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良久,耳听的钟外再无半点脚步声,郭浪正打算出来,忽又听到楼阁下脚步声杂乱,好象是来了不少人了。

郭浪心中一惊:“莫非柳万心那厮已经发现了我的藏身之处,便带着丐帮众人到这巨钟下来看我的狼狈样了。”幸好听得楼阁下众人只走到场地中间,便停住了脚步,心下微微一宽。又听得来人之中有不少女子嘻嘻而笑,他心下一动,顿时又喜又忧:“莫非是锦绣门众女,这下更是不妙了!若是让杜三娘发现我还没有归天,她必定会歹心又起,再下毒手。唉,今日也真是晦气,对头一个比一个强!”

果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娘,明日下山了之后,咱们可得好好吃一顿时河南全荤席,这少林寺内天天吃青菜豆腐,大伙儿怎么吃的消?娘,你瞧瞧你,这些日子也消瘦了不少,也应该好好补补身子了!”郭浪不用看,便知道是杜千金拉着杜三娘的袖子在撒娇了。

杜三娘笑道:“好了,好了!你自已想要去大吃一顿,却又把大家扯进去,还把娘也拉进去,你这点小心眼儿,娘还不知道吗?”

金兰笑道:“掌门,小姐的确是很关心你啊,她昨日一大早还下山去了,说要去给你找份人参燕窝回来!”

杜千金不好意思地道:“只可惜这少室山下穷得很,我又不敢走远,因此找了大半日,也没看见哪儿有!”

郭浪心道:“原来杜姑娘昨天下山去了,怪不得她没上嵩山上去游玩。嗯,素梅姑娘呢,她不知道还有没有在山上?多半是下山了罢!杜三娘阴险老练,锦绣门又人多,素梅姑娘定然是无从下手,便悄然离去了!又或许她根本没来过少林寺。”他一想到杜千金,便自然而然的想到了素梅。

杜三娘道:“好了,有你这份孝心,娘便知足了。等方申那厮来了,了结了青竹一事后,娘便带你下山,就算走到半夜,也要带你去大补一顿,怎么样?”

杜千金拍掌大叫:“咱们待会便走吗?那好极了!这少林寺内我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那个该死的方申呢?他怎么还不来?”

郭浪这才明白,杜三娘带着锦绣门众女来到这楼阁之下,原来是与人相约在此。那个叫方申的人,不知是什么人,他既然得罪了杜三娘,那定然没好果子吃了。

听得紫菊道:“掌门,那厮来了!”

一人沉着嗓子道:“杜三娘,你叫我来此何干?”这人语气极为傲慢,竟然对杜三娘直呼其名。

郭浪心道:“这个方申定然大有来头,怎么我却没听过有这么一号人物呢?”

早有锦绣门众女喝道:“大胆!竟敢对我们掌门无礼!”“狂徒,还不快跪下!”“你活得不耐烦了!”

杜三娘冷冷的道:“不是我叫你!你这种人也佩让我来叫么?”

那方申也冷冷地道:“我若不是看着你杜三娘的面子,旁人请我,我也未必肯来!”这句话更是无礼之极。

杜三娘笑道:“哈哈,你们苏家堡倒是横的可以啊!关起门来做大平皇帝,便将别人都不放在眼里了是吧?”忽地脸一沉,喝道:“方申,别以为你是苏家堡的人,有余松槐给你撑腰,有少林寺的人为你袒护,旁人便不敢动你。我杜三娘要杀谁便杀谁,从来不管是在什么地方,更不管是什么样的人。你若不信,那便试试看!”她说完了这句话,锋芒毕露,杀机立现。

郭浪心道:“原来这方申便是苏家堡的四轿夫之一!他持仗着默意大师说过不让他们苏家堡的人在少林寺内有丝毫损伤的话,便将杜三娘也不放在了眼里,可这杜三娘行事全凭已见,她未必会给少林寺面子。这人只怕要大吃苦头了!”

