,为全世界所铭记,那就真的是不枉此生了。

“其实你不应该来给我做专访,”在心有感触之下,楚思南面对着比娅特丽莎巴顿,忍不住喟然长叹一声,然后说道,“你的父亲,乔治巴顿,才是你最应该去关注的。”

“哦?”比娅特丽莎显然感到困惑了,毕竟现在不管是谁看,她父亲巴顿的威名,都没有眼前这位年轻将军的醒目,尤其是现在,她父亲所领导的美军北非远征军,正被德国人压得抬不起头来,这有什么可采访的?

楚思南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现在的巴顿还没有指挥过什么出色的战役呢,而他地军事才能,自然也就没有展现出来。

“我了解你的父亲。”楚思南想了想,然后解释道,“他是一位真正的军人,而且注定是一名成功的将军,拭目以待吧,也需要不了多久,你们整个美国,都将因为他的存在而感到自豪。”

面前这位风云人物的论调,可是比娅特丽莎以前从未听到过的,在那些周围的人眼里。自己的父亲从来都是一个脾气暴躁,但是却并不怎么得志的人。而今。却有人对自己说,自己那位出口成脏地父亲。注定将是一名成功的将军,这样地论断是怎么得来的?从他军人地直觉?

“将军认识我父亲?”比娅特丽莎坐正身子,好奇的问道。

“嗯,不过我所说的认识,只是指我听说过他的名字,但是却没有见过他的人,这对我来说。是一个遗憾。”楚思南站起身来,为比娅特丽莎倒了一杯水,然后笑道。

“将军说笑了。”比娅特丽莎显然对楚思南的说法并不相信,她先道了声谢,然后说道。

“我说的是真话,绝没有半点虚假地成分。”楚思南耸耸肩说道。“‘一个职业军人的适当归宿是在最后一战中被最后一颗子弹击中而干净利落地死去。,能说出这样一句话的人,无疑其本身就是一名职业军人,而我也是一名职业军人。所以我崇敬你的父亲。”

“那……”比娅特丽莎似乎还想要继续问些什么,但是楚思南在这个时候打断了她。

“比娅特丽莎小姐,”楚思南摆摆手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这次来,是要给我做专访的。原本呢,像这种事情,是需要多走几个程序地,但是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接受你的访问,不过咱们必须约法三章。第一,我只给你二十分钟的时间,因为之后我还有要务需要处理;第二,你所提出地问题,不能涉及到我国的国家机密,如果出现,我不会回答的;第三,不利于反法西斯同盟内部关系的问题,我不会回答。比娅特丽莎小姐,你认为我所提出的这三项条件有问题吗?”

“当然不会有问题,”比娅特丽莎很爽快的回答道,“我还会尽量考虑将军您的立场,从而避过那些敏感话题的,当然,由于苏美两国在体制上的差异,所以我也无法保证我所提出的问题,是否会触及到将军您的底线,因此,如果我不慎提到什么令将军感到为难的问题的话,还希望将军能够谅解。”

“那就要先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了。”楚思南理解的点头说道。

“那将军,我可就要提第一个问题了。”比娅特丽莎对楚思南的随和感到很开心,她从随身的挎包里,取出一份稿纸和一支钢笔,同时说道。

“OK,你可以开始了。”楚思南正襟危坐,摆出一副很严肃的样子说道。

“第一个问题,”比娅特丽莎微微一笑,然后说道,“现在美国的公众都对将军的事迹颇为了解,但是对于将军您的身世,却没有丝毫的认知。因此呢,我打算将我的专访从这里为突破口,将军能对您的身世做一个简单的介绍吗?比如说,您的父母,您的兄弟姐妹,以及您幼年时所受到过的教育等等。”

“哦,对于这一点,我只能跟您说抱歉了,”楚思南耸耸肩,无奈地说道,“因为在这方面,我实在没有什么可以谈的。我们一家从很早以前就迁居到俄国了,父母没有什么特长,就是极为普通的猎户,同时我也没有什么兄弟姐妹,是家中的独子。至于说我幼年所受过的教育,那恐怕只能限于狩猎了,当然,如果这也算是一种教育的话。”

……

比娅特丽莎对楚思南提出的问题,在开始的十几分钟时间内,基本上都是纠缠于他的私人问题,的确没有涉及到什么苏联的国家机密,以及影响到反法西斯联盟内部团结的问题。眼看着短短的二十分钟时间就要过去了,就在楚思南认为这次的专访可以平淡结束的时候,比娅特丽莎终于将问题引向了她这次采访所安排的最关键问题上。

“楚思南将军,”比娅特丽莎先是看了看她自己手腕的表,然后装作漫不经心似地问道。“如今美国的公众都已经获知了昨天国会所做出的决定,那就是在今后的四个月时间里,美国将会调集价值八十亿美元的军事、粮食物资,用它来援助贵国的抗德卫国战争。请问,您对美国国会的这表决持什么样的态度?又有什么看法呢?”

