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自己的儿子是杀人凶手吗?”我终于说话了。

牛大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可我儿子早就都承认了,那就肯定是了。”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应该懂这个道理吧?”我仰着头,叹息道,“你还可以为自己的儿子求情,还可以倾尽所有家产去救他,可谁又为那些死者求情,谁又能倾尽所有家产去救那些死者?”

牛大婶眼角抽搐,眼神中绝望越来越强烈。

我盯着她,质问道:“牛犇是你心头的肉,难道那些死者就不是母亲心头的肉,我若救他,又如何面对那些死者的母亲?”

牛大婶彻底绝望了,整个人就好像失去了灵魂与骨架,软坐在足踝上,眼神呈现出一片死灰色,喃喃道:“不要钱,又不救我儿子,那你还来干什么,还来干什么啊……”

“因为我救不了你儿子,但却可以为你儿子做些什么。”我用振聋发聩的声音说道,“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牛大婶茫然地望着我:“你想问什么?”

我道:“你是怎么摔伤的?”

“我不知道……”她根本就没有任何思考能力,下意识地回答道,“我回家的时候,被一辆疾驰而过的警车给刮倒了,接着就来了救护车把我送去了医院。”

我蹙眉道:“知道开车的人是谁吗?”

“没……”牛大婶摇头道,“当时天都快黑了,根本就看不清开车的人是谁。”

我道:“那谁叫的救护车?”

牛大婶道:“我想应该是撞倒我的那个人。”

“哪个医院的救护车?”

“花园湾医院的。”

“从你被撞倒,到救护车到来,前后有多长时间?”

“几分钟吧。”牛大婶失神道,“这很重要吗?”

我郑重道:“你儿子杀了五个人,之前你就没发现他出去过吗?”

牛大婶道:“他整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上网聊天打游戏,有时候我又不在家,怎么知道他有没有出去过?”

“还有一个问题。”我踱步道,“你儿子被移植了心脏后,言谈举止是不是和以前很不一样。”

“是的,是的……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我想了想,忽然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之后道:“你好好保重身体,我走了。”之后快步出了小区,又直奔小何的住处。

忙了大半夜后,我终于疲惫的回到医院里,洗了个澡,关灯躺在**盯着火灾报警器思考问题,感觉从未有过的轻松,好像放下了千斤重担一般。

咔嚓!

门把手忽然传来转动声,紧接着,语儿摸黑走了进来,居然直接钻进了被窝,把脑瓜枕在我手臂上,吐气如兰道:“又偷偷跑出去了?”

我微一蹙眉:“都大半夜了,你来干嘛?”

“陪你聊天啊。”她言不由衷道,“天气好热,我睡不着,反正是加班,又没什么事情做,就来陪陪你喽。”

“可我想休息了,再说,孤男寡女的也不方便。”

“聊会嘛。”她撒娇似地摇晃着我的手臂,“反正又没有人知道我们干了什么,聊会又有什么关系?”

我盯着她的眼睛,虽然是在黑暗中,但依然感觉到她那种火热的气息,以及羞红的耳根,还有就是沐浴露的水果清香。想了想道:“好吧,那就聊聊,但事先声明,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你最好不要有其他想法。”

她嘟嘴道:“人家不是美女吗?”

“是!”我冷冷道,“但这和美丑没关系。”

“好吧。”毕竟是女孩子,被男生直言不讳的拒绝后也厚不起脸皮更近一步,“听说你破了暴雨屠夫连环杀人案,是真的吗?”

“嗯,当然是真的。”我得意道,“可以说,这案子要不是我插手的话,根本就没人破得了。”

语儿崇拜道:“你好厉害哦,难怪市长的女儿都喜欢你。”

我笑了笑:“你既然知道市长的女儿都喜欢我,你还敢爬上我的床?”

“呵,可我们什么都没做啊。”语儿笑得有些不自然,聪明的转移话题道,“我看了新闻,那个牛逼斯斯的,真的会是暴雨屠夫吗?”

