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浪溜出锦绣门大门,见众女们四散追去,心道:“不知素梅姑娘走得是哪一方?她现在身受重伤,应该走不了多远,可别给追上了才好。”沉呤之际,鼻中忽然闻到了一丝淡淡的清香。

这香气在大厅上就闻到过,当时只道是众女中某一位身上的胭脂香味,也没在意。这时众女皆已经四散了开去,何以香气还能经久不散?

郭浪心下有点起疑,又仔细闻了两下,猛得一下子醒悟过来了,再闻了几下,当即拔步向南追去。他一面飞奔,一面心想:“怪不得杜三娘要故意放走素梅姑娘,原来她掷出的那支蜡烛上带有‘清灵香’。这药虽是无毒,但着体之后便会留下淡淡香气,三日不绝。素梅姑娘后背上中了这药,无论逃到哪里,杜三娘都可以闻香而来将她重新擒获。嗯,杜三娘素知素梅性子,知道就算用酷刑拷打,也是无济无事。索性便装出追赶不及,再暗暗跟踪。哼,果然是老奸巨滑!只不过,嘿嘿,撞到了我……”

再追了好一阵,已出了城。郭浪见四下无锦绣门之人,便取出一包药粉来,四散撒了一些。又见到两个柴夫正走了过来。心生一计,悄悄绕到两柴夫身后,手轻轻一扬,往两人后背上又洒上了一些药粉。

那两柴夫浑然不觉,依然谈笑着向前走去。

郭浪笑了笑,再折了一大把山野花。他知道那清灵香只有淡淡的香味,便用野花之香弥盖。而在两个柴夫身上洒的,也是清灵香。这药本来是杜千金的,但郭浪与她千里奔波时顺手拿了过来,不料却在此时用上了。想到杜三娘待会追来,却跟着两个柴夫跑,不由暗暗好笑。

再追出数里,已来到一条小溪旁。

郭浪见一个淡绿色的身影伏在溪旁,不由大喜,奔上前去。

素梅听得脚步声,回过头来,一见是他,当即站起身来,满脸戒备之色。

郭浪见素梅脸色苍白,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迹,身体摇摇欲坠,忙道:“素梅姑娘,你怎么样?”

素梅喝道:“走开!”

郭浪一怔,随即笑道:“姑娘放心,在下并不是杜三娘派来捉你的!”

素梅道:“你是杜三娘的佳门贵宾,又是她女儿的好朋友,见着了她的仇人,还会安什么好心?”

郭浪笑道:“桂门贵宾?杜三娘却是对我这佳门贵宾暗下毒手,大施毒药,这种佳门贵宾,我不当也罢!”

素梅奇道:“她对你下毒药?那又是为什么?”随即又道:“是了,你也进过那密室,她自然容你不得!”

郭浪听得那个“也”字,笑道:“不知姑娘与那十九年前号称天下第一大美女的云青青是什么关系?姑娘既然每年都冒险给云青青上香,想必关系非同一般!”

素梅双眼一翻:“是杜三娘叫你来问我的吧?哼,硬逼不成,便想派你来软套吗?”

郭浪暗暗叫苦,只因一时好奇,问了一下,哪料到又惹上了她的疑心,忙道:“我跟杜三娘非亲非故,又被杜三娘下了毒药,怎么会甘心供她驱使?”

素梅冷哼了一下,道:“被杜三娘下了毒药,自然得甘心供她驱使了!不打自招!还说什么非亲非故?那可不见得!你不是和她女儿很要好么?没准你便是想擒我回去邀功,好讨好她女儿。”

郭浪一时语塞,知道自己片刻之间绝难取信于她,又见她摇摇欲坠,却仍是在拼命支撑,

便正色道:“我郭浪若是奉杜三娘之命来为难素梅姑娘的话,那便天打雷雳,不得好死!”

这个誓发得极其郑重。素梅却是冷笑道:“花言巧语!便想蒙骗我吗?可没那么容易!”

郭浪见她虽强作冷笑,但额头上尽是汗水,自是在强忍伤势,便道:“那姑娘要如何才肯信?”

素梅道:“你走得越远,我便越相信!”

郭浪叹了一口气,掏出一个瓶子,道:“这是‘玉花丸’,对内伤有极大疗效。姑娘既然不信我,那也无法。”俯身将瓶子放在地下,

素梅哼道:“你有那么好心吗?又想下毒来害我!”

郭浪无奈,只得道:“这药放于此处,姑娘爱服便服,不服我没没有法子!在下告辞!”拱一拱手,转身便走,走出几步,又回头道:“素梅姑娘,你衣服上有清灵香……”一句话还没说完,已看见素梅已经倒在地下了。

郭浪大惊,忙抢上前去,见她已经昏迷了过去。伸手在她脉搏上一探,还算稳定。却也不敢大意,忙拾起玉花丸,塞了两颗在她嘴里。又盘膝坐下,伸掌抵住她后背,运内功替她疗伤。好在杜三娘要留下活口来杳问,这一掌使得内道不怎么强,素梅才能支撑到此时。

郭浪只练过一门少林内功,虽是浅薄,却也十分纯正。忙碌了足足一柱香的时间,素梅的脸色才渐渐平稳下来,再探她脉搏,已平稳了好多。

郭浪伸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汗水,游目四顾,见夕阳将落,归鸦阵阵,四处皆是城郊,了无人烟。只有左方不远处有一片树林。

郭浪心道:“素梅姑娘经脉受伤,最近不得寒气,这溪边湿气太重,可不能久留!但她昏迷未醒,那也只有得罪了!”伸臂欲却将她抱起,忽又想起她衣服上还有清灵香的香气,还是趁早除去的好。略一沉呤,伸手脱下她外衣,到溪中却搅洗了一番。又见她昏迷中不住轻轻抖动,想是冷得厉害,忙脱下自已的外衣,裹在她身上,这才抱起了她,向树林奔去。

素梅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才渐渐有了知觉。只觉背后寒冷刺骨,身前却暖洋洋的十分舒服,不禁慢慢睁开了眼睛。

进入眼帘的是一堆篝火,篝火旁坐着一个男子,正是郭浪。

素梅见不是杜三娘,略安了一下心,略一低头,忽然看见郭浪的外衣罩在自己身上,吃了一惊,忙支撑着坐了起来。

郭浪听得声音,转过头来,道:“素梅姑娘,你醒了?”

素梅听得他语气关切,知道是他救了自己,想到自己对他的疾言厉色,心下不禁有愧,不敢看他,忙低下了头,这一低之下,只见自己只穿着贴身小衣,外衣却不知去向。

素梅又惊又怒,只道是郭浪趁自己昏迷时轻薄自己,恼怒之下,顺手摸到一根树枝,劈头打去。

郭浪先前见她脸带愧意,哪料得到她会突然动手打来。惊愕之下,哪里还想过躲闪,树枝打中脑袋,好不疼痛,肩膀上又是一阵巨痛,又挨了一下。听得她还在不住大叫:“打死你这恶徒!你……”

郭浪心中苦笑,忙叫道:“姑娘,姑娘,在下也是迫于情势,情非得已!”

素梅粉脸紧绷,兀自一下一下的狠打。

郭浪心道:“这下不好!这素梅姑娘看起来斯斯文文,没想到性子却是如此刚烈。我若再让她打下去,只怕话还没说清楚,便已经被她这双纤纤玉手给抽死了。”忙打了一个滚,避了开去。

素梅还欲追过去再打,但重伤之下,哪还迈得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