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种预感,有一双神秘的手在操纵着这一切,今晚,必定是个多事之夜。

其实,宿营前刘老本打算安排人值夜的,可考虑到大家长途跋涉了一天,加上所有村民都聚集在火堆周围,他就觉得魔婴没有胆子出来作案,便放弃了安排人值夜的打算,事实上也没有人愿意值夜。

毕竟我也是个凡人,虽然保持着应有的警惕,但长途跋涉了一天还是非常疲倦的,大约强撑到黎民前后就开始迷糊了,可就在这时候,我听到身边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急忙把眼睛睁开一条细缝,斜眼一看,见钟萌萌微微抬起脑袋,似乎在观察众人是不是睡着了。

我暗中有些讶异,不动声色的继续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黎民前后本是人类最困倦的时候,更何况我们还长途跋涉了一整天,此时此刻,相信没有一个人是清醒的,当然,我是个例外。

直到确定众人都睡着后,钟萌萌小心翼翼的从头上取下发夹,并用发夹夹住鼻孔,之后从身上掏出一颗酒曲似的灰白丹丸,在掌心里捏碎成粉末后,揭开身边的灯罩,把粉末加入灯油里……

到了这个时候,我终于预感到了什么,下意识的屏住了鼻孔的呼吸。

嘶——

粉末加入灯油之中后,火苗猛的蹿起一尺多高,而随着火苗的上蹿,似乎还有股白色烟雾飘散在空中,随后,火焰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钟萌萌盯着空中的烟雾诡异地笑了——估计一颗药丸还不足以迷倒几十号人吧,她观察了一下众人的反应,大胆地站了起来,从身上掏出好几颗药丸来,一边揉碎,一边加入火堆四周的灯笼里。

在这个过程中,我趁她背对着我的时候偷偷搓了两颗泥团赛在鼻孔里,眼睛却紧密地注视着她。

我终于有些明白了,敢情,真正的凶手居然是钟萌萌——不,应该说是“钟小姐”,因为我和钟萌萌都只是旁观者,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历史重演罢了。

接着,钟萌萌逐一踢打火堆四周的村民,直到确定他们都被迷晕后,这才走到我身边,咬着手指头想了想,最终叹了口气,弯腰把我扶起来抗在肩上,往密林深处走去。

其间,我嗅到她身上有股糅合了狐臭和汗水的气味,暗自惊疑,这么一个纤弱的女子,想不到轻易就能抗起一个成年男子,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可她要把我抗到哪里去呢?

疑惑中,我留意着周围的地形,这时候才发现,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行走自如,好像具有夜视的能力,而我自己却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见火堆离我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视线里。

终于,她停了下来,腰身微微弯曲,同时双手托着我的腰身,借着腰身的弹力,愣是把我抛入一个两米高的树洞里。

“咦……这个树洞怎么那么熟悉呢?”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树洞就是那个人首蛇身的怪物的巢穴,而那颗树好像叫玉树,极为稀有的原始物种。

钟萌萌把我抛入树洞后就离开了,我本是想尾随在她身后,看看她到底想怎么处置那些村民,可我现在无灯无火的,在密林里完全寸步难行,最终只得作罢。

这只不过是历史重演,我再怎么有正义感,也不可能改变历史、拯救那些村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遇害——我相信,钟萌萌这次一定是要大开杀戒了,而她之所以把我弄到这个树洞里来,自然是不打算加害我,毕竟,我和她是一起出来的,如果她杀了我,回到外界怎么向熟人交代呢?

还有就是,历史中的我一定和她有着密切的关系,这也是她不杀我的主要原因。可我就不明白了,她为什么要杀离火村的村民呢,难道是为了谋夺传国玉玺?

我始终不相信她是魔婴,因为魔婴是男的,而且只有13岁,可如果她不是魔婴的话,又怎么知道利用魔婴的身份作案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了。