“人不可貌相嘛。”我盯着火灾报警器,叹息道,“其实他的灵魂是另一个人。”

“谁呀?”语儿哆嗦了下——女孩子嘛,对灵异之事大多感到恐惧。

我当即把李小军的故事告诉了她,不知不觉间,时间就到了下半夜,我的确也有些困了,就道:“好了,我要休息了。”

“嗯。”见我一直没有少儿不宜的心思,她也知道是不可为了,只得下床离开了病房。

无病呻吟的日子的确是很难熬的,次日,我又拨打金吉人的电话,想问问他凌秀秀找到没有,但想不到的是,金吉人居然关机了,我本想打钟萌萌的电话问问原因,可又想到和她不怎么对路,只好直接去了学校。

也是事有凑巧,今天竟然是擒拿格斗的课程,这可是我的必修课,既然来了,自然不想错过机会,于是换上迷彩服,精神抖擞的往格斗场地赶去,顺便看看金吉人是不是也在格斗场。

经过第一天上学误入的神秘树林外围,我看着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但为了不重蹈覆辙,我还是宁肯多耽误些时间往人多的地方走。这不,转了两个弯,位于警校南边的操场就近在眼前了。因为也有一些班级户外课安排在今天,只是场地不同而已,所以并非只有我一个人。

说起南操场,其实就在我们教学楼的后面,但隔离得还是很科学的,毕竟我们在教室里上课时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因为在操场和教学楼间有一道天然的屏障——一座高百余米、宽三十来米的石山。

石山当然以石头为骨架,忽高忽低,高时可到山顶,低时只是石台;有大有小,大的如鬼斧神工的顽石,小的如精雕细琢的工艺品,偶有些许野花野草屹立其间,让人感叹于大自然的神奇美妙。

精神所致,金石为开。

我被入口处石壁上的这八个大字吸引了,这八个大字不是人为的雕刻,也不是任何笔墨所写,而是由密密麻麻的青苔组列成字,长寸许的青苔就像是大自然最神奇的书法家,一笔一划的传递着震撼人心的杰作,微风吹来,草坪似的青苔随风摇曳,看上去就像是活的一样。

“嗨!”钟萌萌声到人到手到,拍了下失神的我,“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啊!”

我回过神来,转头看了她一眼,心想这丫头肯定没安好心,但还是硬着头皮问道:“你见到金吉人了吗?”

“没有啊。”钟萌萌蹙眉道,“这两天都在忙着寻找凌秀秀,连课都没来上。”

一听这话,我就知道凌秀秀还没找到,看来是真的失踪了。也就不想再搭理她,竞自往操场内走去。

“喂……”钟萌萌张了张嘴,似乎还有话说,可我却没给她纠缠的机会,因为我已经看见操场上排列的队形了,其中有一个队居然是冯成带头。

我一边加入队形,一边环顾四周,没想到石山后面的场地这么大,居然以石山为天然屏障,因地制宜的随着山势围了道黑色的铁阑珊,料想是担心学生顺着山爬出去。

因为是警校,一般周一到周六不允许随意外出,就算有急事外出也必须有班主任亲手批的假条,门卫才会放行的。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封闭式的教育固然好,但对于不安分的大学生而言,这里简直就是牢笼,所以有大胆的学生偶尔爬爬墙,出去透透风什么的,而这个南操场就是最佳的突破口。

我属于走读生,所以不用担心这个问题——这让金吉人等住校生无不“羡慕嫉妒恨”啊!

哔,哔哔——

随着颇有节奏的口哨声,参加格斗训练的学生们都急切地排列着队伍,这个说“啊,你踩我脚了”,那个骂“你tm没带眼睛吗”,你推我挤中,总算是排成了两排。

而吹口哨的却是一个身材健美的女教练,圆润的娃娃脸,小巧的鼻翼不停地颤动着,嘴唇厚薄适中,短短的头发还能看出一点女孩子的妩媚,看年纪三十岁还不到,若不是单眼皮下黑白分明的眼珠,每转动一次就射出一股寒意,我根本就不相信这么个美女会是武术教练。

“我姓钟,是擒拿格斗课的教练之一,你们可以叫我钟教练,也可以叫我钟老师!”钟老师冷眼一扫,继续说,“擒拿格斗是以培养合格公安应用型人才为出发点的课程,是由踢、打、摔、拿结合进、退、闪、躲等身法组合成的一门综合性实用武技,学习擒拿格斗的目的是为了提高徒手对敌的作战水平与技巧,从而在对敌斗争中更加有效地打击对方、保护自己,出色地完成任务。”她边说边斜过身子,突然转身喝道,“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我们大声应诺。

“你!”钟老师瞪着眼睛道,“就你,第一排左边第三个,出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