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商量停当,小东西就放了心,然后问司徒月:“三哥,刚才你有没有听见谁在哭?”

“有哇。”司徒月看着她,笑着回答,“哭得还非常大声,眼泪不知道掉了几升,虽然这时候已经在笑了,可脸上还挂着泪痕呢!”

小东西不好意思地抹了把脸:“我说的又不是自己,而是别的人!”

“这里还有别的人?”司徒月故意东张西望,笑着逗她,逗得她都快要皱起眉头来气恼了,他才正了正脸色,说,“你没听错,我也看见了,不过这个人是谁说出来你不会相信。”

“谁?”小东西问。

“是我们二嫂!”司徒月说,“哭得那叫一个伤心,也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事。”

“二嫂!”小东西惊讶地叫了起来,“三哥你没有看错?二嫂怎么可能在这个地方,她一直都和二哥在一起的——啊,你的意思该不会是在说二哥也在这个地方?他来这里……做生意?”

这种冷冷清清的小地方又有什么生意好做的!司徒月说:“我就只见到了二嫂。可也真是奇怪,平时他们夫妻形影不离,恩爱得拆都拆不散,为什么二嫂这回孤身一人跑到了这荒凉地方,身边一个随从都没带?”

小东西顿时紧张了起来,别是出什么事了吧?

“可不是出事了吗?”司徒月说,“要不是正好被我遇上,二嫂这一跳河保不准早就没命了!马吉这会儿就在那边守着她,我们这就过去吧。”

二嫂居然去跳河?小东西不由瞪大了眼睛,抚额大叫一声:“我的老天!是不是你也要塌下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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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靠近河边的一间农舍,舍出一锭银子,要借一间屋子外加一套干衣服,当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了。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桃花坞二少奶奶金英慧被人小心翼翼地扶着躺到了**,再被喂着喝下一大碗姜汤,她总算醒了过来,让围着她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小东西抓着她的手就忍不住叫她:“哎呀,二嫂,你真是快把我们给急死了!”

“小东西!”金英慧一见到她,抱住她什么话都不说又开始哭。也不知道是什么伤心事让她想不开去跳河,这时候一见到亲人的面,当然要用眼泪先倾诉一番的了。

却把小东西哭得直跳脚:“我的好二嫂,我都被你哭得想掉眼泪了。你告诉我为什么伤心嘛?是不是在想家了?”

这是什么傻问题!司徒月把她扯到一边,二嫂又怎么会因为想家而掉眼泪?多半是和二哥吵架了。

“不是因为想家,也不是因为和你们二哥吵架。”金英慧抽抽噎噎地,让两人干瞪着眼看她,都把眼睛瞪酸了,她才又接下去说,“是因为那个没良心的东西,他不要我了!”

司徒月和小东西惊讶之极,不敢相信二嫂说的话。

“你们二哥嫌弃我了。”金英慧说,“这个没良心的,枉我对他这么好,他却喜新厌旧,气死我了!”

“真的?”小东西愣愣地,忽然伸出手去,“二嫂,把休书给我撕了,我让二哥重新要你,好不好?”

“别捣乱!”司徒月一把推开了她的手,“你以为把休书一撕就可以让二哥重新要二嫂啦?哪有这么简单的事!先听二嫂把来龙去脉说清楚了不成吗?”

“哦!”小东西一拍脑袋,“二嫂你接着往下讲,到底怎么回事?”

金英慧叹了一声:“你们二哥并没有写休书,是我自己离开他的——难道还等他来赶我走吗?迟早他会厌烦我,不如识趣点快刀斩乱麻,省得他一天到晚的看我不顺眼,平白地惹我心里不痛快。”

司徒月觉得二嫂未免是小题大作了,就算二哥和她吵了几句嘴,也犯不上闹这脾气,也根本用不着去跳河,要是真不幸死了,那多不合算呢!

“我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吗,为了吵几句嘴就去跳河!”金英慧恨不打一处来,“是因为你们二哥看上了别的女人!”

小东西惊讶:“二嫂是说二哥想讨一房妾?”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啊!”司徒月把手一摊,男人娶个三妻四妾都平常得很,嗯……当然在桃花坞这应该算是天大的事情了。被小东西和金英慧盯着看,他不由自主就咕噜咽了口唾沫。

他怎么可以忘记呢?在桃花坞就有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那也是宁巧嫣嫁过来后给定下的,不管别人家的男人都什么德性,桃花坞的男人只准一妻,不得娶妾!他们老爹就从来都不敢在夫人的面前提半句关于“娶妾”之类的话,不然有得他好看的。

当然了,老爹和娘亲恩爱,他也根本就不会有那个心。

挠着头嘿嘿一笑,司徒月很快就转过话头来自圆其说:“我的意思其实是……二嫂别是误会了我二哥吧?就我所知,二哥好像从来都不屑于对别的女人多看一眼的,我不相信他会有那份色心。”

他不会有?金英慧闻言不由冷笑一声,那又该怎么解释他不惜花重金替她赎身这事呢?而且把那女子带在身边寸步不离,如果这不算见色起意,那又该算什么!

