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还不知你被绑,若她明日问起,只回说是替皇上办案就可。”收起药瓶,君墨染沉默了片刻,低声吩咐。

老人家这辈子经历了太过的磨难,如果可能,他不想让她再次陷入那种恐惧和慌乱中去,希望可以不惊动她,悄悄地解决这件麻烦。

“嗯。”姜梅对此倒无异议,只想解决心中困惑:“萧破天不远千里跑到邀月来绑架我,到底想要什么?”

既然她成为了别人手中的筹码,她最少也该有权力知道原因吧?

“你真的不知道?”君墨染抬眼审视着她,眼底有一丝疑问:“你嫁过来的时候,江秋寒什么都没跟你说,也没交待你任何事?”

如果所料不差,江秋寒应该会将计就计,乘这个机会,让她接近自己,盗取那半张藏宝图。

“信不信随你。”姜梅俏脸一沉,才升起的那丝温馨消散于无形,淡淡地道:“我最后申明一次,我不了解你们之间的恩怨究竟有多深,我也不想介入这种无聊的报复游戏之中,更不会成为任何人手中的棋子,浪费自己的美好人生。”

“我信。”君墨染再看她一眼,终于轻轻颌首。

她曾说过,嫁过来之前曾大病一场,之后就忘记了所有的往事。对此,他一直持怀疑态度,现在,他却有些信了,并为她感到庆幸。

毕竟,任何人有那样的经历都不会是愉快的事情,能够忘掉,是幸运的!

“真的?”印象里,他可不是这么容易妥协和接受别人的意见的人,信任来得如此容易,姜梅反而有些不知所措,惊讶地抬眼望他。

君墨染静静地看着她,眼底一片澄明,唇角含着一丝笑意:“现在轮到你不信了?”

姜梅讪讪地垂下头,低声反驳:“谁叫你信誉不良来着?古语有云:不信人者,人衡不信之!”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君墨染皱眉。

姜梅低眉,弯唇而笑。(明月自创,仿名言古语,他听过才有鬼!)

片刻之后,姜梅收起笑,正色道:“不是我要探你的隐私,实在是这件绑架案背后应该还另有主谋。我感觉,并没有随着萧破天的死亡而告终结。( )所以,如果知道理由,或许咱们可以想出对付的办法。”

不论怎么看,萧破天都死的太过容易了一点。但要说明这一点,就牵涉到了柳无风的身世,出于种种原因和顾虑,她答应了他,不对任何人提及——显然,君墨染也包括在这任何人之间。

可这并不妨碍,她对柳无风渐渐生出的疑窦——在她看来,他所带过来的那十几名精干侍卫,完全不输于一支小型的特警分队了。

他们完全有能力在邀月境内完成一次突击任务,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任何他们想要带走的东西。他们的到来,犹如一把尖刀,插进了邀月的腹地——毫无疑问,柳无风就是那只握刀的手!

而且,她相信,这绝不是她看到的全部,暗地里,谁知他还隐藏了多少实力?而有这种可怕力量的人,为什么肯委曲求全在靖王府当个没没无名的管家三年?

报恩,有很多种方法。常人或许只能以身相报,万死不辞。但他的身份与地位,却给了他太多的选择,他却选了最笨的一种。

她说“咱们”,那口气俨然已把两人划为一个整体,可以同进退共生死。

于是,他决定了要对她,网开一面——不论江秋寒对他们家曾做过什么,江湄绝不会成为他报复的对象。

十年前,江湄不过是个七岁多的蒙童,她又有什么罪?她最大的罪,就是不该投生在江府,成为江秋寒的女儿!

相反,为了那张该死的藏宝图,从出生那一天开始,她就被江秋寒抛弃,在抛弃的同时,又被利用。她心中对那个家,对生她的爹娘,也是充满怨恨的吧?

但是,当那个家出现危机,当她的爹娘需要她的时候,她还是放下一切,无怨无悔地嫁进了靖王府,成为了他报复的一颗棋子。

如果硬要把帐算到她的头上,她何辜,他又何忍?

奇异地,做出这个决定后,整个人如释重负,顿时轻松了起来:“他要的是一个传说。”

“传说?”姜梅眨了眨眼,脱口嚷道:“圣武皇后的传说?”

君墨染的眼里染上笑容,望着她的目光渐转温柔。

这就是他的江湄,聪明,慧黠,机智,敏锐,不论经历了什么,永远这么乐观,这么宽容。要他,如何不爱她?

“你笑什么?”见他一径盯着她,不说话只笑,姜梅不觉恼了,抬手抚上脸颊,狠狠地瞪他:“我很好笑吗?”

哼!话说得难听一点,她就算现在脸上有几道擦伤,某些地方还红肿淤着血,但比起他那张象被狂风过境后的鬼脸,还是好看几十倍吧?他有什么资格来嘲笑她?

“不,”君墨染伸手握住她的,常年握兵器磨出的粗糙的厚茧按在她柔腻的掌心,轻轻摩挲,语气暗哑地低声道:“你很美。”

姜梅的脸瞬间烧红,手不自觉地发抖,却下意识地将他攥得更紧。

“以后,”他把她的手按在胸口,慢慢地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抚着她的颊,几乎是轻声地呢喃:“不要再受伤了,这里,会痛。”

姜梅怔怔地望着他,这一瞬她什么都看不到,就这么跌进他漆黑幽亮的眼睛,任他的柔情包围着他,眼中雾气凝结,终于化成晶莹的泪水,倏然滑落。

他轻叹一声,低头吮去她的泪,拥她入怀,仿佛拥住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