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去了四天了,鹰族族长他们仍然还没有回到大漠部落里来!

桃花坞非常看重这个亲家是必然的事了,要热情有加地挽留着多住上几天一点都不用奇怪。可这么几天下来,却把小东西给闷坏了。因为他们不回部落来,她就不能回家去!

已经错过了热闹的婚礼,偏偏还不能回家,得窝在大沙漠里,如此好动的一个人,还整天被大哥司徒雷管束着,勒令她不得远离他的视线范围三丈之外。司徒雷身上大伤还没有彻底痊愈,要养伤,当然就经常得在屋子里呆着,不常到外边走动,于是乎小东西也就像身上被绑了条无形的绳索,这四天苦苦熬下来,简直都要眼冒金星了!

但是在大哥面前,她偏偏又少了副胆子和他唱反调,甚至还不如彩衣小丫头呢,这个小丫头还能经常偷偷溜出去和随从大哥们骑骑马射射箭,再不就是到处散散心看看风景,逍遥自在得一塌糊涂!

可那帮随从们都是和他们的少当家一个鼻孔里出气的,彩衣小丫头想出去玩,他们可以奉陪,没有少当家的命令,小小姐就是吵翻了天,他们也没有那个胆子陪着她出去!就仿佛小东西是个重要囚犯,把她看得紧紧的,要不是考虑到万一不听大哥的话,回家后很有可能会被大哥禁足一个月甚至是更长的时间,光看随从们的样子,小东西就要打主意溜了!

到底他们有没有把她当成小主子啊?这都没有王法了不是?

这一天,坐在大哥的屋子外面,小东西噘起了嘴巴,手托着香腮闷闷地生着闲气,实在无聊极了,就随手抄起了马鞭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眼前的沙子地。桃花坞里有两个使用鞭子的高手,平时没事,也是她兴趣来了,就缠着他们教了几手,但最终没有用多大苦功去学,只学到一点儿皮毛,却一直洋洋自得,以为自己鞭子已经使得不错了。

这时候确实无聊透了,就练练身手,也好打发一下时间。把根鞭子忽而卷,忽而扫,忽而翻,忽而收……居然也耍得好像灵蛇出洞,蛮有几分看相的。

玩得正渐入佳境,却忽然听见有人“哎呀”了一声,原来她把鞭子往后一甩的时候,不巧鞭梢正好扫到了一个人身上。

小东西回头一看,看到的是鹰族少族长,阿布鲁,正在皱着眉头弯着腰揉腿呢。这一下力量不是很大,可也有点儿疼!小东西本来对他就没有多少好印象,这时候看着他那副倒霉蛋儿的样子,就忍不住吃吃一笑。

这一笑就好像天际流霞,无限明媚无比动人,阿布鲁一看见她这副笑容,哪里还记得自己腿在疼,也就跟着傻呵呵一笑,说:“嘿嘿……你的马鞭子玩得很不错嘛?是哪个师傅教你的,说来听听看?”

小东西把脸一扬,说:“我就是告诉了你,你也不认识,说他干什么啊?”

“随便说说嘛!”阿布鲁挤啊挤地,在她身边也坐下了。能和小美人儿这么接近,机会难得,他的心跳也不由自主地要加快几分。

小东西则很不自在地把身体挪过了一点,说:“我就是不想告诉你,怎么样?”

“没怎么样,你不肯告诉我这个,那我们就说点别的好了!”阿布鲁偏偏又往她身边靠过来,说,“看你一个人坐在这里,不觉得气闷吗?不如我和你一起去……骑骆驼玩,你说怎么样?”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不远处的彩衣小丫头已经警觉地抛开手里的一切跑了过来。少当家的别的没有多关照,只要她做好一件事,那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尽量把任何想接近小小姐搭讪的男人都赶走,实在没招了就立刻报告上去。前两天已经因为自己偷偷溜出去和随从大哥们骑马玩射箭,被少当家的骂了一顿了,这时候她可得注意着点儿!