司徒月有点不服气,二哥司徒云可不是见色起意的人。

“他是哪种人,这么多年夫妻做下来我还不清楚了,还要你来教我的吗?”金英慧一句话就把司徒月问得眨巴着眼睛答不上来,本来他就和不擅长与人作口舌之争。

小东西则问:“那女人是什么样人?”

“是个青楼歌妓。”金英慧哼了一声。正因为这个她才生气,如果司徒云救的是个好人家女儿,不要说白银千两,明珠十颗,就是再多一倍她也绝没有半点意见,但他偏偏就要这么不正经,这不是没把她放在眼里么。

司徒月则忍不住啧舌,二哥出手真够大方,白银千两明珠十颗去给一个歌妓赎身!要是被娘亲宁巧嫣知道了,一顿责骂少不了,说不准还要家法伺候。

不过他也好奇,那女子到底是怎样一副倾国倾城貌,就能让二哥动了心呢?

“瞧!”金英慧撇嘴,“男人就是这德性,见了倾国倾城美人儿,就把黄脸婆抛到一边不予理会了!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说着,她又开始抹眼泪。

小东西急忙安慰她:“二嫂才不是黄脸婆,你比谁都倾国倾城呢!等我见了二哥,一定替你出气,还要叫他把那个女人立刻扔了,他要是不愿意,我就拉着他找爹娘还有大哥评理去,反正我就只认你这个二嫂,别的女人我可不认!”

“小东西,二嫂没有白疼你。”金英慧感动地抱住了她,“但如果你二哥心已经变了,你再怎么努力也是白搭啊!”

小东西挠头:“可是,这事总该解决了才好啊?”

“算了!”金英慧赌气,“反正我是不想再看到那个混帐东西一眼,气都要被他气死了!我……”

话还没有说完,她忽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胸口气血翻涌,忍不住一手捂住了胸口,一手捂住了嘴巴,连连干呕起来。把小东西和司徒月吓了一跳,连忙问她哪里不舒服。

金英慧脸上不由自主地飞起一团红晕,虽然觉得难受,但却掩饰不住眉眼间的喜气。小东西不经人事当然不懂,司徒月虽然说比她年纪大,却因为平时根本就不近女色,对这个也只是懵懂。

王福和马吉却已经是过来人了,而且非常机敏,察言观色,只觉得二少奶奶虽然嘴上说得很凶,但其实是口不应心,他们两个心里就有了数,就一齐上来笑着给金英慧道贺:“恭喜二少奶奶了!”

“还恭喜我什么呀!”金英慧轻声一叹,说,“那没良心的东西才不知道应该体恤我呢!”

王福说:“那该是二爷还没有知道这个喜讯?这就对了,如果二爷知道的话,我敢打包票他绝对不会冷落了二少奶奶!”

而且司徒云的为人他们做随从的都清楚,别是其中真的有什么隐情,二少奶奶其实是误会了二爷?

马吉也接着劝说:“是啊!现在二少奶奶的身体要紧,你就多多保重吧,老当家的和夫人可是天天都在盼着这喜讯呢,要知道的话,还不得欢喜得疯了似的!”

小东西仍然没听懂,等到王福笑着告诉她二少奶奶是有喜了,她不由开心地手舞足蹈,立刻仔细地去看金英慧的身体。司徒月则听了先是一喜,然后又是一惊,下意识摸了摸脑袋叫一声:“好险啊好险!”

王福和马吉不免诧异——什么好险?

司徒月说:“二嫂怀了身孕居然还敢去跳河,这不是在害我嘛?就二哥那脾气,万一她有个差错,他肯定会怪罪我救人的时候未尽全力,生起气来把我宰了都有可能!”

王福马吉经他这么一说也感觉脑后冒凉气,司徒云疼爱妻子那是桃花坞上下都清楚的,二少奶奶如果有事,他们老兄弟两个也得问个照顾不周的罪名啊!

金英慧忍不住轻轻一叹:“瞧你们几个把他说得凶神恶煞似的,如果真他在乎我,还会留那个美娇娘在身边?”

司徒月说:“不会这么糟,二哥他哪天少得了二嫂你的……”

还没把话说完,小东西已经一脚踹了过去,直接把他踹出大门:“快去把二哥找来!二嫂这问题不解决,我什么地方都不去啦,你就直接送我回家好了。”

“好好好,我去找。”司徒月无奈地拍拍身上的灰尘,心想这丫头确实重情义,可也确实欠思量,要找到了二哥,他还能放她到处乱跑去?她就不想回家也得回——然后他也就得跟着回去了。

但二嫂一向待他们几个兄弟妹妹们非常好,他又不好意思撂下这事不管。唉!那就找吧,找到二哥不成问题,但在二哥眼皮子底下找机会再脱身,恐怕就有点难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