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直泻屋内,时候可已经不早了。

阿布鲁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敲着铁如澜的门,心里还在奇怪,这小丫头一向不是瞌睡虫,昨天晚上也一早就睡下了的,现在客栈内外一片喧哗,居然仍然没有把她吵醒,真是少见的情形。

而且他用力敲门敲了半天,就算是个聋子也应该听见了,怎么还不见她答应一声呢?

要不是顾忌着铁如剑和她是住一屋的,说不准他早就闯进门去了——本来他性子直,大大咧咧的不设男女之防,年轻人又初尝情爱滋味,你侬我侬之际,哪管什么禁忌,可有第三人在场的话,总难免觉得别扭。所以他心里虽然奇怪,却不想冒失往里闯。

低声咕哝着,他停了手转身,仰头望望太阳,再望望来去熙熙攘攘的住客们,心里只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对劲,想了一会儿忽然一凛——对了!就算铁如澜睡得太死没听见,铁如剑却断没有听不见敲门声的道理,别是出什么事了?

他立刻转身用力一脚踹开了门。门闩再牢固都受不住他苦练经年的深厚功力。顿时门倒柱塌响声震耳,可直到他冲到床前,**的人儿依然蒙头大睡,这么大动静都还没把她吵醒。

**只有一个人,因此阿布鲁没敢身手去掀被子,要是里面躺的是铁如剑,那他该有多尴尬?过了一会儿他才算发觉露出被子外头的那只手,腕上有玉镯玲珑,认出是铁如澜的,他这才大了胆子轻轻掀开被子一角。

酣睡中的铁如澜面颊绯红,樱唇微张,两排扇子也似的睫毛微微颤动着,那模样惹人怜爱,阿布鲁怎么会不动心。情不自禁就身手去抚她的脸颊,这一来终于把她给惊醒了,一下子竖了起来,尖叫一声:“啊,谁?”

阿布鲁连忙缩手,一边笑着揶揄她:“你还好意思叫,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睡?”

“什么时候?晌午了?”铁如澜手撑着额头茫然四顾,皱眉说,“口渴了,头也发沉,我要喝水。”

阿布鲁倒了碗水给她,见她手晃晃的端不稳,索性喂她喝了。在大漠就只有别人奉承他的份儿,这会儿为这小丫头做奴仆,却是甘之如饴。只不过铁如澜喝着喝着忽然一口水直喷到他脸上时,他终于有了点儿脾气,瞪眼说:“干什么?又要戏弄我了是不是?”

“坏了。”铁如澜不理会他的抗议,叫着,“不对头啊!”

“又怎么不对头了?”阿布鲁不解地抹着一脸的水珠,“你这么贪睡,一反常态,你才是不对头了呢!”

“就是啊!”铁如澜说,“我一向很容易就被惊醒的,怎么今儿一直睡到现在才醒?什么时候大姐出去的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你闯进来的我也不知道,而且头昏眼花嘴里发苦,又不是生病,一定是着了什么道儿了。”

阿布鲁惊讶:“你别是在怀疑自己吃了蒙汗药了吧?”

铁如澜用力点头:“对了,一定是昨儿晚上那店伙计送来的茶水有问题。”

“这倒好了。”阿布鲁一说,“我还一直都在琢磨着怎么报你给我下蒙汗药这仇呢,居然有人抢先一步就帮我报仇了,可见老天有眼,报应不爽,做坏事之前一定要多想清楚后果才对。”

铁如澜白了他一眼:“死心眼,小气鬼,就只记着一点旧怨,你就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玄机?”

“呃,也许确实是有点古怪。”阿布鲁点头,本来他就一直在疑惑呢,这时候当然更加肯定了,但他生性梗直,对歪门邪道不在行,一时也琢磨不透其中的玄机。

铁如澜一把掀开了被子要起床,但忽然又飞快地缩了回去,把自己又裹紧了,脸上已经红了起来,瞪着阿布鲁说:“你……你还呆着干嘛?还不快去找找大姐,看她到底在哪里,又有事没事?”

阿布鲁嘿嘿一笑,知道她察觉自己衣不蔽体,已经被他两只眼睛揩了不少油去,不免脸上燥热起来,讪讪地退到了门口,忽然顿住,指着地上断成了两截的门闩讶然:“门从里面闩住,你大姐却不在,总不见得是她出去后再闩门的吧?要不就是你睡下的是时候她还没有回来?”

“她不回来我又闩门干什么?”铁如澜横了他一眼,“总要等她进来了才……是啊,门闩着,大姐又是怎么出去的呢?又没窗户,总不成是穿墙而过的吧?”

“我去外边找找看。”阿布鲁意识到事情的离奇诡异,开始紧张了起来。有脑子的人都该猜到了铁如剑现在境况估计堪忧。先是有人几次三番的要追杀她,最后一次竟然动用了火药,侥幸没被炸死,也够令人心惊胆颤的了,谁说就不可能再来一次遇险呢?

寻找的结果当然是没有结果。铁如剑不见了,是真的不见,问谁都是摇头,她从客栈大门出去的可能也几乎等于零。阿布鲁未免没了主意,忧心忡忡地返回铁如澜的屋子,想去跟她商量个办法,但一只脚才跨进门槛,就觉得扑面一阵凉风。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立刻明白有人偷袭,身形蓦然一挫,双掌已经推了出去。可惜的是还没有沾到人家的衣角,手背上已经是一凉,竟然被横里身出来的一柄长剑生生压住。

森然寒气激得他手背上起了无数鸡皮疙瘩,他想变招,但才一动身形,胸前也被利剑指上,剑尖离他心口不过三寸距离而已。

阿布鲁只觉一股凉气打脚底直往上蹿,对方好快的身手,好利的剑!两位剑道高手夹击,出手配合得天衣无缝,任是他再好的功夫都难以抵挡了。他不由得要赞叹高明,心里这么想,嘴上就说了出来:“好,好剑法!但如果不是偷袭,给我个公平对决的机会,你们未必就能这么短时间里就占了上风。”

“倒也爽快。”与他对面站着的那位赞了他一声,然后收回了剑,几乎在同时贴在他手背上的剑也撤了回去。冷冰冰的眼眸在他身上扫过,随即就转到了别处。

“你一定就是萧雨了?”阿布鲁并不笨,很快就猜出了这一副冷面孔的角色是谁。以前数次三番地擦肩而过,虽然大名贯耳但却没有真正见过,今天总算是窥见了庐山真面目。不过对另一位剑客的身份难免感到疑惑。

同样的装束,所不同的只是脸上的表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萧雨,他一时有点犯迷糊。

本书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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