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上雾气大盛,几丈外已不见人影,房卓立于船头,灰色的披风在江风的鼓动下猎猎做响,鹰一般锐利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十数名手下换上船夫的衣服摇身一变,成为了船夫齐心合力摇着桨,画舫劈波斩浪,在江面上飞一般逆水而行。

半个时辰之后,画舫终于抵达预定的地点,靠着码头停了下来。房悄然松了一口气,低声下令:“把人带上去,把船开到江心凿沉,行动迅速点,别留下痕迹。”

“是!”底下人领命,各自分头行事。

片刻后,江秋寒和江富被蒙了眼睛,从船舱里带了出来。

江秋寒侧耳聆听,想从声音里听出周边的环境特点,以推测出现在所在的方位。然四周极安静,连半点人迹都无,似乎周围并无住家,并不是一般的船行码头。

临近黎明,雾气更浓了。一盏红灯忽地自浓雾中冉冉升起,飘飘忽忽地飘浮着,犹如一只妖异的鬼眼,透着森森的寒意。

“有人来了~”黑衣蒙面人嗅到不寻常的气氛,发出警告后,迅速散开,各自拣有利的位置站了下来。

只在眨眼之间,雾中的红点已越来越密,渐渐竟有几十盏之多,忽前忽后,似夏夜的流萤轻盈灵动,移动的光影交织出一片炫目的网。

黑衣人面上露出惊疑之色,下意识地向中间靠拢,将江秋寒和江富围在了人墙之中。

房冲雾中抱拳道:“来者何人?因何拦住在下的去路?”

“你是何人?”浓雾中飘出诡秘的声音,反唇冷冷相讥:“因何半夜杀人,劫持过往客商?”

房心中一惊,他在江中劫杀江秋寒距此少说也有四十里水路,那人竟然清清楚楚,可见他们一路尾随在身后,有预谋地在此等候。

可叹他们一路行来,竟然全无所觉,一头撞进别人的罗网,其中高下不言已明,此行看来是凶多吉少。

“这是我们的私人恩怨,与你无关,请勿插手。”房心中波澜万丈,面上却不动声色。

“大侠救命!”江秋寒见机不可失,立刻大声嚷嚷起来:“在下江秋寒,与他们素不相识……”

身边的黑衣人抬手闭了江秋寒的穴道,声音嘎然而止。

“呵呵~”雾中低低地嘲笑声响起:“房兄弟,人家说不认识你呢,这怨何时结的啊?”

别人已摸清自己的底细,而自己却连对方的脸都没见过,房心中一凉,知道想混过去已是不可能,把心一横,沉声道:“杀出去!”

黑衣人都是在刀尖上打滚过来的人,这种阵仗早知不能善了,听到命令,除了押着江秋寒和江富的两人在原地待命,其余众人抽了兵刃从四面向林中扑了过去,几乎与此同时,各类暗器如飞蝗般击向悬于雾中的红灯。

噗噗噗连声闷响,红灯应声而落,没有预料中的火光,却散出奇异的香味,顺着风势飘过来,迅速弥漫了整个树林。

“不好,中计了,灯笼有毒!”房大喝一声:“快闭住呼吸!”

“哈哈,太迟了!”笑声起,林中飞出一条硕大的人影,高高地跃于树梢之上,指着底下众人抚掌而笑:“倒也,倒也!”

话落,众黑衣人纷纷面露痛苦之色,功力深的还在盘腿调息,功力弱的早已扑通摔倒在地。

“以毒害人,胜之不武,算什么江湖人物?”房以剑柱地,横眉冷喝。

人影缓缓自树上飘下,不是司空博是谁?他气定神闲地踱到房的身前,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傲慢地道:“小子,你说对了!老子不玩江湖已很多年!”

既是两军对垒,还讲什么江湖道义?笑话!若讲道义,那他带人把手无缚鸡之力的船夫全杀光,又算什么好汉?呸!做婊子的还想立牌坊!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房想挣脱,可使了好几种身法,居然都被他如影附形,那只手就象长在他的下巴上一样,牢牢地粘住了,他不禁心中骇然。

就算他现在中了毒,功力已十去其五,但剩下的五成功力,能当他一击的人也不多!可他,竟如此轻松地控制自己,就象耍婴儿一样!

“废话什么?处理干净了走人~”雾气中一道清润的男音不耐地响起。

“是!”司空博敛容,捏住房下巴的手指下滑,移到他的喉结上,微一用力,房双目暴突,一声没吭地软倒于地。

林中涌出十数名青衣男子,迅速将地上的黑衣人击杀,顺手就扔到了江心,不过眨眼功夫,房所带的人马全军覆没。

江秋寒面露惊诧地看着眼前这一系列惊人的变化,几乎不敢相信那样强大的房,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然而,等他瞧清这群杀人不眨眼的狂魔的头领,竟是个十几岁的病弱的绝美少年时,更是惊得眼珠都差点掉出来了。

唐郁斜拥着雪白的狐裘被,躺在华丽的辇上,被人抬出树林,缓缓地在江秋寒的身前停下,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少,少侠?”饶是江秋寒这辈子经历过无数的风浪,见识过各种各样的狠角色和大人物,依旧抵挡不住他的目光,不自觉地瑟缩。

唐郁慢条斯理地从头到脚地将他打量了一遍,漂亮的蓝眸射出冰冷的寒光。

江秋寒硬着头皮拱手致谢:“大恩不感言谢,请教少侠高姓大名……”

唐郁皱眉,司空博忙喝道:“闭嘴,少主可没功夫听你瞎叨叨!”

“柳韩秋?”唐郁开口,只三个字,已教江秋寒如坠冰窖,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