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向李豹等人,傲气十足道:“是谁想找我们张家人的麻烦啊,不认识我是谁吗?”

老爸急忙拽了我一下,小声道:“小午,客气点,有话好说嘛,千万别把事情搞砸了。”

“没事!”我牛叉哄哄道,“今天我看敢不给我面子!”

“对不起。”李豹走了出来,铁面无私道,“小张,我们也算是老同事了,按理说,这个面子我应该给你,可是,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有些地方实在多有不便,还请你谅解,也请你摆正一个刑警的态度!”

“李豹是吧?”我冷笑道,“你什么时候当上重案组组长了,我怎么不知道?”

“这是队长临时任命的。”李豹解释道,“特事特办嘛,我也是赶鸭子上架。”

“我管你是特事特办还赶鸭子上架!”我一拍桌案,怒吼道,“总之,想开棺验尸,没门!”

“你最好不要妨碍公务!”白雪梅走了出来,冷着脸道,“张丙午,别以为你在刑警队混了几天,就可以目中无人无法无天了,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敢妨碍公务,我们就敢把你铐起来,然后移交司法机关,治你个妨碍司法公证罪!”

“哎呀,我好怕呀!”我嚣张的大笑道,“白雪梅,你难道不知道我舅舅是谁吗,你敢铐我,不想当警察了?”

白雪梅冷笑道:“那我们现在就要开棺验尸,你有种阻拦一下试试!”

“行啊!”我气冲斗牛地拦住大门,脸红脖子粗道,“今天我看谁敢进这道门!”

“你好胆!“李豹终于怒了,拔枪顶着我的脑门喝道,“不许动!”

“你……你别乱来啊!”我老爸吓得退都打哆嗦了,估计还在暗暗叫苦:“小午啊,你怎么那么冲动啊,不是让你有话说吗,你看这事越闹越僵了!

“你你你……”我浑身僵直,色厉内荏道,“李豹,我舅舅是公安局长,你不想混了!”

全场那个汗啊,这丫的,人家是坑爹,他是坑舅舅,怎么看都有点像愣头青啊,他是怎么当上刑警的,难道就是靠他舅舅?

“我是不敢开枪,但我可以把你铐起来!”说着,李豹一扭我的胳膊,喝道,“铐了!”

“是!”白雪梅哗啦一声掏出手铐,不顾我的喊叫,粗鲁地把我铐了起来,然后用力一推,“给我看好了!”

“是!”刑警队的同志们急忙把我摁住,有个哥们还小声耳语道,“小张,你这戏演得太蹩脚了,我深深的鄙视你!”

我翻了个白眼,夸张的嚷嚷道:“警察打人了,警察打人了,还有没有天理啊!”

“我噗!”大表姐终于忍俊不禁了,但却及时捂住了嘴,把脸都涨红了。

戏到这儿也就差不多了,未免夜长梦多,李豹沉声道:“维护现场,开棺验尸,如有阻挠者,当场击毙!”

这当然是吓唬人的,不过,现场还真没有敢跳出来,毕竟,警察代表的是正义,谁敢和正义作对?就不说开枪了,告你个袭警罪也够你喝一壶的,你别说什么法不责众,真要闹大了,众是没事,可带头的人却要吃不完兜着走。

听说真要开棺验尸,张家哥俩顿时面无血色。

“我可是尽力了啊!”我无可奈何的叫道,“大哥二哥,我把舅舅都般出来了他们都不买账,还把给铐了,我也无能为力了,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这时候,谁还管我叫什么啊,都紧张的盯着拥入灵堂的干警们——张家哥俩是担心东窗事发,乡情们则想看看这验尸是不是真的会验出问题来。

咣当!

冰棺的盖子被掀开了,以白雪梅为首的法警们把死者抬了出来,然后打开工具箱,有条不紊地验起尸来。

“记录”一照面,白雪梅就爆出第一条尸检结果,“面部有拳掌痕迹,这决不是摔伤造成的,而是人为的击打!”

扑通!

张家哥软到在地。

“记录!”白雪梅冷面无情道,“头发局部性揪扯脱落,发下皮层红肿淤血,如是摔伤,决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全场哗然!

白雪梅吩咐道:“剪开衣裤!”

“是!”助手们依言而行。

“记录!”白雪梅道,“前胸部有三处拳击伤;左臂有五条指甲抓伤;右臂有两处拉扯伤;左腿有皮鞋踹伤三处,翻过来……记录:后背有膝盖顶伤两处;尾椎部有灌倒性严重摔伤,左腰有的贯冲性严重搓伤……慢点,左手腕还有驻地扭伤……”

一条条的尸检报告犹如洪钟大吕般在众人的耳朵里回荡,即使是没读过书的人,听了这尸检报告,都能脑补出死者在临死前遭受了多么严重的暴打,这还能是意外死亡吗?

