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白雪梅惊叫着扶起白副市长,这才发现他嘴角溢血,早就断气多时了。

“服毒自杀——”审判长猛的站了起来,大喊道,“赶快抢救,绝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爸,爸呀……”白雪梅撕心裂肺的摇晃哭喊起来。

“怕是来不及了!”我无可奈何道,“其实,能够这样解脱也是不错的,毕竟他是一个有身份的人,怎能承受被人民审判的屈辱。”

白雪梅的哭声嘎然而止,抬起头,那泪流满面的脸,痛失亲人的眼神,夹杂了太多纷繁复杂的东西。

“恨我也好,理解我也罢,你爸是暴雨屠夫是铁一般的事实。”我情绪低沉,半是自嘲半是安慰道,“雪梅,我没指望你原谅我,因为我知道过了今日也当不成警察了,从此以后,我将回到童家镇,好好读书,好好做一个平凡的人,我只希望……希望你能承受住这种打击,坚强的面对现实……我的话说完了,你保重吧!”

说完,我头也不回的向法庭外走去!

然而,观众席上的人却齐刷刷的站起来堵住我的去路,其中就包括大表姐和小表妹,连一些记者和法庭的工作人员也加入拦路的行列,但他们都不说话,只是无声的挽留我。

我深吸了口气,泪眼朦胧地哽咽道:“像我这样忘恩负义的人,还配当警察吗?”

“能!”审判长庄重地站了起来,字正腔圆道,“像你这样忘恩负义的警察,我们只会嫌少,不会嫌多!”

大表姐饱含柔情道:“表弟,你只要觉得自己无愧于心,顶天立地,那就不必在意别人说什么!”

“还有!”审判长就事论事,“这个案子还有很多后续工作要做,你能一走了之么?”

“可是……”我回头看着泪流满面的白雪梅,歉然道,“我对不起她,已经无颜再留在盐都市了。”

白雪梅虽说痛不欲生,但周围发生的事她还是知道的,此时的她缓缓掀起眼帘,眼神却无法聚焦,望着眼前迷蒙的一切,用沙哑的声音近乎吶喊道:“张丙午,我只想问你一句话,如果暴雨屠夫是你舅舅,你还会这么做吗?”

我浑身一震,目光在舅妈和舅舅的脸上移动,咬了咬牙,语气坚定道:“会!”

“好,很好!”白雪梅昂然站了起来,用手胡乱的擦干泪水,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早已经哭肿的双眼紧紧地盯着我,一字一句冷声道,“那我就等着看你张丙午是否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我讶异道:“你也要我留下来?”

“哈哈哈……”白雪梅神经质的怪笑着,厉声控诉道,“你害死了我爸,难道就想一走了之吗,世上没有那么便宜的事?张丙午,我告诉你,如果今后我发现你的所作所为不像今天你所说的言行一致,就算赌上我这条命也要你付出惨重的代价!”

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白雪梅这话一出,没人会怀疑她是在恐吓我,尽皆脸色大变。

反倒是我脸色一缓,感觉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下了。

接下来,审判长宣布休庭三日,待查实白副市长的罪行后才正式结案,而在这三日中,我几乎衣不解带的被舅舅“扣押”在刑警队,直到把所有的问题都交代清楚后才再次带我去了趟人民法院。

那天,聚集在人民法院的记者比三天前多了三倍不只,不过,最终我没有接受记者的采访,而是与小何双双回到了童家镇,等候刑警队的任用通知,毕竟,我和小何之所以能进刑警队是因为走了白副市长的后门,现在白副市长倒台了,这种后门就成了违法的终南捷径,以后能不能再进刑警队都还是个未知数呢。

这次回家,我的心情很平静,没有了那种少年人的冲动,白天帮老爸看看店子,没事的时候也去小何家串串门。

说起小何,这次其实是被我连累了,因为要不是她入侵了交警部门的网络系统,也不可能找到白副市长的犯罪证据,不过,小何对此没有半点怨言,以她的话来说,能够抓住暴雨屠夫,怎么说也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付出一点代价也是值得的,她甚至已经谋划好了,以后要是当不成警察了,就和老实本分的男朋友结婚算了,反正,女人无论当不当警察都是要嫁人——可是,她在提到结婚时,脸色很不自然,甚至还带着一丝无法言喻的忧虑。

令我感动的是,回到家以后,无论是我爸还是派出所的同志,或是左邻右舍亲朋好友,都十分支持我的决定,也再不把我当小孩子看待了,和我说话时都带着敬佩的语气和崇拜的目光,尤其是我爸,不只一次对我说:“做人就是要无愧于心,顶天立地,对此,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小午啊,你长大了,爸真的很欣慰,同时,爸也为有你这样的儿子感到骄傲!”