而且阿布鲁这位少族长的性子有点儿像牛皮糖,很黏糊,小小姐很天真的,那心眼可能还没有她彩衣小丫头来得多呢!不要被阿布鲁花言巧语地骗到才好。

因此她一赶到就飞快地接上了话头,说:“骑骆驼又有什么好玩的呢?”

“你骑过骆驼的吗?你又怎么知道不好玩?”阿布鲁不怎么喜欢彩衣,因为她老是像防贼一样地防着自己,这又算怎么回事呢?她不过是个丫头,就胆子这么大,居然也敢给他脸色看?

彩衣偏偏就是不买他的帐,把小东西往后拉了一点,自己就往他们之间一挤,把阿布鲁隔开三步远,回答说:“难道就只有你才骑过骆驼的吗?住在大沙漠周围的,又有哪一个人没有骑过呢,有什么好稀奇的!再说了,今儿太阳这么大,出去可别把小小姐给晒坏了!”

“彩衣!”小东西不满意了,使劲瞪了她一眼。难道她就不能跟着阿布鲁出去玩玩的吗?阿布鲁是鹰族的少族长,一呼百诺,手底下有那么多年轻勇士呢,难道就保护不了她?

本来是见了阿布鲁挺烦的,这时候一赌气,也是想到了有得玩,居然就看他顺眼了许多,把彩衣往旁边一扯,说,“我和少族长说话,没有你什么事啊!而且这也没碍着任何人的吧?”

阿布鲁对着彩衣嘿嘿一笑,那意思是你一个丫头嘛,毕竟只是个丫头!怎么可以这么没大没小的,冒犯起主子们来了呢?

“可是,小小姐啊,少当家的有过吩咐的!”彩衣没办法,只好把少当家的抬了出来压阵。

“就只是和他说说话而已,又不干别的!”小东西翻了翻白眼,想想大哥板起脸来时的那副样子,心里确实有点发怵,但又觉得很不甘心,所以退而求其次,出去玩不想了,和阿布鲁说说话解闷儿吧。

这一下可把阿布鲁乐得不行。因为在这之前小东西和他根本就不说多一字半句,爱理不理的,今天却忽然这么赏脸,他又怎么会不开心呢?

想想也是无奈,他堂堂一个部落的少族长,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在想着要巴结奉承他,他却对着小东西这么低声下气,费尽心机大拍马屁,这不是让部落中的女孩子们伤心透了嘛?

但也有可能是因为部落里有规矩,女孩子们一向不轻易在外人面前露脸,随便你长得怎么千娇百媚,除了自己的父亲和兄弟,其他人也不是容易就能见到的,所以阿布鲁一见了小东西就惊为天人,只觉得她的美貌胜过了自己明眸皓齿的妹妹阿米娜十倍有余,一颗心又怎么会不为之所动呢!

就这几天,他一门心思就全扑在小东西的身上,老阿爹命令他留下来陪着司徒雷,那是正中他下怀,再好也没有的事情。这时候小东西对他好声好气,给了他好脸色,他还以为是自己的一片诚意终于打动了佳人,开了花结了果呢!

这时候就笑着说:“不错啊,就说说话,确实没什么要紧的,现在我们鹰族和你们桃花坞已经是一家人了,就算我带了你出去骑骑马散散心玩个痛快的,你大哥司徒雷想必也不会说什么。既然说骑骆驼不好玩,骑马嘛,也是天天在骑,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玩点别的,好不好?”

“好啊!”小东西顿时眉飞色舞,说,“不过你得先保证,等一下如果大哥要骂我,你得替我挡着,说好了,我们再玩!”

“没问题!”阿布鲁满口答应,就算没她这句恳求话,他也舍不得她挨骂的,哪怕司徒雷是她大哥,教训她也是应该的。在他心里,还对司徒雷有点不满意呢,就算是大哥,管起自己的小妹妹来也用不着这么严厉的吧?

看阿布鲁答应了,小东西欢呼雀跃,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说:“那么走啊,我们先去玩什么?”