那方申见杜三娘已经动了杀心,心下也不禁有了些害怕,默意大师虽然说过要保护他们的周全,此时他孤身一人来此,杜三娘便将他杀了,默意大师只怕还没有赶到。想到此处,口气便软了下来:“那杜掌门叫我来此,又有何贵干?”

杜三娘冷哼了一声,道:“你道你还有多狂,却也不过如此!哼哼!”她用手一挥,众女中走出一个女子来。

方申一见那女子,大吃了一惊,颤声道:“你,你还没死?”

那女子也怒道:“方申,你自然是以为我早就死了罢。哼,我李青竹只恨自己当初有眼无珠,下嫁了你这猪狗不如的畜生,到头了却差点被你毒死。哼,哼,总算老天爷开眼,让我遇上了掌门,才没让你阴谋得逞。你只道我这时候早已经毒发身亡而死了,是不是?”

方申忽然柔声道:“青竹,你这是什么话,我只不过让你回了趟娘家,哪有下毒害过你?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了惊吓,脑子糊涂了?”

李青竹怒道:“我没有糊涂,我清醒得很!哼,你只当我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么?半年之前,我便发现了你与那贱人之间的事,我一直以为是我对你不够体贴,便一直隐忍不说破,只有加倍照顾你,盼得你能回心转意。哪料得到你这厮狼心狗肺,恋奸情热,竟对你的结发妻子下毒手,若不是遇上了掌门,我李青竹岂不是要含恨九泉了!”

方申依旧柔声道:“青竹,哪有此事?你莫听人家挑拔之言,我哪有对你下毒手?”

李青竹怒道:“哼,方申,你还想狡辩么?你极力劝我回娘家,又在临行之前给我煮了一碗鸡汤,平时你哪有这等好心?”

方申道:“青竹,我见你身子劳累,便让你回娘家去休养一下,给你熬了碗鸡汤,那也是略尽心意而已,又有什么不对了?青竹,我对你一片真心,此生不渝,又怎么会下毒害你?”

李青竹道:“是吗?那你发个毒誓来!”

郭浪与锦绣门众女听得她竟被方申的言语说动了心,不禁都是一怔。

方申喜道:“好,好!”举起右手,郑重地道:“我方申对妻子李青竹痴心一片,坚忠无二,决无相害之意,若有丝毫此念,我便死于乱刀之下!”这个誓发的极其狠毒,想是他慑于杜三娘的狠毒之名,为求活命,才违心而发的,但也发的象模象样,一幅绝无负心之状。

李青竹笑道:“好吧!我便再相信你一次!”

旁边众女皆尽叫道:“青竹,不可信他!”后面便鸦雀无声了,想是给杜三娘挥手制止了。

方申大喜,忙道:“青竹,走,咱们回家去,这些日子不见,我好想你!”

李青竹笑道:“是吗?那你先挽起袖子看看你的手腕!”

方申不明何意,问道:“青竹,怎么了?我干嘛要看手腕?”

李青竹道:“相公,你还记得吗?那日你给我喝鸡汤之时,余婆婆曾叫你出去了一下,你忘了么?”

方申愕然道:“那又怎么了?”

李青竹道:“我当时见相公这么休贴我,自然感动的不得了。手端着相公亲手做的鸡汤,我眼泪感动的哗啦啦直往下掉,相公为了给我补补身子,熬了碗鸡汤,自己竟然一口都舍不得喝,我这做妻子的,心中又怎么能喝的安心?于是我趁你出去之时,将鸡汤倒了一半在你碗里,相公,你吃饭之时,没喝出有鸡汤的味道么?”

方申大惊:“你你倒了一半给我?”

李青竹道:“是啊!相公,有道是夫妻恩情海样深,祸福与共同双fei!咱们夫妻二人有鸡汤同喝,有蜈蚣毒同中,有手腕同黑,那也不枉了咱们夫妻一场了!”

方申大惊失色,他在鸡汤中下的,正是蜈蚣毒,听到这句“有手腕同黑”时,忙不迭的挽袖看手碗,惊惶之下,也没想到,自己偌若喝了那有毒的鸡汤,那怎么事隔多日,还没毒发身亡。却见手腕处白白净净,哪有半丝中毒发黑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