更为惊人的是,随着尸检的深入,白雪梅再次爆料:“脖子有严重扭伤,但这不是致死原因,真正的致死原因,是死者滚下楼梯后被人用暴力扭断了脖子关节,使其头颅呈现出非正常扭转角度,从而在剧痛中窒息而死!至此,最终尸检结果推定,死者非意外死亡,有凶手谋杀的嫌疑!”

轰轰轰……

全场顿时炸了锅!

“逮捕嫌疑人张代海、张代河!”李豹没有丝毫犹豫,当场下达了逮捕命令!

这时候,干警们哪还会客气,如狼似虎的把早就瘫软的张家兄弟铐了起来,并我与我看押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哥仨都是罪犯呢。

张家人顿时群情失控,哭喊震天,弄得干警们如临大敌,我老爸更是摇摇欲坠,好像心脏病复发一般,歇斯底里的喊叫道:“我儿子没杀人,我儿子不是凶手,你们抓错人了,放了我儿子……求你放了我儿子,求你们,我给你们跪下了!”

一看这情况,大表姐急忙搀扶安慰道:“姑父,你别着急,表弟只是妨碍了司法公证,问题不大的,回去后顶多受个处分,没事的,真的没事的!”

“我不信,我不信啊!”犹如惊弓之鸟的老爸完全失去了判断能力,哭喊道,“除非你们放了我儿子,否则我不信啊!”

看来是不能再刺激他了,大表姐向李豹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便让人解开了我的手铐,还呵斥道:“张丙午,念在同事一场,我这次就原谅你,你要是再敢妨碍我们的工作,别怪我新账老账一起算!”

“他不敢了,他真的不敢了!”老爸喜出望外,“小午,你快向李组长保证啊,现在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保住命啊!”

“我保证,我一定保住!”见老爸都快崩溃了,我慌忙保证道,“我再不敢妨碍他们了,老爸,你放心吧!”

“这就好,这就好啊!”老爸母鸡孵蛋般护着我,抓我的手腕的手更是扣得死死的,生怕我犯浑,挣脱了蹦出去找警察的麻烦。

天下父母心,天下父母心啊,我再次感受到了老爸的父爱,泪水夺眶而出。

眼睁睁的看着张家哥俩被荷枪实弹的警察带走,好像押赴刑场一般,亲属也好,邻里也罢,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遥想昔日的张家,一个是前程似锦的村干部,一个是如日中天的大老板,可在这一夜后,所有的风光都不在了。

可以预见,经此一事,盛极一时的张家将会彻底衰落,实在令人唏嘘啊。

此时此刻,即使与张家有宿怨的人,都提不起半点幸灾乐祸的兴趣,就连张家的亲属们,都只能保持着注目的姿势,无语无语——不是吗,谋杀亲爹的事都赶出来了,这还是人吗?

中国人崇尚孝道,俗话说百善孝为先,这可不是说说而已,而是千百年来形成的道德规范,一个连亲老子都敢杀的人,还有什么事不敢做?这种人即使不死,谁还敢和他来往?

夜深人静,人去楼空。曾几何时,围观者走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无尽的沉思和无助的张家亲属。

张代海的小女儿才七岁,名叫张晓聪,粉雕玉琢的一个人儿,平时不爱说话,就像哑巴一样,可她又不是哑巴,相反的,她的思维比大多数同龄儿童灵活,这个时候,她好像也知道家逢巨变了,长时间的伫立在坡坎边,犹如痴呆一般,可只要你留了心,就会发现她死搂着布娃娃的小手已经变得僵硬了。

这揪心的痛而造成的肢体麻木,由此可见,她是能理解大人的世界的,只不过不善于表达而已。

“嚇……”终于,老爸仰面吐了口气,旋即低下头,佝偻着背,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20岁,声音低沉道,“都进屋再说吧!”

没有人说话,默默地进了客厅。

客厅其实很大,除了狭窄的灵堂外,还能腾出一个小偏厅来,中间的过道是旋转楼底的出口。

偏厅里摆着一张八仙桌,是用来堆放钱纸蜡烛的。如今,就只剩下我们爷俩和张家亲属了,其中包括张家哥俩的妻儿,以及娘家兄弟,满打满算12个人,勉强挤一桌,只不过,上不了台面的晚辈都自觉站在一边,以我父子为中心,倒有点聆听教诲,马首是瞻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