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船悄无声息地从水面轻盈的滑过,荡起了细细的涟漪,远处岸边的杨柳和着天边飘着的数朵白云倒映着清澈的湖水。

悠扬的丝竹声随着风在湖面飘飘荡荡,十分悦耳。数十本各种名贵菊花自船头排到船尾,红黄兰白紫,开得绚丽灿烂,煞是好看。

阵阵微风自湖面吹来,却拂不去姜梅心中的躁热。

李煜宸独立于船头,白衣飘飘,一枝玉笛在手心里打着旋,姿态潇洒;唐郁则双手环胸,斜躺在船尾,拥着一袭狐裘,象是跟菊花有仇,冷冷地盯着眼前的花团锦簇。

这二个人,一个说要去游湖,一个坚持要赏菊,各执己见偏又互不退让,一个弄来了华丽的画舫,一个搬来数十本菊花。

姜梅费尽口舌,一个也搞不定,索性撒手不管,来了个坐山观虎斗。谁知这二人僵持到最后,竟弄出了现在这副划着画舫在湖心赏菊的怪异局面。

“梅子,”李煜宸见姜梅自船舱里出来,忙蹭到她身边:“看到那盆金龙献爪没有?那花儿硕大肥美,花形独特,清香四溢,沁人心脾,实在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珍本。”

“抱歉~”姜梅恼他固执己见,板着脸冷冷地回他一句:“我对菊花没有研究,金龙银龙咱都不认识。 花香太浓,熏得我头晕脑涨。”

“你瞧,那花瓣卷曲飞舞,似不似一只只舞动的金龙爪?”李煜宸也不恼,耐心地解说。

“我看不出来。”姜梅淡淡地道。

“那你再看这本紫玉,象不象一个长袖善舞的女子?”李煜宸不死心,继续拉开话题。

“长袖善舞的女子?”姜梅假意凝眉细看。

“是啊,你仔细看,然后再闭目想象,”李煜宸见她似于终于有些兴趣,大喜过望:“是不是有一个盛装华服的女子,腰肢纤细,步伐轻盈地在眼前舞蹈?”

就象姜梅一样,灵秀脱俗,随便往哪里一站,都能令人眼前一亮,顿感耳目一新。

“如果这是一个女子,”姜梅左看右看,弯下腰去看,弄了好一阵,才回过头,一本正经地问:“麻烦你指一下,哪里是她的头?”

“嘎?”李煜宸反应不及,一时瞠目。

“噗~”绿珠忍俊不禁,喷笑出声。

“活该!”唐郁冷哧一声,一直郁在心中的闷气散了开去,这才展颜露了一个笑容出来。

李煜宸心知姜梅有意捉弄,急中生智,手中玉笛一横,斜指着那盘紫玉道:“纤腰一握,绿衣紫裳,踩歌而舞,身姿妖娆,窈窕女子,君子好逑。”

姜梅不禁叹服,笑道:“满嘴胡言,倒也有些道理,就算是通过了吧。我知道它是紫玉,你别卖弄了,行不?”

“长见识了吧?”李煜宸牵动嘴角扬起一个愉悦的弧度:“要不要我再教你如何侍弄花卉,让它异时而开,品象优美?”

“得了~”姜梅失笑:“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起染房来了。”

让花异时而开,甚至四季常开,在现代人眼里已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只要掌握好了温度和湿度,以及供应它所需要的营份,探制花期又有何难?

她以为他专精医术,没想到对花草还有研究,竟隐然具有专业水准。只不过,她可没打算把自己变成一个园丁。

“切~”唐郁哧之以鼻:“鲜花四时常开有什么稀奇?在我们赤日早已是稀松平常,哪值得如此炫耀!”

“唐公子祖籍赤日吗?”李煜宸心中一动,顺势探问。

“哼~”唐郁轻哼一声,不再搭腔。

“是,”司空博神色坦然,在一旁恭声回答:“我们的确是从赤日而来,一路碾转只为求医而来。可惜,世人所传神医大多皆是沽名钓誉之辈,以至少主的病迁延日久……”

言下之意,李煜宸被誉为当世第一神仙,也不过尔尔!

“司空!”唐郁不悦地皱眉。

李煜宸微微沉吟:“请恕再下冒昧,唐小公子的病由来已久,先天上似乎是从娘胎里就受了极寒之气,导至身体孱弱。再加上家境优渥,过度服食大补之药,造成了反效果。”

他这话说得婉转,暗示他并非生病,而是从娘胎里带了毒素;加上后三调养过度,遍访名医又令他服下众多药物。

俗话说是药三分毒,他体质本弱,再胡乱进补,身体自然是每况愈下。

“李公子果然高明。”司空博一惊,倒对他生出一些佩服之情。

唐郁的生母原是西门家绣房里专做针线的粗使丫头,偶然的机会被为提高功力大量服食过量毒粉的西门煌强暴,西门煌的正室马氏是个极善妒的女子,得知消息后立刻将她毒打一顿后,又强行喂服了巨毒蝎粉后将她逐出了西门家。

哪知道唐郁的母亲命不该绝,毒伤发作时栖身于一间破庙,刚巧遇到个饿得奄奄一息的乞丐,她思忖自己必死,将身上仅有的二个馒头送给了他。

乞丐感念她的恩德,将祖传的一颗丹药赠予了她,保住她一条性命。之后她发现怀有身孕,狂喜之下躲在偏远的山村养胎。

西门家素来人丁单薄,西门煌在偶然间卜得一卦,得知自己竟有一个流落在外的骨血,立刻遣了人四处寻访,把她接回了西门家。

马氏多年未孕,眼见她怀了西门家的孙子,自己地位就要不保,哪里按捺得住?明里暗里不知给她设了多少毒计,一心想害死唐郁。

唐郁命不该绝,经历了无数凶险,始终安然无恙;西门煌冷眼旁观,心知此子必有大成,与马氏达成协议——在唐郁出生之后,立刻把唐郁的生母逐出家门,对外只说是马氏所生,这才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