“欢迎,支持,同时感激,这就是我,相信也会是每一位苏联公民的态度,”楚思南毫不犹豫的回答道。“贵国国会在这一问题上地正确决议,注定将会受到全世界反法西斯人民的欢迎和尊敬。我相信。随着时间地流逝,历史的翻进。贵国政府以及贵国人民,终有一天会发现,他们今天所作出地决定是多么的明智,而到那时,贵国所将拥有的,必然会是一个光荣与自豪并存的赞誉,你们在今天所作出的一切。势将被所有人铭记。”

楚思南说话的速度很快,比娅特丽莎虽然精通速记,但是仍旧有一种快要赶不上的感觉,在她看来,楚思南不但是一位红色苏联地将军,同时。也很有做为一名外交家的资本,至少来说,他很健谈。而且他说出来的话,也让人感觉很舒服,很舒心。

“可是将军,”比娅特丽莎继续说道,“您也知道,在国会中,并不是所有人都支持这一决议的,包括民主党议员、来自弗吉尼亚州的谢斯洛克逊先生,就对这一项决议投了反对票。您认为这代表着什么呢?是像谢斯洛克逊他们这样的人目光短浅吗?对以谢斯洛克逊为代表地这些人,将军您有什么忠言要奉劝吗?”

“比娅特丽莎小姐,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是复杂的,而人的思想也是复杂地,对待同一件事,同一件事物,任何两个不同的人都会有其各自不同的看法。”楚思南笑了笑说道,“就像在贵国国会这次的投票中,之所以有人选则投赞成票,而有人选择投反对票,那就是因为他们对这次的战争,有着各自不同的看法,或者说,他们考虑这个问题的角度有所不同而已。至于说你所说的那位谢斯洛克逊先生是否目光短浅,我个人感觉不能这么说,而且我也没有权力给他什么奉劝的忠言,这一切就留给时间和历史去证明吧。不过,我唯一要说的一句,就是希望这位谢斯洛克逊能够多关注一下世界的时局,如果他对别国的现状有一丝了解的话,那么我相信张伯伦先生的遭遇,应该能够为他敲响警钟。”

张伯伦作为原英国首相,也算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世界知名人物了,他所奉行的绥靖政策,正是造成目前世界大战局面的重要催化剂。两年前的德军入侵波兰,令他所奉行的绥靖政策彻底破产,直至挪威的彻底陷落,最终证明了张伯伦绥靖政策的彻底失败,他在英国上下的一片谴责声中,迫不得已,黯然辞去了首相的职务。

楚思南在这个时候拿张伯伦来做例子,实际上就等于是在批评谢斯洛克逊的观点是错误的,比娅特丽莎能够听出这一层含义来。

“将军,谢斯洛克逊先生并不反对美国参战,也不反对美国对那些反法西斯国家提供援助,”比娅特丽莎不怀好意的笑道,“他只是反对对苏联进行援助。正如他今早在国会山广场所做出的演讲那样,他说,布尔什维克党所领导下的苏联,其实和法西斯国家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贪婪,一样的**,一样的喜欢剥夺人权。所以,他认为,美国作为自由与民主国家的代表,绝不能为苏联这样**的国家提供援助。”

“比娅特丽莎小姐,”楚思南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们有言在先,涉及到有损犯法西斯联盟内部团结的问题,我不会回答。而今,我认为你所提的这个问题,我不适合回答。”

“谢斯洛克逊先生有两点理由可以证明他的观点,”比娅特丽莎显然有放弃对这个问题的执着,她继续说道,“大家都知道,两年前德军入侵波兰之际,苏联也做了同样的事情,谢斯洛克逊先生称,这就意味着苏联是贪婪的。至于说**,那就更好证明了,谢斯洛克逊先生举了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来证明这一点:在美国,言论自由是最基本的一条人权,谢斯洛克逊说,他虽然是美国国会议员,同时还是弗吉尼亚州的州长,但是如果在报纸上,人们仍旧可以对他破口大骂,比如说大骂‘谢斯洛克逊是混蛋,弗吉尼亚的州长是混蛋,什么的,绝对没有人去管他,他更不会因此而被捕。而这在苏联,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将军,不知到您对谢斯洛克逊这种说法,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个问题,我可以选择不回答。”楚思南有些不快的说道。

“那好吧,如果将军不回答的话,那我的专访中,只好这个问题的最后,标注上将军对此缄口不言了。”比娅特丽莎笑眯眯地说道。

楚思南大恼,他知道如果比娅特丽莎真的这么做的话,那对自己来说更加的不利,也许,也许今天自己擅自答应这场专访,本身就是错误的。

“好吧,我回答你这最后一个问题,”楚思南想了想,然后笑道,“对于苏联进攻波兰和芬兰的事情,我的确无可作答,因为那是我还没有进入克里姆林宫,具体的内幕我也不清楚。至于说谢斯洛克逊先生所说的第二个问题,我想完全是因为他对苏联的误解太深了。如果这就能够证明一个国家言论自由以及民主的话,那我只能说,在苏联,人们同样拥有在美国一样的自由与民主,任何人都可以像谢斯洛克逊先生所说的那样,在报纸上,甚至是克里姆林宫门前破口大骂:‘谢斯洛克逊是混蛋,弗吉尼亚州州长是混蛋。,我想肯定不会有人去管他,更不可能会有人去逮捕他。”

“哦?”比娅特丽莎一愣,她显然没想到楚思南也会玩这种偷换概念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