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面防线被清军突破,近卫师团的燧发枪联队减员过半,支援的一个火绳枪联队也折损一个中队以上兵力,加之先前清军红夷大炮对关宁阵地的猛轰,也造成了五百以上的前卫师团伤亡。

具体的伤亡因为战斗还在进行中无法统计,胡旺初步估算了,至少应该有一个联队以上的兵力折损,加上之前的战斗,他手中可用的兵力只有两万人左右了。清军的伤亡肯定要比关宁军多,但他们那庞大的兵力基数却是可以承受哪怕一半的伤亡的。

死,我也要死在这里!

胡旺目龇欲裂,抱定必死之心,成败皆在此一战,有生之年能与康熙一较高低,也算是自己这辈子最自豪的事情了吧。

大帅,胡旺必不负你!

来吧,康熙,让我们痛痛快快的打一场吧!

“弟兄们,与鞑子的决战来了,让鞑子看看咱们是不是有卵子的!”

………

清军一万余步兵冲进关宁防线后,胡旺急调东西两面的联队往南线移动,并令安德烈所率的三千罗刹兵担任决死队,在两千多高丽兵及的掩护下,与清军在第一线阵地内做殊死肉搏战。

近卫师团的火铳兵与前卫师团的两个火铳大队合兵一处,以联队为单位,呈梯次布防,逐节抵抗。

仗打到这份上,天上尖啸而来的红夷炮弹已不是那么可惧,防线被突破那一刻,关宁上下将士包括扶桑兵、高丽兵以及抱着趁火打劫,好在战后瓜分黑龙江的俄兵们都知道,真正的决战到来了。他们的手中沾满了清国人的鲜血,如果己方战败,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不言自明。

安德烈的三千兵在与关宁军的战斗中,并不占优势,但是清国人的军队还不足以让他们害怕,数十年来在东方对清国人的不败与欺压让他们心底有一种骄傲与自豪。他们不害怕清国人,是的,哪怕对面的清国人人山人海,他们的大炮威力巨大,他们也不害怕,他们坚信,这些懦弱的清国人是经不起俄国士兵重重一击的,他们所表现出来的勇气只是一种怯懦的表现,只要轻轻的捅上一指,他们就将会和从前的清国军队一样,迅速的扭头就跑,连看也不敢看己方一眼。

如果我们能够打退清国人的进攻,那是不是有足够的底气要求关宁军割让更大的地盘给我们伟大的沙皇陛下呢!

贪婪是每一个来到东方俄军军官的本能,见关宁军的防线岌岌可危,清军的进攻如火如荼,安德烈的脑海中难免会想到要求更多。他甚至想亲自去和那个关宁军的将军要求战后获得更大的利益,但是如潮水般涌进来的清国士兵让他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还是等将清国人打败再说吧,不管怎么说,总督大人都与关宁军签订条约,我们是盟友,盟友之间的利益总是好分配的,现在,就让关宁军真正的见识我们俄国人的厉害吧!

“进攻,勇士们!”

俄军中只有八百人的火枪队,其余的都是布良斯特蒙古人和哥萨克人,哥萨克人的优势是他们天然的骑兵,他们的马刀可以横扫一切,但在这场事先就注定了的守卫战中,那些密密麻麻的壕沟并不适合他们的战马驰骋,但下马的哥萨克人依然相信自己是勇士,在没有被征服与打败前,他们和俄国人一样相信,对面的清国人是不堪一击的。

“乌拉!”

红毛绿鬼罗刹兵的加入如同花花绿绿扶桑兵给清军带来的惊惧一样,当面的一些清国兵害怕了,传说中的食人恶魔为俄军添上了一层恐怖的光环,这层光环在近百年的放大中,不经意间影响了清军的心理和士气。但这一次,扶桑兵给清国人带来的“洋相式”的败退却没有重演,因为所有的清军都知道一点,这一次他们无论如何不能后退了,否则皇帝陛下会将他们的脑袋堆成一座小山。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些清军们现在根本没有后退的心思,战局已经很明显了,贼军们已经抵挡不住了,红夷大炮彻底让贼兵的工事变成了笑话,那些正步步后退的贼兵们已经难以抵挡住八旗将士进攻的脚步。既然贼兵大部在败退,那这些红毛绿眼的罗刹兵又能起得了多大作用呢,即使他们真的很可怕,但我们的骑兵已经冲上来了,压倒性的优势下,胜利的归属还会有疑问吗?

“杀啊!”

