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逼无奈之下,白雪梅只得含含糊糊道:“事发当夜,我和同事李小鹿正在五行街菜市场的垃圾库里蹲守,因为当时张丙午打电话说找到了一些新线索,李小鹿为了核实那些线索,就离开了垃圾库,可我没料到的是,李小鹿刚离开没一会……”

李建明打断道:“没一会的意思是多久?”

白雪梅道:“大约15分钟吧。”

李建明道:“请继续。”

白雪梅回忆道:“我没想到的是,李小鹿离开没一会,一个黑影就忽然窜进垃圾库里,我当时被吓得魂不附体,还没做出任何反应就被他扑倒在地,同时被他捂住了嘴巴,掐住了脖子,我虽然奋力挣扎,最后还是因为窒息而陷入了昏迷,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牛犇的卧室里了,可奇怪的是,他只是把我绑在椅子上,静静的观察我,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表情很是古怪。我一直挣扎喊叫,问他是不是暴雨屠夫,问他为什么抓我,可惜当时下着暴雨,没人听见我的喊叫,期间他都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自己都绝望时,他忽然跪在我面前,颤声问我:‘你还记得李小军吗?’”

李建明出声道:“李小军是谁,你是如何回答的?”

“李小军是我的高中同学,因为他喜欢我,可我不喜欢他,因此,三年前他就跳楼自杀了。”白雪梅咬着嘴唇一脸忧伤,“我当时也很奇怪,问他怎么认识李小军的,想不到他说他就是李小军。”

李建明看了看低着头的牛犇,疑惑道:“他为什么说自己是李小军呢?”

白雪梅道:“他坚持说自己就是李小军,并解释说,因为他的心脏是李小军的,所以继承了李小军的一些记忆。”

一听这话,全场都惊诧不已,不约而同的看着牛犇,感觉背心发冷,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

李建明不理众人的反应,继续道:“那你相信他的话吗?”

“这正是我感到恐惧的地方。”白雪梅心有余悸道,“因为接下来他说出了很多李小军的事情,以及李小军私下里和我说过的话,他都能一字不漏的重复一遍,我不得不相信,心脏的确有记忆功能,要不然,他怎么知道李小军的秘密呢?”

李建明道:“之后呢?”

白雪梅道:“之后,他一直说喜欢我,希望我接受他的爱,不过我没答应,因为我不但不喜欢他,还有对他是不是暴雨屠夫产生了怀疑,而且,他自己也承认自己就是暴雨屠夫,说之所以杀那些无辜女子,是因为想找到我,又想报复我的无情无义,还威胁说,我要是不答应他,他也会杀了我。”

李建明总结道:“可事实上,他不但没杀你,还连一个指头都没有动你一下,对吗?”

“是的。”白雪梅闷声道,“我猜,他一定是下不了手,因为想要亲手杀自己心爱的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再次谢谢你的回答!”李建明扫视全场道,“诸位陪审员,审判长,从刚才白雪梅小姐的证词中,我有理由相信,我的当事人之所以承认自己是暴雨屠夫,完全是为了恐吓白雪梅小姐,以达到让白雪梅接受他的爱的目的,事实上,他根本就不是暴雨屠夫,因为暴雨屠夫心狠手辣,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如果他真是暴雨屠夫的话,在遭到白雪梅小姐拒绝后,又岂能如此温柔的对待她?”

李建明一说完,全场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审判长轻拍桌子,示意全场安静:“辩方律师的问题问完了吗?”

李建明彬彬有礼道:“问完了!”

审判长又转头道:“控方律师,你有没有补充的问题?”

“有!”我起身道,“我只有三个问题!”

审判长示意我提问。

我来到白雪梅面前,问道:“请问白雪梅小姐,你被黑影扑倒的时候看清了他的容貌吗?”

“没有。”白雪梅回答道,“当时风大雨大,垃圾库里又是漆黑一片,我怎么可能看清他的容貌?”

我继续道:“那你当时说过些什么,他又说过些什么?”

“没有,都没有。”白雪梅道,“我根本就来不及说话,他自始至终也一声不吭。”

“最后一个问题。”我蹙眉道,“你总该感觉到他穿了什么衣服吧?”

