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振飞和吕颂德争得不亦乐乎,无相大师不得不发话阻止。

“阿弥陀佛!两位何不心平气和寻求解决之道?又何必争吵不休,且容老衲与关施主说上几句话,如何?”

“且慢!”关逸飞听得已经皱起了眉头,这时候就说,“我想先问明白了,那颗九转还魂丹是不是给谁吃了?到底给了哪个?”

“绣玉侄女仁慈,把它给我重病的儿子了。”雷振飞回答,“你是不是想要什么补偿?尽管说来听听。”

“是吗?”关逸飞轻轻一笑,“她的心肠确实太软,这么早就已经把灵丹给了别人,原本也不出我的意料之外。既然是药,治病救人才是它的本来用途,送就送掉了吧,也没什么。”

雷振飞不免愣住。没想到关逸飞对这稀世奇药竟然如此放得开,倒好像送出去的不过是一颗泥丸子一般。继而他心生感慨,原先对关逸飞的坏印象不免又减弱了几分。

关逸飞却不再看他,转向无相大师问:“老和尚又有什么话要讲的?”

无相大师说:“一直听闻关施主为人轻狂,恃才傲物目中无人,今日才知原来不是这样。且不说你武学精深源远流长,便称第一也不为过,就只你慷慨赠药的善举,也能知你心怀侠义,远非凡夫可比。”

关逸飞仰天打了个哈哈:“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老和尚先把好话说尽,是想着等一下骂我的时候我不好和你动怒,是不是?其实虚浮无实的赞誉还是免了,老和尚说几句心里想说的实话吧。”

无相大师微微一笑:“关施主快人快语,倒教老衲觉得惭愧了。老衲道浅德薄,不敢和施主说教,只不过私心里认为,施主就算不欲以一己之仁为天下苍生造福,也不该率性而为,无端地扰了他人的安宁啊。”

“老和尚怎么认定就是我扰了别人的安宁,而非他人庸者自扰呢?”关逸飞回答,“我诚意求偶何错之有,就该被人百般苛责千般阻挠了么?一众凡夫俗子无法接受我的不拘常礼,老和尚乃化外之人,难道也要学他们大惊小怪,自己坏了修行?少林被尊称为武林的泰山北斗,但恐怕也不方便插手管我关某人的俗事吧?”

无相大师沉吟不语,站在他身后的无嗔大师则忍不住叱一声:“小子放肆!天下人管得天下事,少林既属武林一脉,怎么就不能过问这无礼的事?”

“哈哈,那就难怪了。”关逸飞不无讥讽地说,“难怪当年少林寺会出一个有情有义的无心和尚,原来是俗心难免啊!”

“小子着实无礼!”无嗔怒喝,“看来非得教训一下不可了。”

“什么叫作无礼?”关逸飞说,“合乎情理便是礼,不是有言道,宁拆一座庙,不悔一桩婚的吗?让有情人终成眷属难道就不是莫大的功德一件,你们却偏要硬拆,惹恼了我,就把你少林寺也拆为平地,你又能怎么样吧。”

“狂妄!”无嗔大怒,双掌一错就要上去动手,被无相大师一声喝叱:“休得卤莽!”他只得忍了又忍,愤愤然地退了开去。

“其实要打不妨这就上来,我可不耐烦耗时间。”关逸飞说,“今日若不带走她,我是不会走的了。”

“我女儿不嫁给你,滚!”吕颂德咬紧牙关就是不松口,“除非你从我尸体上踏了过去。”

无相大师则一声轻叹:“眼下武林中风起云涌,关施主空有一身神技,却是年轻气盛,不把它用在正途,可惜啊可惜!”

关逸飞哼了一声:“别以为天下事关某都不在理会,就只知道狂妄自大了,其实哪一件事不在我掌握之中?再者,今儿我带来的礼物,还大大有益于天下苍生,本想送给绣玉由她发落,你们却硬拦着不让进门,也罢,我就带了回去,那是我的功德,你们是否知道其实又与我何干。”

吕颂德不屑地啐了一口:“就算是珍珠玛瑙堆积成山,也用不着拿来炫耀,只要是你的东西,我吕就就坚决不受。”

雷振飞则沉吟着,问:“你说过这份礼大大有益于天下苍生,可否容雷某一观?”

