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千金呆了一呆,随即想到:“这达摩剑法乃是少林派极其通用的剑法之一,我娘教我武功时不是也经常拿这达摩剑法来演说?可见外人学过来也并不难。”当即问道:“那你师父是哪一派的?”

郭三良正色道:“我没有师父!我是个无父无母无师父的孤儿!”他说这句话时朗朗上口,便似在背书一般流利。

杜千金奇道:“你刚才明明说要去见师父,这会儿怎么又说没师父了?”

郭三良笑道:“这句话是我师父教我的!”

杜千金更是奇怪。

郭三良道:“我师父告诫我:无论谁用什么方法逼问我、拷问我关于他的事,都让我用这句话来回答。你开始没问我,我自然跟你说了,你一开口问我师父的事,我也只好用这句话来回答了。”

杜千金愈来愈觉得不可思议,嗫嗫道:“你师父好……好怪!”本来想用个更厉害的词来形容他师父,但终究念了郭三良的面子,只冒了个“好怪”的词出来。

郭三良摇了摇头,又道:“可能是师父他老人家避世厌俗,不想让人家知道他吧。唉,这次带你去见师父,不知道师父会不会生气?唉,雪参也没到手,唉,这次……”摇了摇头,大叹了两口气,拉了杜千金便走。

杜千金自识得他以来,一直都是见他个性张扬,形态潇洒,便似个无忧无虑的少年一般,哪料的到此时一说到他师父,他便似有满肚子苦水无法渲泄一样,不禁大为惊奇和纳闷。想问个清楚,又怕再触动他的心事,惹得他再消极衰虑,当下也只得闷声不响地跟着他走。

两人默默地走了一陈,郭三良忽然道:“杜姑娘,今日我带你去见我师父,实在是情非得已。我师父脾气有些古怪,待会到了山上,你最好是不要说话,以免……"

杜千金见他满脸恳求之色,便道:“好!我装哑巴就是了。”

郭三良大喜,又道:“我师父生性喜静,不喜人扰。杜姑娘,师父若答应了让我去龙泉,必定会让你……发下一个毒誓来,不得吐露到过山上之事。”

杜千金大怒,道:“什么?还要发毒誓?我杜千金活了一十八年,还从来没向谁发过誓!何况还是毒誓!”

郭三良忙道:“杜姑娘,我知道这为难你了,但你为我想一想。你若是不发毒誓,师父必定不让你……你和我下山,这链子……”

杜千金气往上冲,怒道:“怎么?不让我下山?你师父难不成还想扣留住我不放?”

郭三良忙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这链子……”

杜千金恼怒道:“这链子又怎么样?大不了我斩断你的左手,一个人回锦绣门去。”想到这句话未免太过了,不由停住了口。

郭三良却是叹了口气,道:“若你真不肯发誓,师父真不肯让我下山的话,那也只能如此了。我少一只手,总比师父把你囚禁在山上一辈子好。”

杜千金心下感动,撇了撇嘴道:“好罢!我答应你便是了。就当是尝尝这毒誓的滋味罢。”

郭三良忙谢道:“那就委屈杜姑娘了!”

两人又走了一陈。

杜千金忍不住问道:“你师父不会武功吗?干嘛要教你别派的剑法?”

郭三良沉呤了一会,道:“好罢!杜姑娘既然已经答应了不吐露我师父的事,我便跟你说说这其中原由罢。唉,其实说来惭愧,我也不知道我师父会不会武功。想来多半是不会吧……”

杜千金吃了一惊,道:“你也不知道?”

郭三良点了点头,道:“从小到大,我很少能有机会见到我师父。他老是在茅屋中不出来,有什么事要做,他便写张纸条叫哑叔拿给我。这套达摩剑法,便是哑叔教我的。师父从来没教过我武功!”

杜千金问道:“哑叔又是谁啊?”

郭三良道:“哑叔是我师父的一个仆人,他平时沉默瓜言,一年中难得说几句话,我就叫他哑叔。”

杜千金又问道:“这个哑叔,他是少林派的人吗?”

郭三良道:“我也不知道!哑叔很少说话,他没跟我说过他自己的事。但是他对我很好,经常慈祥地摸着我的头怔怔的出神,有时师父交待我的事我没做好,师父责打我时,哑叔便帮我求情。”

杜千金道:“这哑叔倒是对你很好!”

郭三良道:“是啊,哑叔对我很好!”说到这,眼睛不禁有了些湿润,忙伸手擦了擦。从小到大,他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师父和哑叔的事,一来是师父严肃告诫过,二来也是山上也无旁人可说。适才对杜千多就了几句,只觉得心里痛快舒畅了许多,多年来压在心底的疑惑和困扰也开朗明亮了许多。

此时听得杜千金极乐意听,隐隐便有知已知心的之感,又道:“杜姑娘,我知道你心中有许多疑惑,其实我自己又何常不是,只是有口难言罢了!”

杜千金劝道:“有口难言最难受了!以前我在锦绣门时,每次我生闷气时,素梅便对我说:‘小姐,有什么苦闷别压在心里,一个人鳖着多难受。把你的怨气说出来,让素梅帮你受些,你就好受多了!’所以我每有什么苦闷便找她倾泄,说出来之后,人就舒服多了!要不你也试试?”

郭三良闻言,呆了一呆,喃喃地道:“是啊,压在心里,一个人鳖着多难受,说出来之后,人就舒服多了!”他怔怔地出了一会神,才道:“我自小父母双亡,由一个砍柴的婆婆养大……”

杜千金心里“啊”了一声,心道:“原来他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听得郭三良续道:“……到了八岁那年,婆婆因病去世,我便四处流浪。十岁那年,我在一个破窑里见到两个人坐在地上吃馒头,我饥饿过度,便过去抢馒头吃,有料却被他们捉住了……”

杜千金听到这里,禁不住啊了一声。

郭三良续道:“他们捉住了我,倒也没打我,只是问我从哪里来?叫什么名字?我知道那砍柴的老婆婆姓郭,便说自己也姓郭,至于叫什么,却说不上来。他们便给我馒头吃,又将我带到了山上。”

杜千金道:“山上?这二人就是你师父和哑叔了?”

郭三良点点头:“师父见我四处流浪,便收留了我,又收我为徒,还给我起名叫郭浪……”

杜千金叫道:“哦,原来你叫郭浪!却骗我说是叫郭三良,又用假名来和我结拜,当真是不安好心!哼,骗子!”原本听到他小时候滇沛流漓,对他不禁大起怜悯之心,这时知道他用假名来敷衍自己,心里不禁又是大为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