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候妃被生生劫走,乾清宫失火,密室失窃,数千人折腾了一晚,客却连人毛都没逮着。

天色灰明,地平线上还残留着一弯冷月,皇宫里已是一片喧闹。

侍卫们比往常多了三倍,一个个表情严肃,如临大敌。太监宫女们行走在路上,各个行色匆匆,低眉敛眉,连脚步都放得格外的轻,生恐一个行差踏错,成了主子的出气筒。

一队太监赶着十几辆架子车,上面摆放着几十具尸体,另有一车上堆了数十柄铁揪和锄头,缓缓地通过西角门往宫外走去。

“啧,可怜~”负责守卫的侍卫不自禁地摇头叹息。

他们的血渍未干,有几个身上还扎着十几枝利箭,很明显是受了池鱼之殃,在围捕刺客时被乱箭射死的。

“咦,怎么还有宫女~”一人眼尖,已瞧见夹在一堆侍卫尸体中间的一辆车上,摆着三具女尸。

“哦,昨晚乾清宫失火,避之不急,烧死的。”一名太监半垂着头,轻描淡写地答。

守门闻言趋前几步看了看,点头:“啧,可怜了这清秀漂亮的脸蛋,烧得这般漆黑,只怕是做了鬼都没有人心甘。 ”

有一个眼尖,瞄到最底下那具尸体上干干净净,不觉奇道:“这一个服饰整齐,连一点脏污也没有,可不象是烧死的。这可奇了,没听说别处死了宫女啊~”

他一边说,一边翻动上面的尸体,就要往她身上探去:“你们瞧,这人脸上若是再加点血色,可不就活了?”

“咳,”太监装做无意地往左走了一步,恰好避开他的手,淡淡地解释:“听说是梅妃娘娘身边的,刚好起夜,不幸中了暗器身死。”

“那些刺客真不要脸,连手无寸铁的宫女都杀!”有人愤慨地咒骂。

“刺客要逃命,还管你男女?自然是通杀,有啥稀奇的?”有人发表感慨:“也别怨天,死的都是短命的,只求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不要罗嗦了~”押送的侍卫不耐地催促:“赶着出宫把他们葬了,还要回去覆命呢。”

面对昨晚的同僚,不小心赴了黄泉,谁也无心细查,挥手低叹:“走吧,早走早好。”

架子车鱼贯着出了西角门,朝城西的乱葬岗走去。

“行了,就是这里了~”领头的侍卫胡乱选了块地,下令队伍停止。

众人从车上取了锄头、铁揪埋头挖坑,半个时辰过去,一个二丈见方的深坑已然掘好,从车上搬了尸体填了进去。

“兄弟,别怪哥几个心狠,只能送你们到这,好在黄泉路上有几名宫女相伴,总算不是太寂寞。”领头的碎碎念了几句,大家开始往里面填土。

往新坟上烧了几刀纸钱,平地起了一阵阴风,吹得纸灰漫天,大家机灵灵打了个寒颤,顿时一哄而散。

其中一名侍卫跑了一段路,见左近无人,迅速折返,从地上捞起铁揪拼命挖土,很快把新垒的坟莹挖开,跳入坑中,搬出一具女尸,小心翼翼地搂在怀里。

“梅子,”他半跪在地上,轻抚着怀中少女的脸颊,眼里柔情微漾:“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林中有轻微的足音响起,他蓦地回头:“谁?”

“煜宸,果然是你。”两个人自荒林中缓缓走了出来,不是君墨染和苍鹰是谁?

“你,来了?”李煜宸心中苦涩,淡淡地道。

他原本以为,至少还有几天时间可以相守,没想到他竟然来得这么快!上天对他,何其不公?

“昨晚闹得天翻地覆,说是有人抓了个宫女当人质,侍卫差点把荷香殿翻了个底朝天,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君墨染看着他微笑,脸上是如释重负的表情:“还好,没有猜错。”

“嘿嘿,”苍鹰一脸自豪:“王爷说一准是军师来了,咱们也去凑凑兴,让那帮龟孙子折腾去吧!”

李煜宸默然。

昨夜一时情急,带着梅子藏入冰湖,想着自己内力悠长,侍卫找一阵不见人影自然会离去。谁想到梅子体虚,竟支持不住,昏了过去。

他正要不顾一切带着她破冰而出,侍卫却突然如潮水般退了。当时庆幸运气好,现在才知是墨染在暗中配合他,把追兵引走。

君墨染微微一笑,并不肯居功,走到他的身边,半蹲下身子,温柔地注视着他怀里沉睡的江湄:“若不是你及时赶到,江湄又要落入贼手,谢了。”

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不该把江湄独自留下。

“她昏迷了~”李煜宸眼睛望着怀里的姜梅,依依不舍地将她交到君墨染的手里。

是他的错,若不是他太过自信,太过执着,一开始就跟墨染合作,说不定事情不会弄到这个地步。

“嗯,”君墨染小心翼翼地抄起她在怀里,眼里盛满了阳光:“有你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绕了一大圈,兄弟和爱人都回到他的身边,他还有什么不满足?

“王爷,军师,上车再说吧~”苍鹰把马车赶了过来。

那一脸幸福的笑容太过耀眼,太过张扬,太过刺心,李煜宸忍不住冷冷地刺激他一下:“她,病得很严重。”

君墨染怔了一下:“什么程度?”

“她身体原来就弱,我早说过虚不受孕。加上中了媚毒,未能及时抒解,之前也不知因何感了风寒,又被我带进冰湖里躲藏,虽然用内心护住她的心脉,但是……”李煜宸侃侃而谈,目光清冷:“所以,她,可能不能生了。”

苍鹰倒吸一口冷气,手一抖,差点把车赶到坟坑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