“如果不给你们看,是不是关某又要被你们讥讽会吹牛皮了?”关逸飞向身后打了个手势,吩咐打开所有箱笼,又说,“你们眼睛可要睁大一点,瞧仔细了。”

一刹时箱笼俱开,众人上前一瞧,都面面相觑作声不得。天底下送礼的稀奇古怪尽多,却很少见拿大活人锁在箱笼里当礼物送的,要说送人美姬小倌儿狎玩也不稀罕,但这里却是男女都有,偏偏个个狼狈,甚至还有受了伤的,缺胳膊少腿的,破了面相的,数一数倒有近十个之多,就是没一个看着顺眼的。

相由心生,一看便知这些不是善类,苦于受制无法动弹呼叫,但都瞪起了眼一脸戾气杀气。另外几口箱子装的则全是各种兵器,其中更有几样是样式古怪,匪夷所思的。

众人未免惊诧,再仔细打量一番这些人的容貌,这一来更加吃惊了,七大门派中几个年纪大阅历广的掌门就忍不住叫了起来:“这个人应该就是南海独角老怪了吧?瞧瞧他额头上的瘤子,那件犀牛角一样的兵器就是他的独门秘刃了!”

“这个……就应该是滇中使鞭的那个大魔头了,二十年前就已经失踪,江湖中很少有人记得他名字了,怎么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啊,还有这个,不就是魔教当年的黄衣大护法了吗?他居然还没有死?那当年在华山找到的就不是他本人的尸体了……”

“这些不都是当年和魔教狼狈为奸的人吗?华山一役他们应该都已经死了的,怎么又会复活了?”

一时间一片哗然。雷振飞更是惊疑,他既然是当年华山大决战的领袖之一,当然对这些人有印象,手指着这些人问关逸飞:“你又是从哪里找到这些人的,又有什么用意?”

关逸飞一笑:“你们只当这些人都已经死了,他们偏偏还活着,而且最近一段时间蠢蠢欲动,想报当年之仇。魔教再现江湖,他们岂有坐视之理?当然要纷纷现身的了。”

“是了!”无相大师说,“这几日我座下弟子纷纷来报,说是各地果然有人趁机生事作乱,挑衅各大门派,但最终却是干打雷不下雨,无缘无故的就息事宁人了,现在想来应该是他们暗中与杀手门以及魔教勾结,想阴谋击垮武林各大门派,却在中途被关施主阻止。阿弥陀佛,善哉!这于武林苍生果然是莫大的功德一件,关施主,请先受老衲谢意了。”

说罢深深一礼。

关逸飞斜睨着在场各位,嘿嘿一笑:“也就只有少林方丈大师才是真为武林苍生着想的,一见我做了这么件事,立刻就向我道谢,其余人等却根本没有这般宽阔的胸怀。不过老和尚也别谢我,我有此收获不过是意外而已,要谢就谢过了我身边这几位,我家祖师爷座下有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位贤人,其中倒也不乏高人。”

“哦?”众人闻言又是吃了一惊,把目光集中在了那几位异装奇服的人身上。无相大师又念了声佛:“传闻中化外神仙不老尊者,除去收了几位高徒之外,所居神仙岛上还网罗了不少能人异士,如今看来是名不虚传了。”

关逸飞说:“如果有他们给我做大媒,老和尚你看合适不?”

“神仙岛上大都是武林中辈分高却又喜欢清净的高人,以他们的名望,任何一人站出来号领天下都当得,更别说替关施主做媒人了。其实关施主乃武林中一朵奇葩,不可以等闲视之,用这般难得的媒人,和你的身份倒也般配得。”

关逸飞哈哈一笑:“老和尚真是慈悲!只不过为武林中除了几个祸根,就没头没脑地给我戴起高帽子来了。其实这就不必了,今天肯把绣玉嫁给我,我已心满意足。”

“不行!”吕颂德急忙说,“你对武林有什么功德那和我女儿毫不相干,凭什么就要我女儿了?她从来不在江湖上行走,算不得武林中人,用不着趟这混水。”

“此言差矣!”关逸飞说,“亏你还是大名鼎鼎的姑苏吕氏掌门人,居然说得出这种话来。你女儿跟了我,我的荣耀就是她的荣耀,日后少不了被武林中人称颂,可有你这样的爹,难道她就不丢脸么。”

“不管怎么说,我女儿的事我做主。”吕颂德恼羞成怒。

“你是她父亲做得了这个主,但既然是她的终生大事,她难道就做不得主?”关逸飞说,“这就去把她叫来,如果她当着众人面说一声不愿嫁,我立刻转身就走,从此不来骚扰你吕家的安宁。”

“可我吕家的大家闺秀,岂能随意抛头露面?”

“你是不是怕她说出‘愿意’这二字来,会让你脸上挂不住?”关逸飞一笑,“那你不妨避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有这没多人做证,我也不怕你事后耍赖。”

“不成!”吕颂德仍然死撑着,“我女儿不受这等侮辱。”

“这又怎么是羞辱?这是敬重。”关逸飞说,“我也是看在她的面上,才一再容忍,再要推三阻四的,少不得哪天夜里把她带走,这就永远不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