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确实对吕布的举动有所疑虑,而且还曾经不止一次地劝解过吕布,可惜吕布陷入了貂儿编织的情网不能自拔;张辽没想到,在寄玉别院幕后策划的,竟会是郑纶,而且郑纶非常懂得利用吕布和董卓的性格弱点,两者之间的裂痕虽说并非由此直接产生,至少美人计使两者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

貂儿被接入太师府之后,吕布就再没到过寄玉别院,这更使张辽倍感忧虑,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孩有如此魅力呢?这也使张辽非常好奇,直到见到了蝉儿,这才相信原来这个世界上确实有一种美到让人窒息,美到让人失魂落魄的女人。

张辽从石桌上拿了个空酒杯,笑了笑,“我今日是来向伯纯讨酒喝的。”

郑纶稍感心安,忙为张辽斟满了一盏。

张辽把酒杯拿在手里把玩着,也不急着喝下,似乎在想些什么。

郑纶不知其意,不禁又忐忑起来。蝉儿见张辽年少老成似是充满心机的样子,不由得轻轻皱了皱琼鼻,“将军如何恁般不爽气?我家公子敬你酒呢。”

张辽不禁红了脸,将酒喝了个精光,“多谢伯纯的酒,不想蝉儿姑娘有男儿胸襟,张某失礼了。”

蝉儿道,“将军既是我家公子的朋友,在这寄玉别院便是贵客,是自己人。”

张辽辩着蝉儿的语意,脱口问道,“那么吕将军也是你家公子的朋友?也是贵客……也是自己人?”

蝉儿微怔,顿时想起了姐姐对吕布的情意,点了点头。

张辽又问,“那么吕将军也参与了你们的计划?这很难令人相信,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世间还有象你一般的女子,方能令温侯动心。”

蝉儿没想到张辽会选择这样的时机来恭维赞美自己,甜甜地笑了,“我姐姐胜我百倍。”

张辽夸张地瞪大了眼睛,一扯郑纶的衣袖,“伯纯,可有此事?”

郑纶非常佩服张辽的急智,极巧妙地缓解了蝉儿的敌意,忙配合地狠命点头,“蝉儿的姐姐当真是世间罕见之美貌,倾世倾城。”

其实张辽早就信了个十足十,他坚信吕布的眼光;然而张辽也说出了他的担忧,竟与前者那个神秘的客人相似,只是张辽的建议更直接,那就是提醒郑纶花费心思去笼络可以利用的一切军事力量。

“文远对长安军备情况熟稔,可有什么建议?”郑纶索性就没把张辽当成外人。

张辽起初还有些迟疑,可是禁不住郑纶再三恳求,又有蝉儿在旁不住地拿话挤兑,勉强答道,“西凉军由董贼的女婿牛辅统帅,现屯于陕;西凉军麾下势力非常复杂,李傕、郭汜、樊稠、张济四部军马之间多有利益冲突,号令不一。一旦发生变乱,四人必不能齐心协力,只要许以官爵,可收其心。温侯虽然骁勇,但是董贼从不肯让吕将军部下超过三千,因此有必要联合长安以及旧洛阳的禁军,方可与之一战。”

张辽所提到的几个名字,郑纶也知道,事实上也正是因为没有调和西凉旧部的关系,导致了长安最终沦陷。郑纶沉思一会,又问,“我想事先联络李、郭等人,形成默契,怎么样?”

张辽断然否决,“不可!李郭四人虽然不服牛辅,却是董贼的心腹爱将,只要董贼不死,难起异心,贸然接近,只恐事与愿违。”

郑纶大是头疼,帮助王允铲除董卓,虽然有貂蝉姐妹的因素在内,但是更多地,郑纶有着自己的私心。大功告成之后,王允所能给予自己的地位,那将会给自己的前途带来根本性的转变,到那时候,所有人都会对他郑纶侧目,一想起先前经历过的“众叛亲离”,郑纶的胸口仍是隐隐作痛,因此他必须要竭尽所能保住这个即将改变自己一生的辉煌战果,突然,他想起了一个人。

“文远,你可认识贾诩先生?”

张辽一怔,想了好一会儿,疑惑道,“似乎听过这个名字,可是没什么太深刻的印象,好象是西凉军中的普通谋士。”

郑纶略感失望,忙解释道,“我曾听得此人乃是绝顶的智谋之士,我想碰碰运气,如果他愿意帮我们,那就好了。”

郑纶故意用了“我们”一词,张辽显然还有些不太自然,却终没有否认,郑纶欣然。

张辽也有他自己的打算,作为吕布老并州的部下,在董卓手底下混得并不如意,而且董卓身上背负的罪名罄竹难书,张辽难免有为虎作伥之感,因此对于郑纶的计划,张辽的态度是积极的。

不出五日,张辽就带来了贾诩的消息,结果让郑纶大感意外:贾诩竟住在寄玉别院相邻的废园中!郑纶猛地觉得心头狂跳,毫无疑问,寄玉别院的事情肯定瞒不过这个老谋深算的家伙!郑纶立即吩咐家人准备了一份厚礼,亲自拜访令自己敬仰与害怕并重,这个时代最杰出的谋士。

废园不比别院这么大,而且除了一个早已荒芜的花园之外,仅有几处青竹搭建的居所,竹色尚新,显然还是刚搬来不久的。郑纶在小童的引领下,见此情景,暗暗诧异,竹居外的浮土还不曾清除干净,贾诩入住的时间竟似乎比自己到寄玉别院的时间还要短,可是郑纶却丝毫不曾察觉,是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邻居。

童子带着郑纶到了廊下,“请稍待,我去回禀我家先生。”

郑纶忙让人把礼物交与童子,童子倒不推辞,便让人放在了竹居内。

不多会,童子回转出来,见郑纶仍在廊下站立,不由奇道,“客人为何不入竹居少坐?”

郑纶笑了笑,“无妨。先生可在?”

童子道,“先生让我来问,客人为何来晚了?”

郑纶一惊,“先生知道我是谁?”

童子摇头,重复了一遍。

郑纶大窘,实在猜不透贾诩到底什么用意,乃道,“家中事务繁忙,一直不得其闲。”

童子笑了,“客人请回,先生说,留下礼物,自有计较。”

郑纶纳闷,只得暂且回去。

一连三日,童子都会问一个不同的问题,不管郑纶如何措辞回答,都没能见到贾诩,礼物倒是送了不少。郑纶开始着急了,因为凤仪亭掷戟一事,悄然传到了王允的耳朵里,吕布火并董卓的进程开始加速!

郑纶再次来求见贾诩的时候,人去楼空。

郑纶送来的礼物,原封不动地放在竹居的小前厅,另外还有一枚竹简:缘悭两面。郑纶一路想了半天,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难道贾诩曾经见过自己?

还是蝉儿反应快,忙提醒,“前者不是有人来拜访过你吗?难道他就是贾诩?”

郑纶恍然,旋即大笑,“果然是他!那我就可以放心了!”

蝉儿抿嘴而笑,“你放心什么?”

郑纶忘情地在蝉儿那精致无比的小鼻尖上轻轻地刮了一下,“明知故问!我知道你非常聪慧,就不用装傻来哄我开心了。”

蝉儿俏脸含羞,捉起了衣襟,小女儿态毕显,看得郑纶魂不守舍。

贾诩自动上门提醒,到现在已经过去好几天了,郑纶担心的事情本早该发生,然而贾诩并没有那么做,至少目前来看,他不会是郑纶的敌人,这是让郑纶最为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