“不能当警察有什么了不起的,难道不当警察就不吃饭了?”

“我也不劝你读书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无论做生意也好,给人打工也罢,爸都无条件的支持你!”

此时的我,就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偷偷地躲在无人处舔舐伤口,可以说,我爸对我的安慰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疗伤圣药,我甚至有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以后就踏踏实实做个小老百姓,老老实实留在老爸身边算了,很多人不也是这样过了一辈子吗?

可是,有能力的人注定不能过那种安稳的日子,半个月后,我终于接到了舅舅的电话,他很肯定的告诉我:“小张啊,上面已经下达通知了,你和小何的职务依然保持不变,所以,我以公安局代理局长的身份正式通知你,三日后与小何回刑警队专案组报到!”

我喜出望外道:“那我还能去警校读书吗?”

舅舅不悦道:“都跟你说了,所有的一切都保持不变,连你那间客房我们都还给你留着呢,赶紧给我滚回来吧!”

“啊……好的,谢谢舅舅的栽培。”

“栽培个屁!”舅舅气不打一处来道,“这是上面的上面的决定,关老子屁事!你小子真把我当舅舅,以后就别拿老子当垫脚石!”

我汗了,听这话的意思,好像我把白副市长当垫脚石了,这不是冤枉好人么?

可我嘴里却好死不死的敷衍道:“舅舅又不是第二个暴雨屠夫,我怎么可能拿你当垫脚石呢?”

舅舅一时语塞,老半天才道:“不和你屁话了,老子要挂了!”

“别啊!”我涎着脸道,“舅舅啊,你可是我的亲舅舅,这老子什么的怕是不合适吧?再说,您老还不到50岁,怎么就挂了呢?”

“你娘的!”舅舅气得吐血,怒吼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子才没闲工夫和你胡扯呢!”

我摸了摸鼻子,干笑道:“好吧,那我只问你一件事,白雪梅怎么样了?”

舅舅沉默了很久,低沉道:“她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整天沉默寡言的,看样子状态很不好。”

我咬着嘴唇:“那她还要在刑警队上班吗?”

舅舅叹了口气:“上面没说开除她,而她也没说辞职——我不是说你,你小子做这事的确有些过分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算了,我还有事,不和你说了。”

我依然保持着接听电话的姿势,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不知道回到刑警队后要怎么面对白雪梅。

三日后,时间已经到了农历九月下旬,天气开始转凉,我和小何上车前,老爸一再叮嘱我,工作别太卖命,要注意安全;吃饭要有顿头,别饱一顿饿一顿的;读书要用心,可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节假日也回来看看,给我讲讲你破案的故事……

要是换了以前,这些话我肯定是不耐烦听的,可现在却百听不厌,而在另一边,小何的父母和男朋友也在不厌其烦的叮嘱她,之后,又拥到我面前,说尽了客气话,让我一定要多多照顾小何,听那口气,就好像我是大哥哥,小何是小姑娘,让人哭笑不得。

都说人怕出名猪怕肥,自从电视上播放了“枭雄也需要正能量”的专题报道后,我一夜之间就成了名人,无论在哪儿都有陌生人对我指指点点,就像现在,坐个车都不让我安生,愣是被乘客们问长问短,搞得我和小何私聊的机会都没有。

好不容易到长途汽车站,漫漫人海中终于没有人认识我们了,为了不再被人认出来,我们干脆步行前往刑警队,其间正好经过一对山隧道商场,触景生情,我又想到了白雪梅,心里忐忑不已。

人流中,小何怕与我走散,脚跟脚挨得很紧,偶尔的,那鼓鼓囊囊的胸部还在我胳膊上摩擦几下,这不由得让我转移了注意力,索性再不想白雪梅的事,调侃道:“小何姐,这次回家,你男朋友没把你吃了吧?”

“谁说没有?”小何似乎并不介意我调侃她,嗤嗤笑道,“那死家伙,这半个月愣是没让我安生过一天,一逮住机会就占我的便宜。”

她这一说,我倒是先脸红了,可还是忍不住好奇:“做……那个……真的很舒服吗?”

“嗯?”小何愣了一下,偏着脑瓜盯着我看了半天,忽然扑哧笑道,“你不会还是个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