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人送外号“霹雳火”,雷家掌门人雷振飞的脾气当然暴烈,几个儿子都不敢轻易去撩虎尾,雷庭宇当然就不敢提起他和红药姑娘这事的只言片语了。请牢记www..coM

“那么……”雷千里想了想说,“既然一心想要,也不妨来个先斩后奏,要了再说?”

吕鸣铁直摇头:“你两个哥哥一个德性,爹说是一,他们不敢说是二,就把他的头砍了他都不会做出先斩后奏的事来。有时候我都觉得你和两个哥哥的脾气简直大相径庭,就不像是同一对父母生的!你二哥要是有了你一半儿,他和小红药的事情也不至于一直拖到现在还没有解决了。”

一句话又正好戳到了雷千里的心事,想到自己那可疑的身世,雷千里忍不住轻轻一叹,说:“二哥心里有苦衷,我又何尝不是呢!其实我的心里就一直都很乱啊!”

吕鸣铁看着他皱起了眉头:“从在大街上遇到你开始一直到现在,我就越看你越觉得不对劲!动不动就皱着眉头叹气,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雷千里还是犹豫了一下才问:“表哥,你以前有没有听谁说起过,我其实并不是爹娘的亲生儿子?”

吕鸣铁被他这个问题吓了一跳,说:“你疯啦?无缘无故的说这话干什么!我刚才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的,你居然当真了!”

“我却不是随口胡说!”雷千里说,“而是有根有据的,所以才这么问你。”

“什么有根有据的!”吕鸣铁说,“会不会是哪次被你爹骂狠了,你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其实姑父就是那副德行,没事儿他还总是指着我和我二弟的鼻子骂上一顿呢,你又何必这么多心?”

雷千里说:“可是我……”

“别可是啦!”吕鸣铁打断他,“等回到家里,我拼着再被姑父他老人家大骂一顿,出面替你和他两个调解一下——别为这个瞎担心,啊?”

雷千里不由苦笑。请牢记www..coM就这么说下去,说到天亮也讲不明白!干脆摇了摇头不出声了。

正好这时候红药来请他们吃晚饭,几个人各怀着心事,闷头把饭吃过了,吕鸣铁擦了把脸,甩甩袖子就想出门去,被雷千里一把扯住了问:“去什么地方?”

吕鸣铁不肯说,打着哈哈把袖子一甩,偷个空一溜烟出门走了,雷千里就是想叫都叫不住他。从红药姑娘嘴里雷千里知道,原来吕大公子这是到吟香楼去见花魁了。

据说那位吟笛姑娘色艺双绝名声在外,不过才露露脸儿,陪客人们下下棋弹弹曲,并不卖身的,就已经把京城里的一帮王孙公子都给惹得跟疯了似的,几乎要挤破她的门槛!而前几天吟香楼的鸨儿已经放出话来了,就在今晚吟笛姑娘破例要留客,价高者得,这下可不得了!一大帮人都闻风而动,这几天光吟香楼的门口就已经是人山人海了,更别说里面挤成了什么样,都想拔这个头筹,要吟笛姑娘的**呢!

而吕鸣铁初到京城就已经听说了吟笛姑娘的艳名,当然要去见识了一下,谁想到不见还好,一见之下居然就跟痴傻了似的每天不去一趟吟香楼就睡不好觉。红药姑娘寻思着,应该是吟迪姑娘正合了他的心意,昨天就在药铺柜台上支了好大一笔银子,八成不单是想买下吟笛姑娘的**,还想要她的终生!

“真的?”雷千里问,“那么表哥这次是志在必得了?”

“不容易!”红药说,“京城里豪阔的主儿这么多,有权有势的更不在少数,鸨儿的眼里就只有‘钱’和‘权’两个字,公子爷今天想要独占花魁?难上加难!”

雷千里又“哦”了一声,宁馨儿在旁边听不明白,憋不住想问,雷千里连忙哄着她把话岔开了,然后一起出门逛街玩儿去了。

这一玩就是两个时辰,买了一大堆玩意儿捧在手里,尽兴而返,回到药铺子后院的客房一看,灯火通明,吕鸣铁比他们早回来,正拿着壶酒闷头喝着呢,一看就知道情绪不是很高,红药姑娘就在一边作陪,小声说着话,看来应该是正在劝慰他。

看这样子,吕鸣铁去吟香楼赎人应该栽了个跟头。一问之下果然,吕鸣铁去晚了一步,连吟笛的面都没有见到,甚至老鸨儿还没来得及让客人们叫价,就有一个大主顾拍板把吟笛姑娘买走,白银千两,明珠十颗,那主儿倒真舍得花大本钱,都要把鸨儿给乐死了。

也不知道这个大主顾是什么样的人,听说是个不太好惹的人物,走惯江湖的,就算吕鸣铁有心找到这人,加一倍地把他出的价还给他,人家未必就肯把买下的人出让了。

因此吕鸣铁郁闷得根本就没心思说话,长叹了几声,一杯接一杯地灌酒。

红药和雷千里只好殷殷劝解,让他想开一点。注定他和吟笛姑娘没有这个缘分,那也无法勉强,吟笛姑娘今后不用在吟香楼倚门卖笑,那已经是她的造化了。

红药又说:“我知道公子爷有怜香惜玉之心,但请你别嫌我说得太刻薄了,就算吟笛能被你赎身出来,就会让她堂堂正正地嫁到你家了吗?虽然洁玉无暇,但在别人的眼里看来终究是风尘中打过滚的。我就是这样,落了个不上不下,莲子心中苦,梨儿腹内酸,这份苦楚不会有人真正理解的……”

想到了自己的际遇,她难免语出幽怨。

雷千里也摇头,说:“大表哥!你该知道,如果你真要娶的话,你老爹、我舅父绝对饶不了你的!”

吕鸣铁一时间黯然无语。但离情别绪难消,最终手捏着酒杯对天一声长叹:“唉……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惹啼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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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满庭芳》?秦观(北宋1049—1100)

山抹微云,天粘衰草,画角声断谯门。暂停征棹,聊共引离尊。多少蓬莱旧事,空回首、烟霭纷纷。斜阳外,寒鸦数点,流水绕孤村。

销魂。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谩赢得、青楼薄幸名存。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惹啼痕。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