终于,我在纠集中睡着了,不过没睡多久,又被脚步声惊醒了,侧耳一听,知道是她回来了,于是假装熟睡不醒的样子。而她爬进树洞后什么都没做,挨着我准备睡觉的样子。

我不敢让她发现自己是清醒的,努力装出熟睡的样子,可心里有事,又有些紧张,怎么都睡不着,倒是她对我毫无防范之心,很快就睡着了。

眼睁睁盼到了天亮,我游目一看,这果然是玉树里的那个树洞,因为洞顶上明明白白的长着那颗杠衡草,只不过现在还只是一颗小嫩芽而已,不留意还真不容易发现。

“这是哪儿,我们怎么会在这里?”钟萌萌猛地坐了起来,那表情,要不是我知道她做过什么,还真被糊弄过去了。

当然,我也配合着她演戏,大呼小叫了好一会,这才与她出了树洞,去寻找那些村民,不过,我们只不是瞎转悠罢了。

最终,我们“误打误撞”的走出了密林,只是,我们不是走出了迷宫,而是回到了离火村的方向。

经过商议,我们决定回转离火村——我们是在离火村被引入气场的,只有回到那里才能回到现实。

根据我的推断,既然离火村变成荒村的谜团已经破解了,那我们也该脱离气场的控制才对,只是我还牵挂着传国玉玺的去向,虽然知道传国玉玺肯定是被钟萌萌藏起来了,但却不知道她藏在什么地方,心里还期盼着这场戏不要那么快落幕。

可很多事情总是事与愿违,当我们在回到离火村时,我居然又摔了一跤,结果爬起来一看,时间就又回到了三天前。

地点没变,时间没变,荒村还是荒村,身上的东西也还是破破烂烂的迷彩服、水壶、军刀、军灯……

“你怎么那么不小心点啊!”钟萌萌回头瞪了我一眼,而她怀里依然抱着死而复活的大熊猫乖乖。

我愣愣地望着她,又看了看夜幕中的荒村,一时间如梦似幻,不知今夕何夕。

“怎么了,摔傻了?”她有些紧张得望着我。

“不是……”我晃了晃脑袋,结结巴巴道,“你……你刚才是不是产生了什么幻觉?”

“大白天的,你在做梦啊?”钟萌萌翻了个白眼,嘀咕道,“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那草是吃不得的,看看你,都弄得神智不清了,真是的……”

搞了半天,刚才发生的那么多事情都是我一个人的幻觉啊,杠衡草,一定是杠衡草!

我有些明白了,那杠衡草一定和《黄粱梦》中的青瓷枕有异曲同工之妙,早知道这样,我就该留两片啊,干嘛那么馋嘴,一口全吃了!

黄粱梦,是中国古代的著名典故,在唐朝沈既济《枕中记》中有记载,卢生在梦中享尽富贵荣华,醒来时,发现主人蒸的黄粱还没有熟。

特么的,自《枕中记》问世以来,黄粱梦就一再被人续写改编,唐代有《南柯记》,宋代有《南柯太守》,明代有《临川四梦》,连清代的《聊斋志异》和《红楼梦》都是受到了这个梦的启发,那么,我这个人梦该叫什么名字呢?

荒村鬼事?

不错,这名字好,就叫荒村鬼事!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可云深不知何处的神农架、危机四伏的丛林迷宫、离奇诡异的荒村却在刚才那场幻觉中揭开了神秘的面纱,现在,我要做的就是找到传国玉玺——我有种预感,传国玉玺不在那个宝盒里,而我们这次的野外训练,目的恐怕也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我甚至可以肯定,朱员外绝不会把传国玉玺放在宝盒里,因为他以为自己随时可以离开离火村,也随时可以回来取走传国玉玺,那么,他为什么还要把玉玺带在身上呢?所以,宝盒里要么什么都没有,要么就是假的传国玉玺。

钟萌萌紧张道:“你真发神经啊,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别吓唬我好不好?”

看着还一无所知的钟萌萌,我心情愉悦地笑了,眼珠转动道:“萌萌,你说这荒村里会不会遗留着什么宝贝?”

“你就梦吧。”我还是第一次这么亲昵的称呼她,她娇羞的翻了个白眼,抱着乖乖进了荒废的院落,嘴里说道,“我总觉得这荒村有些诡异,你还是想想怎么找到出去的路吧。”

我看了下天色,估计应该是晚上8点左右了,就道:“你说,他们会不会用直升机来搜寻我们?”

“恐怕很难!”她叹气道,“先不说燃油能不能支撑这么远的飞行距离,就算能,可神农架何其广阔,山涧峡谷又何其之多,一个小小的荒村隐藏于深山之中,山高林密,又云遮雾绕,用直升机搜寻简直就是大海捞针。还有就是,如果直升机那么容易找到这里来,荒村也早就被人发现了。”

“这话倒是在理,可毕竟也是种希望不是?”我建议道,“明天我们去山上燃放一堆烟火,只要有直升机经过这一带上空,肯定能发现我们。”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钟萌萌点头表示同意,“天都黑了,没灯可不行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