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幕,柳煌负着手在昭仁殿远远地观望,唇边挂着一抹趣意的微笑。

“候爷,”近身侍卫小心翼翼地征求着他的意见:“好象刺客进了宫,咱们的人要不要出面?”

“哼!”柳煌冷声训斥:“这是老三弄出的乱子,凭什么要本候替他收拾烂摊子?回府!”

“是~”侍卫不敢多言,乖乖的自去准备轿子。

出了朱雀门,刚上御街,官轿突然停了,柳煌不耐地道:“怎么回事?”

“回候爷,前面有人拦轿。”侍卫躬身禀报。

“混帐,这还用回?”柳煌登时拉长了脸怒道:“给本候乱棍打走!”

“安国候,”清冷优雅的男音淡淡地响起:“不会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吧?”

柳煌一怔,挑起轿帘一看:“唐郁?”

一乘精致华美的软轿,大刺刺地横在路中,深蓝色的轿帘半卷着,露出里面一个绝色的少年,他拥着狐裘,手里捧着暖炉,白玉似的脸颊上满是揶揄。

唐郁弯唇,牵出一抹嘲讽的微笑:“候爷总算还记得本座的名字。{ }”

心知他此时拦路,定是依约前来讨要江湄,柳煌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立刻把脸一沉,先发制人:“唐郁,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来?”

“本座与候爷有约在前,为何不来?”唐郁淡然反问。

“哼!”柳煌冷笑连连:“乾清宫的火是你派人放的吧?”

唐郁不慌不忙地道:“候爷说笑了,本座与贵朝无怨无仇,与候爷更是结盟在先,有何必要涉险在宫中放火?”

“别以为本候不知道你打的如意算盘!”柳煌厉声喝叱:“你假装与本候结盟,先稳住本候,暗中派人潜入宫中放火,盗图劫人,是也不是?”

“候爷,”唐郁蹙眉,冷冷一笑:“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宫中纵火,劫走王妃的罪名可不轻,唐某担待不起!”

“担待?”柳煌眯起眼睛:“西门世家名振天下,算无遗策,从区区一个啖星皇宫里带走一个人对公子来说岂不是易如反掌?”

“说来说去,候爷是要反悔,不肯交出江湄了?”唐郁俊颜微沉,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

是他太大意,明知他是个反覆无常的小人,就应该再防他一手,不该将江湄的生死交到他的手里!

“江湄你早已带走,现在反来问本候要人,岂有此理!”柳煌一口咬定,绝不松口。

“柳煌,当初议订协议时,你答应了什么?”唐郁怒从心底起,白玉似的脸上浮起怪异的红晕。

“来人啊~”柳煌瞧了心中一寒,急忙把手一挥,提高了声音喝道:“给我把这入宫纵火,劫走定远候妃的贼子给我拿下!”

西门世家就算是条龙,那也是在赤日,现在在啖星的地头上,怕他何来?再说,他堂堂安国候,若是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在自家门口吓破了胆,传出去还怎么扬威四方,开疆拓土?

“哼!”唐郁心头火起,绝美的脸上杀机陡现:“候爷现在可是要欺我人少,要用权势压我?”

“老子就是压你又怎样?”柳煌见他不过一乘软轿,就算他再厉害,双拳也敌不过四手,只需他轻轻一指就能将他捏死,索性把脸一沉:“小的们,给我拿下奸细!”

“好,很好!”唐郁只说了三个字,说这三个字的时候,甚至还轻轻地笑了笑。

那笑容,说不出的诡异。明明姿容绝世,艳若朝阳,看在眼里却让人感觉冷入骨髓,不自禁地发着抖。

那是柳煌这辈子见过的最惊心动魄的眼神,将火焰藏在冰冷里,于平静处最汹涌,带着毁一切的决心与力量!

唐郁的脸上浮着病态的嫣红,周身氲氤着淡淡的雾气,漂亮的眼睛里闪着如同春天的百合花一样洁净的光芒,美得惊心。

他手中没有武器,他只做了一个动作,招了招手。

司空奕自软轿后闪身而出,恭恭敬敬地奉上一盏热茶——唐郁的身子不好,这样奇寒的冬天,越发地要侍候得周全。

唐郁接过茶盏在手,轻轻地揭开茶盖,撇去茶上的浮沫,青瓷杯缭绕的雾气立刻模糊了他的面容,使他看起来,有种虚幻的古典的美。

谁也没有想到,在这种要命的时刻,唐郁居然还有心思喝茶?

所有的人,包括柳煌都被他的气势震住,数十名侍卫鸦雀无声。

他低首嗅了嗅茶叶的清香,蹙紧了好看的眉毛,淡淡地批评:“太涩。”

“愣着做什么?”柳煌蓦地回过神,仓惶地退入轿中,声嘶力竭地狂吼:“杀,给我杀!一个不留,通通杀光!”

就在这一瞬,唐郁的身上涌出令人汗毛直竖的杀气,就连久经阵仗的司空奕都忍不住微微垂下眼帘,有些不忍猝睹。

时间静止,周围数十丈方圆内,飞鸟不渡。

血雾漫天飘舞,侍卫一片片如退潮的海水般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柳煌惊惶失措地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孱弱的少年,表情犹见鬼魅,哑声道:“你,你,究竟是人还是鬼?”

“少主~”司空博自宫里脱身,绕了一个圈子来此与他们会合,见了现场惨状,不禁顿足埋怨:“该死,来迟一步!究竟谁令少主动怒?无声无息最伤元神,赶紧撤!”

“江湄在哪里?”唐郁不动如山,冰魄般的眸子定定地锁定柳煌的眼睛:“说出来赏你一具全尸,否则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她……”柳煌上下牙直打颤:“她被人劫走了~”

“谁?”

“君墨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