白雪梅回忆道:“好像是雨衣。”

我审视着她的眼睛,最终注目牛犇:“审判长,我想问被告人几个问题。”

“可以!”审判长点了点头。

我走到牛犇面前:“牛犇,你是为了恐吓白雪梅才承认自己是暴雨屠夫吗?”

牛犇摇头,老半天才道:“我就是暴雨屠夫。”

李建明眼睛一黑,叹息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承认不得啊——”一个尖利的嗓音忽然大叫起来,“牛犇,你这不孝子,你承认自己是暴雨屠夫,那我还怎么救你啊,你要是被枪毙了,叫我怎么活啊!”

这喊叫的人自然就是牛大婶了,此刻的她完全失控了,不顾警务人员的阻止和审判长的喝斥发疯似的大喊大叫,而一些被害人的家属则怒吼道:“你儿子被枪毙了你就活不了了,那我们这些被害人的家属岂不是都要去自杀?等等等叉叉叉……”

牛犇依然低着头,好像根本就没听见他老妈的喊叫,最后,审判长不得不呵斥道:“把扰乱法庭秩序的人通通轰出去!”

“慢!”我的喝声顿时压下了所有的**,连牛大婶都嘎然止声。

审判长微一蹙眉:“你有什么话说?”

我道:“审判长,这个喊叫的人就是被告人的妈妈,我觉得她是一时情急才扰乱法庭秩序的,事出有因,情有可原,能否让我劝她几句,让她保持冷静!”

审判长叹了口气道:“好吧。”

我当即走到牛大婶面前,低声耳语了几句,最后大声道:“如果你再大喊大叫,我也帮不了你了。”

“好……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她果然坐了下来,咬着嘴唇再不吭声了。

审判长满意的点了点头,问李建明道:“辩方律师还有问题吗?”

李建明翻阅着桌上的资料,老半天才道:“审判长,我想问我的当事人几个问题!”

审判长道:“可以!”

李建明走到牛犇面前,犀利的眼神透过镜片注视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叫什么名字?”

牛犇没有做任何的思考,吐字清晰道:“李小军。”

李建明眼睛一亮:“家住哪里?”

牛犇道:“五行街某楼某层某号。”

李建明道:“家里几口人?”

“四口人。”牛犇回忆道,“爸爸妈妈和奶奶。”

李建明道:“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奶奶多大岁数?”

牛犇不加思索道:“爸爸李达,妈妈闵秀兰,奶奶年过花甲了。”

李建明道:“父母的职业是什么?”

牛犇道:“爸爸是外科医师,以前在花园湾医院当主刀医师,妈妈是护士,后来辞职在家做家务。”

“很好!”李建明走到陪审员案桌前,大声问道,“请问陪审员,我的当事人叫什么名字?”

一个陪审员回答道:“牛犇!”

李建明又走到审判长面前问道:“请问审判长,我的当事人叫什么名字?”

审判长愣了下,但还是回答道:“牛犇!”

李建明笑了,面向众人道:“请问诸位,我的当事人叫什么名字?”

众人一头雾水,但多数人还是回答道:“他叫牛犇?”

李建明当即掷地有声道:“不错,我的当事人就叫牛犇,你知道,我也知道,大家都知道,而我的当事人更不可能不知道,可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我的当事人居然不知道,那么,你们说说,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换句话说,他是不是神经病?”

“我反对……”

“你有什么反对的理由,难道你没听见他说自己叫李小军吗?”我刚一张口,李建明就打断道,“如果不是我听错了,也不是大家听错了,那我就有理由相信,我的当事人患有严重的妄想症,他把自己完完全全的幻想成了另外一个人,说得确切点,他是个病入膏肓的精神病患者,而根据《刑法》第十八条规定: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时候造成危害结果,不应当负刑事责任,但是应当责令他的家属或者监护人严加看管和医疗;在必要的时候由政府强制医疗。也就是说,我的当事人不应当负法律责任,应当进精神病医院,所以我请求审判长判我的当事人无罪!”

“反对,反对……”众人顿时吵嚷起来。

“肃静,肃静!”审判长一个劲的敲击桌案,俯身问我,“控方律师,说说你反对的理由?”

我起身道:“审判长,我也有几句话问被告人!”

审判长引手道:“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