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美妇瘪了瘪嘴道,“一个一心往上爬的人,是没有心思破案的,我可不想自讨没趣。”

“嗬嗬嗬。”少女笑道,“爸虽然是有点那个,但也不至于像你说的那样吧?”

“哼,只怕还有过之而不及。”

“呵……那我要如何证明你的推断呢?”

“这有何难。”美妇慢条斯理道,“你只要去看看他旅行箱里的衣服是不是很凌乱,就知道我的推断是否正确了。”

少女不自觉地点头道:“我这就去看看……”她噔噔噔地上了楼,在过道上正好遇见阿姨从客房里出来,就问道,“阿姨,他在干嘛呀?”

“没干嘛啊?”阿姨笑道,“他好像不怎么适应新环境,这个……”

“什么啊,吞吞吐吐的!”少女绕过阿姨,好奇地走到门口探头张望,这一看,顿时就忘了此行的目的,跳脚道:“你个乡巴佬,谁叫你穿着鞋子进房间的!”

我这时候正在找地方放旅行箱,闻言一低头,发现自己沾了泥土的鞋子踩在干净华丽的毯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心里咯噔一声,但脸色没变,慢悠悠地脱下鞋子递到她面前道:“那你拿去给我洗了!”

“我呸!”少女忙捂着鼻子退后两步,暴跳如雷道:“死瘸子,你当老娘是保姆啊!”

“你想当我后妈?”我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你还嫩了点!”

“后妈?”少女略一琢磨,顿时就明白我的意思了,气得指着我的鼻子大骂道,“死瘸子,臭农民,卑鄙龌龊下流无耻的乡巴佬,给老娘滚,马上滚!”

“乡巴佬?”我摸着鼻子问,“那个乡?”

“香格里拉的香。”少女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又醒悟道,“是乡巴佬的乡!”

“哦!”我点点头,“那这个乡在辞海里是什么意思?”

“我呛!”少女气慌了,“老娘管他是什么意思,你给我滚!”

“好,我滚!”我还真穿上鞋子,拖着旅行箱出了房间,不过却顺口问了句,“你住哪个房间?”

“干嘛!”少女这次学乖了,警惕地怒视着我。

我一本正经道:“我想看看你的房间是不是乱得像鸡窝,要是乱得像鸡窝的话,你就没资格叫我滚。”

“混账东西!”少女为了让我赶紧消失,指着自己的房间叫道,“睁开你的狗眼清楚,那就是老娘的房间!”

我走过去推了下房门,摇头道:“肯定乱得像鸡窝,要不怎么不让人看呢?”

“岂有此理!”少女掏出钥匙,气冲冲地打开门。

我忽然去抓她的小手。

“干什么!”少女吓了一跳,赶紧躲开。

我趁机取下钥匙,拖着旅行箱就进去了,然后砰地一声关上门,丢下一句:“谢谢你把房间让给我。”

“什、什么什么……”少女拼命地拍打房门吼叫道,“死瘸子,你快给老娘滚出来,不然我砂了你!”

“怎么了?”美妇忽然出现,惊讶道,“他怎么进了你的房间?”

“我……”少女气得哇哇叫,“她抢了我的钥匙,把我的房间给霸占了!”

美妇瞠目结舌,眼中也升起一丝怒色,不过很快就消失了,深吸了口气,上前敲门道:“请把门打开!”

“我准备洗澡呢。”

“啊……”少女大失色惊呼道,“我的贴身零件!”

咔嚓——

就在美妇准备呵斥时,我却把门打开了,摇头晃脑道:“这房间倒是不错,就是太女性化了。”

少女探头见卫生间的门并未打开,松了口气,因为有美妇在场,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用杀人的目光瞪着我。

“你不知道进女孩子的房间是很不礼貌的事吗?”美妇面罩寒霜的出声质问。

“是她让我进来参观的。”我又加了句,“我虽然是个乡巴佬,但这点礼数还是懂的。”

“你……”少女好像找不到辩解的理由,气的酥胸起伏。

美妇也知道是女儿左一句右一句的乡巴佬把我惹毛了,压下怒火道:“那参观完了吗?”

“完了。”我正儿八经地评论道,“说实话,这个房间很漂亮,但在布置上却显得不成熟,感觉房间的主人有点缺乏教养,还有……”

“还有个屁!”少女尖声打断道,“滚你的臭鸭蛋!”

我对着美妇耸了耸肩:“我的评论中肯吧?”

美妇看了看少女,又看了看我,两相一比较,眼里就发黑了,气不打一处道:“好了,下去吃饭吧。”

少女急了:“妈,你就这么放过他呀?”

美妇转身道:“来者是客,我能逐客么?”

“哼!”少女挺起高傲的胸部气鼓鼓地和我对持起来。

我彬彬有礼地引手道,“您请!”

