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下雪了吗?”姜梅急忙再抬头看了一眼天——苍灰青寂,晴空万里,哪有一丝要下雪的模样?

“嗯!”傅立山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这条路傅某走了不下百十来趟,别的不敢说,气候和地理绝对了若指掌。看着吧,明日申时前后必有暴风雪。”

江照影淡淡地笑:“冬天进了草甸,哪有不碰几回风雪的?有傅总镖头在此,总能找到避风的地头,我回头再跟他们说一声,让大家带足防寒的用具,小心应对也就是了,不必刻意延迟。”

傅立山见他说得有理,也就没再吭声,回去给手下镖师布置明日的事宜。

“纡兰节是什么?”姜梅见他走得远了,这才小声问江照影。

听他的口气,好象这次去啖星能否成功,有很大程度取决于这个节日——他不是跟啖星皇族做生意,那不是只要把货带到星啖城就了,早一天迟一天应该也没什么关系,何必管它什么节日不节日?

“纡兰是草原上的牧民们一年一度的盛大节日,相当于咱们汉人的过年。到时各个部落的人齐集在萨布拉江畔,各种皮货兽骨山珍野味多得不可胜数。( )”江照影知道她心存疑虑,不着痕迹地解释:“咱们这个商队是临时组建,大家搭伙前去啖星做生意,各有各的门路,各做各的生意。就算咱们的货全部卖给皇族,顺便再做些其他生意,也没什么坏处,对不对?”

姜梅冰雪聪明,一点就通,听了他一番话细一思量,深觉有理。

她起先还纳闷他带着大批的盐,茶,布匹上路,难不成啖星人穷成这样,皇族都缺盐少茶?原来他打算在这里以物易物,将手中的货物出手,换了皮货兽骨再去啖星。

“也不全是这样~”江照影看出她的想法,微微一笑:“咱们这么多人上路,时间又长达一个半月,一路上光是吃喝拉撒就所需不少,若是样样都自己携带,那也不必做生意了!咱们得以货易货,以货养商,明白吗?”

“原来是这样~”姜梅恍然,佩服地看着他:“大哥想得真周到。”

“这都是常识,你看过一次就明白了。”江照影呵呵笑,并不自傲。

这一晚无话,为了抢在暴风雪到来之前抵达预订地点扎营,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朦朦亮,傅立山就频频催促商队上路。

商队里共有二十几家商铺,再加上护卫的六十人,几十辆大车,拉拉杂杂的准备做下来,等真正动身太阳已跃出了地平线。

傅立山看着日头,骑着马来回在队伍前后穿梭,没口子地催促着队伍快点快点再快点,有时实在恼了,便会骂上几句。

往年跟着江照影出过塞去过啖星的老商家自然是一声不吭地照办,有新入伙的见一晚月朗风清,现在又是艳阳高照,哪里肯信下午会有暴风雪?

他们在邀月也都是小有身家,手头有几个闲钱,除了见到官府会哈一下腰,平日里在人前都是大爷,哪里容得别人在自己面前如此张扬?

更何况傅立山名义上是个总镖头,说起来也不过是他们雇来保护商队的,跟他们平日请的护院打手也没啥区别,有什么资格对他们指手划脚?

左骏年轻气盛,昨晚在幽州逛了窑子回来,天不亮上路,一路上被叫魂似地催着走,哪里捺得住脾气?碍着江照影的面子不好明着与他做对,暗地里磨着洋工——总归是拿了钱的,就不信他能把自己扔下?

傅立山是个老江湖,他这点花花肠子哪里瞒得过他的老眼?当下心中火起,打定了主意要让他们吃些苦头,面上不动声色,索性让他们吊在队伍的后面。

倒是江照影远远瞧着有些不对劲,打了马折回去催了两次,那边嘴里应着,脚下依旧不紧不慢地走。

傅立山瞧了只是冷笑,到了预定地点开始划分地盘,指导大家安帐篷,埋锅造饭,特地把风口位置留给那几个落在后面的,护卫队在商队四周驻护,形成一个保护圈,将商队围在中间。

“天还早着呢,怎么就不走了?”左骏慢腾腾地赶到时,大家的饭已下了肚,正三五成群围在一起闲嗑牙。他立刻气势汹汹地闯到傅立山的面前,劈头就是责问:“这样下来,若赶不上纡兰大会,你负责啊?”

“傅总镖头说一会就要来暴风雪,左公子还是赶紧让他们先把帐篷支了吧。”有好心的立刻规劝。

“暴风雪个屁!”左骏破口大骂:“分明是这糟老头偷懒,想多拿几份工钱,在这里信口呲黄糊弄人呢!”

傅立山也不反击,只斜睨着他一径冷笑。

“左公子!”江照影心中暗自皱眉,面上只是微笑:“傅总镖头在这条路上跑了半辈子,哪里有颗石头,哪里有河,哪里有树,他都一清二楚,对草甸的天气变化更是了若指掌,就算错了,也只是耽搁小半天时间,若因此让你的货物滞销,损失由江某承担,行吗?”

他这番话说得圆滑融通,既夸了傅立山,又给了左骏面子,算是两边都不得罪。

左骏见江照影出面,倒也不敢太放肆,只得悻悻地哼一声,带着手下离去。

“江公子,你从哪弄来这么个宝贝?”傅立山不禁埋怨。

“没办法,左掌柜上了年纪,去年差点死在甸子里,今年千求万托让我把他的公子带上,我与他不曾接触,倒让傅总镖头受累了,我替他向你道歉~”江照影一脸歉然。

“江公子客气了~”傅立山含笑道:“我去看看大家的营安得怎样?”

“有劳傅总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