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晔初次见到郑纶,原本就打算以一个完全旁观者的角度来认识他,这一点跟二荀、郭嘉一开始时的态度是一样的。身逢乱世,作为有理想有抱负的年轻人,又是汉室后裔,刘晔比其他人更为慎重,可是吕虔的出现却让他不得不提前走出了马车。

吕虔与满宠,都是刘晔求学时的好朋友,奇怪的是,前两人都精于治军统兵,更兼弓马娴熟,相对来说,刘晔则更专于韬略计谋,他们能成为好朋友,颇为意外。满宠直接投了曹操军营,而吕虔竟奉命截杀,刘晔再难安稳。

吕虔见是刘晔,颇感意外,“子阳莫非也随去东平?”

刘晔笑道,“某随文若先生同往,但叙昔日颖川故旧之情。”

刘晔的话说得很轻松,但是吕虔的压力不小,虽然吕虔没有跟刘晔、满宠一起去颖川求学,但是颖川系名士辈出,不容怠慢。刘晔既然要随去,那么荀、郭的安全则被放在了刘晔自身安全之前。吕虔沉默半晌,喟然一叹,“各为其主,请恕在下不念旧情。”

刘晔不禁为之鼓掌,“好个吕子恪!忠义分明,也不枉你我相识一场。”

吕虔看了看刘晔,又看了看郑纶,“子阳难道真的要与我战场相见?”

刘晔微一摇头,“便是此时,那又如何?”

吕虔铁枪指着郑纶,“阁下若想从宁阳过,须问我吕虔手中枪。”

典韦早按捺不住,挥铁戟催马上前,“让俺老典先砸烂你的破枪!”

吕虔见典韦来势凶猛,不敢强接,枪尖虚挑对方面门,左手一带缰绳,避开典韦的雷霆一击。一连几个回合,吕虔始终没有与典韦硬撼,典韦怪笑不已,“无用的小辈,还不快与爷爷闪开!?”

不料吕虔还真的拨马投西北方而走。典韦哈哈大笑,双戟交单手,策马扬鞭赶去。

刘晔在后面看得真切,高声叫道,“小心!”

典韦一怔,只见前面吕虔摘下雕弓,回身便是一箭,快若流星。典韦吃了一惊,忙挥戟击落,还没等回过神来,第二支箭竟比第一支更快,转瞬就到了眼前!典韦急忙一侧身,勉强闪过,可是弓弦声再响,第三支箭却是再难躲开,扎进了左肩窝中!

典韦先是一呆,旋即哇哇暴叫,“好贼子!典爷爷若不取你首级,誓不罢休!”

吕虔回马冷笑,“休要狂妄,刚才若某想取你性命,只怕你的胸口早就添了个窟窿!”

典韦怒吼,还要再战,郑纶忙让华雄替下了典韦,幸好吕虔拿捏的尺度非常精准,伤势并无大碍。刘晔道,“此人自幼家贫,乃是任城猎户出身,习得一身好箭法。想必是任城遭了黄巾侵害,便来投曹操复仇。”

郑纶确实没有料到,吕虔的箭术如此高明,如果不是顾及刘晔,故意不瞄准典韦的要害,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华雄有前车之鉴,加倍留神,要单纯凭借枪法,吕虔当然不是对手,十合之后,便只有招架之功,可是吕虔性格刚毅,死战不退。

郑纶无意与之纠缠,命王三苏明带着骑兵,将吕虔的一千军马包围。

“子恪,不如与我一起去东平如何?”刘晔实在不忍好友罹难,好言相劝。

吕虔哈哈大笑,“今日势穷,但求速死!子阳,你眼中的吕虔难道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吗?”

刘晔哑口无言。

郑纶果断地撤下华雄,收拾军马缓缓向北而退,向吕虔一抱拳,“将军请回,若要追来,休怪我破虏营出手无情!”

吕虔见郑纶军容齐整,又有这么多骑兵来回驰骋,弓弩手断后,不由长叹,“负君之命,我有何颜面见曹公?”

郑纶笑道,“将军不必如此!莫说是你这区区千人,就算是曹操亲自来了,也奈何不了我破虏营两万大军。况且,东郡夏侯惇、湮城曹仁的责任比你更大,曹操不会怪你!”

吕虔无奈,引军回了宁阳,临走乃对刘晔道,“今日一别,你我休言旧日恩情,战场相见之时,只有死活,珍重!”

刘晔顿时心里一沉,吕虔如此,满宠又会如何呢?也许,刘晔需要更成熟的考虑。

吕虔退去,郑纶立即下令全速回城,不料大军刚走出不到十里,后面尘土大起,竟有军追来。郑纶暗暗诧异,郭嘉笑道,“不是夏侯,便是曹仁。此二人恐见责于曹操,如何敢轻易纵敌?”

两万军马列阵,重铠步兵在前,箭手在后,骑兵两翼迂回。郑纶与华雄两骑立于阵前,来军果然打着“夏侯”旗号。

夏侯惇一马当先,转过山角,只见郑纶黑压压布满了重兵,顿时吃惊不小,“前方是何处军马?”

“东平郑纶。”

夏侯惇没想到郑纶会亲自迎接郭嘉等人,不禁暗暗叫苦,勉强道,“荀先生安在?”

荀彧从马车上遥一拱手,“夏侯将军有何吩咐?”

“汝叔父有命,请您回去。”

“请夏侯将军回复,但言我心意已决,另嘱咐公达,他日得便,随时可来东平。”

夏侯惇大怒,“你等为何如此不知好歹?”

荀彧冷笑,“请转告曹公,拘我家眷之法,只可一次!黄河虎卫之袭,彧终生不忘!”

夏侯惇拍马挺枪,便欲上前厮杀,华雄横刀拦下。二将棋逢对手,力战五十余合,不分胜负。郭嘉悄悄问典韦,“还能战否?”

典韦奋然一跃,“如何不能?!”

郭嘉又问,“飞戟有几成把握?”

典韦一愣,“小戟只锻造了三支,三十步内方能伤人。”

“好,听我号令,待其久战力疲,你便替下华将军,记住,一上去就掷飞戟,最好能取了他的性命,我们也好先向曹操讨回些利息!”郭嘉恨声冷笑。

典韦应诺。

阵前二将又斗了十几合,郭嘉冲典韦点了点头,典韦重新上马,双戟交左手,右手暗扣一枚小戟,“华将军少歇,看俺老典取他狗头!”

夏侯惇见是典韦,不禁有些发怵,骑虎过涧的情形顿时浮现眼前,顿时心生怯意。也该着夏侯惇见机早,长矛虚刺,拨马就想走,恰好典韦的飞戟掷出,夏侯惇已经跃出一丈有余,恰好游离在飞戟的攻击范围边缘,饶是如此,典韦的飞戟还是击中了夏侯惇的护心镜,铿然一声,吓得夏侯惇伏鞍而走。

郭嘉大呼可惜,立即让大军撤回东平,自此郑纶正式与曹操走向了对立。

曹操失去了几个重要的谋士,但是后方的隐患却已经基本消除,开始把矛头对准了驻扎在山阳以北的青州黄巾,夏侯惇出东郡、曹仁出湮城、夏侯渊出陈留,渐渐地形成了对青州黄巾的合围,山阳会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