“无赖!”少女拿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噔噔噔地下楼而去。

下一刻,饭桌上,我也不客气,端起饭碗就吃,也不管少女杀人的目光。

“你很特别!”美妇并没有动碗筷,正式介绍道,“我是你舅妈,这个是你小表妹李小珍。”

“张丙午。”我只说了三个字,继续吃。

“饿鬼投胎!”李小珍厌恶地说了句。

舅妈接着道:“你表妹还小,以后多让着她一点。”

“谁是他表妹!”小表妹气咻咻地别过脸。

舅妈只当没听见,语气平淡道:“你表妹其实人不坏,只是脾气不太好。”

“哼!”小表妹又哼了声。

“看得出来。”我含糊道,“有钱人嘛,脾气都不太好。”

“你来城里,你爸同意了吗?”舅妈开始走过场了。

我答非所问道:“我今年18岁了。”

舅妈点点头:“有什么打算?”

我犹豫了下,反问道:“您看呢?”

舅妈觉得我就是个无处下嘴的刺猬,感到很郁闷,深吸了口气道:“如果你去当律师,相信不出三年就能成为我的得力助手。”

“律师?”我嚼着嘴里的食物思索道,“很不错的职业。”

舅妈吐了口闷气:“那你想做什么?”

我反问道:“我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吗?”

“未必!”舅妈道,“但做人总要有个目标,你是个聪明人,我想这点不需要我提醒吧?”

我点头道:“等舅舅和大表姐回来再说吧。”

舅妈只得转移话题道:“菜还合胃口吗?”

我笑了笑道:“农村人不讲口味,只管吃饱。”

“你是我见过的思维最跳脱的人。”舅妈顿了顿,从包里掏出一张信用卡,“城里人有城里人的活法,衣着和谈吐更是城里人最讲究的东西,这里面的钱不多,但买几套衣服还是够的。”

“无功不受禄。”我拒绝道,“城里人有城里人的活法,农村人有农村人的骨气,尤其是衣食住行,农村人更讲究自食其力,我知道城里人爱面子,不过我不会给城里人丢脸。”

“好,那我就等着你给我长脸。”

我放下碗筷,赞道:“阿姨的手艺真不错,这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午餐。”

“谢谢表少爷夸奖!”阿姨满脸堆欢,“其实我也是农村人,我儿子还在城里帮馆子呢。”

“呵呵。”我亲热道,“阿姨,以后我要是找不到工作,麻烦你儿子帮我介绍一个。”

舅妈一脸错愕,她先前暗示我当律师,我不干也就算了,现在居然想帮馆子,这不是犯贱么?

“看表少爷说的!”阿姨生硬道,“你可是做大事的人,怎么会让我儿子给您找工作呢?”

“职业无贵贱。”我道,“只要是自食其力,那就值得人尊敬,在我眼中,坐办公室的白领并不比街头捡破烂的人高贵多少。”

舅妈是律师,也就是名副其实的白领,闻言有些恼怒,寒声道:“那你是想捡破烂还是想当白领?”

“如果是二选一,我选择捡破烂!”

“为什么?”

“因为破烂也分很多种。”

“比如呢?”

“比如社会上的破烂!”

“呵呵。”舅妈难得地笑了一次,“这种破烂恐怕不好捡,那需要很高的智商和不怕死的精神。”

我道:“世上没有不危险的职业,就拿阿姨来说吧,她当这个保姆同样要面临沸油的危险,还要迎合主人的口味,时不时还要被人呼来喝去,您能说这个职业没危险?”

看来是尿不到一个壶里了,舅妈很气闷,头一次感到自己说话总是处处受制,拿起坤包道:“你旅途劳顿,没事就在家休息吧,我要上班了。”

我欠身道:“好的,祝舅妈工作愉快。”

“嗯……”舅妈应了一声,招呼小表妹走了——小表妹在市二中上学,又不喜欢在饭堂里吃,舅妈只得开车接送。

“表少爷,你好会说话哦!”主人一走,阿姨就开心地说道,“唐律师可是出了名的铁嘴,您居然能让她处处受制,呵呵,真是不简单啊!”

“错了。”我反驳道,“我们只是在闲聊,根本就没有争论什么,哪来的处处受制?”

“你也错了。”阿姨认真道,“我在这里做了六年保姆,十分了解唐律师的脾气,她一般不和人闲聊的,纵然闲聊也是话里有话,可以说,我还从没有见过谁能说得过她的。”

“不然。”我道,“今天是她在提问,我在回答,如果是换了我提问,她回答,那结果就大不一样了,呵呵,今天她根本就没有和我争辩。你要明白,她不是不争辩,而是觉得没必要,因为我们的身份相差悬殊,对她来说,这叫胜之不武。”

阿姨已经收拾好了碗筷,离去前不好意思道:“表少爷真会说话,呵呵,我是说不过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