“小小姐!”彩衣很着急地想去分开他们的手,但阿布鲁又怎么舍得?骨软筋酥地只是握住了小东西的手不肯放,根本就不知道其实小东西不过是玩心太重,又不解风月不辨男女,随手一拉而已,并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反而是他这么紧紧地拉住了不放手,把小东西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又把他的手给甩开了,再问一遍:“喂!你说话啊?我们先去什么地方玩,玩什么?”

“噢!”阿布鲁这才还了魂,说,“那就不如——我们去沙漠里的湖泊看看风景?或者我们运气好,还能看到难得一见的,非常瑰丽奇特的海市蜃楼……就算看不到也没关系,我们到湖泊里去游泳也是非常有趣的事嘛?”

“游泳?不行,千万不可以!”这个建议把彩衣吓坏了,“小小姐不能沾水的,一见到大片的湖泊河流她就会头晕,少族长你可千万不能害她!我……我还是去禀报少当家的比较好!”

阿布鲁非常不理解地看着小东西,说:“不会的吧?沙漠中的湖泊,被我们大漠部落中人视为最珍贵的明珠,你居然会不喜欢?”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小东西连连摇手又摇头——这个玩法她是不敢领教的。彩衣说得一点都没错,她天生的五行不合水,连听见个“水”字都会头疼。听她娘说过了,她三岁那年头一回去外婆家,一坐上船就又呕又吐,还哇哇大哭个不停,把娘吓得半死,从此再也不敢带她回江南去!

后来还有一次,大哥司徒雷兴致很高,带了她去游泳的,如果不是大哥的水性足够好,恐怕她那一回就已经做了水底冤魂,非但让一向镇定的大哥慌了神,也害得他被爹娘好一顿教训,家法都搬出来伺候了,然后罚他面壁思过一整天,连饭都不让吃——还从没见过爹娘那么凶地骂过大哥的呢,就那一次是例外!

从此以后,家里人就再也没有一个敢跟她提起和“水”有关的字眼,连洗个脸洗个澡,都有人担心会不会把她淹死了——这是有点夸张了,但她怕水,却是既成的事实,已经没法改变啦!

“那么好吧,我们不玩水!”阿布鲁说,“你告诉我你想玩什么,反正我是奉陪到底,让你尽兴。”

“嗯,这个嘛……”小东西四下里张望着,考虑怎么样玩才够开心有趣,这时候忽然听见头顶上方有鹰唳声声,两只苍鹰在半空中盘旋而来。

看见这两只苍鹰,小东西也就忽然想起了自己曾经吃过的苦头,肩膀上的伤疤才刚好没多久呢。于是她有了个主意,把手伸到阿布鲁面前说:“把你的弓箭借我用一下。”

“借我的弓?”阿布鲁愣了一下,“要干什么用?”

“先别管这个,只说你借不借吧?”小东西说。

阿布鲁抬头望了几眼,看上去有点踟躇,说:“……不借,行不行?我的那是强弓硬弩,恐怕你拉不开来,也根本用不了!”

“哈,你居然敢小看我!”小东西一甩手说,“那我就不理你了!难道我在这里就找不到自己可以用的弓箭了吗?”

“好,好,我借给你!”阿布鲁见小美人儿生气,只好吩咐底下人把自己的弓弩拿了来给她。小东西接过来就张弓搭箭,作势瞄准,意思是想把那两只苍鹰射下来出出气。

阿布鲁一看不对头,赶紧地把她拦住,问:“你这是在干嘛?”

“射鹰呗,你笨哪?看不出来?”小东西说着,又使劲地去拉弓弦。无奈阿布鲁用的这张弓确实是硬弓,不是有点力气就能拉得开的。就整个鹰族部落里头,能拉开这张弓的人也是寥寥可数,何况年纪小小的她呢!憋了半天劲,脸都憋红了也没能拉开来,最后又被阿布鲁一把将弓抢了回去。

“咦?怎么啦?”小东西不解地问他,“是你小气,不肯给我玩了?”

“你不能玩这个!”阿布鲁的脸色已经有点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