八旗将校们大声呐喊着,毫不保留的进攻着,在他们顽强的抵挡下,俄军的反击并未取得太大的战果,只勉强将当面的清军逼退数条壕沟,尔后便僵持在了那里。

火铳的射击声中,马刀的劈砍声中,安德烈指挥的三千俄兵与数千清军混战在一起。那些高丽兵们显然没有罗刹人所具有的勇气,除了千户金大中率领着直属卫队与罗刹兵并肩作战,一半的高丽兵在那些辫子兵的大刀下,吓得慌忙后退。

退路是没有的,关宁军是不允许任何人的后退的。

龟太郎的扶桑兵对于砍杀败退的高丽人是毫不犹豫的,在他们哇哇怪叫的砍杀下,高丽兵们只能硬着头皮回头。

从第一线的土墙直到第三线防线当中近一里的地面上,胶着着上万人,大刀、长矛、火铳、弓箭,各式各样的兵器不停的挥舞着,一场人肉的盛宴轰轰烈烈的进行着。

除了火铳联队,前卫师团的所有兵力都在向南线开去,民夫青壮们也是人手一把长矛跟随在后。

鼓气加劲的呐喊声在敌我双方中不约而同的叫喊着,刀光剑影中,为了保命,清军也好,关宁兵也好,都在做着人类的本能——厮杀。

战斗激烈意味着伤员大规模的出现,死去的无人理会了,重伤的也顾不上了,野战医疗队的人冒着清军的炮弹和箭雨在壕沟中将那些伤者一个个抬到后面去。那些在先前战斗中伤得不算重的士兵们也被组织起来或者加入到救助的行列,或是拿着武器跟着大队人马冲向清军。

“开炮,炸死这些狗鞑子!”

支援而来的葛飞虎见有几百清军从左侧的一条壕沟中正向中军移动,忙喝令那些炮手让他们开炮阻住这些清兵。

前卫师团的反击为火铳兵们赢得了时间,在退到后方防线后他们及时的组织起了防御,从土墙的空间中,不停向清军发射火铳,增兵而来的清军汉军旗火器营也在都统大人的指挥下,与关宁军展开对射,但他们的火铳实在是太落后,根本不是那些燧发快枪的对手,很快就被打死了数百人,余下的汉兵们见状忙纷纷后退,不再与关宁军的火铳手对射,而是将铳口对准了那些罗刹鬼和手拿大刀长矛的贼兵们。

卡尔德诺斯夫愤怒无比,一队清兵竟然在混乱中摸到了自己的炮兵阵地,虽然被近卫师团的火铳兵打退了下去,但自己的部下却被他们打死了二十多个。还好每一门炮身旁,还存有一、二个炮手,不致于没有炮手操炮。

清国人已经冲了进来与关宁军混战在一块,卡尔德诺斯夫不能再跟先前一样对着清军的阵列开炮,因为那样会打到自己人。在目测过后,他决定不去管那些冲进防线内的清国人,而是将炮口对准防线外,在那里,数万清军步骑正在疯涌而来。

不知道是清军发现了关宁军的火炮,还是他们的运气实在太好,让人想不到的是,就在卡尔德诺斯夫下令开炮时,一颗大铁球呼啸砸来,不偏不倚的砸在一门炮上,顿时将周围的炮手打得血肉横飞,那炮也是瘫成一地用不得了。

身旁那些炮手的惨样,看得余下的炮手胆战心寒,但是他们必须马上开炮,不然冲进防线的清军将越来越多,等到所有的清军全攻进来后,就再也没有赢的希望了。

将死去的炮手尸体抬下后,卡尔德诺斯夫恢复镇定,命令炮手立即开火射击。五门炮连着开火四次,卡尔德诺斯夫看到清军步骑一阵小小的**,倒下去的清兵大概有一百多人左右,远远看去,密密麻麻的清军阵列上好像豁了口子一样。

“干得好!”

卡尔德诺斯夫对自己的战果很满意,迫不及待的挥手就要炮手们再开炮,但却听到“轰”的一声,尔后便是炮手们的惨叫,却是一门炮因为炮膛发热,炮手们只顾开炮忘记冷却,结果装填火药时炸了膛,不仅炮毁,还伤了六七个炮手。

那几个被烫伤的炮手正滚在地上惨叫,忽然又听得一声巨响,却是一名负责装填火药的炮手因为心慌意乱,竟然装填进超过基数一倍多的火药,结果炮弹没有打出,却是又炸了膛。

六门炮一下毁了三门,只余三门了,焦急的卡尔德诺斯夫不敢再下令开炮,让炮手们去找水来冷却,并一再要求炮手们检查装填火药,万万不能再炸膛了,否则己方的火炮就再也打不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