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妇人,身受国恩,与国俱亡,义也。汝无为异国臣子,无负世世国恩,无忘先祖遗训,则吾可以瞑于地下。”顾炎母王氏临终之言。

若说赵强对明清之际的哪个文人最为敬重,答案只有一个,便是昆山顾炎武,不仅仅是因为他的那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而是因为他的人,他的一生!

甲申之变后,顾炎武闻讯后作《大行哀诗》,对于崇祯帝之死深表哀痛。清兵入关后,凤阳总督马士英等在南京迎立福王朱由崧,建立第一个南明政权。顾炎武受昆山县令杨永言的推荐,被福王政权授予兵部司务的职务。清兵攻陷南京后,顾炎武与归庄、吴其沆等在苏州、昆山参加了可歌可泣的抗清斗争。昆山城陷,死难者四万余人,顾炎武的生母何氏被清兵砍去右臂,两个弟弟遭杀害,好友吴其沆也被捕蒙难。顾炎武奉嗣母王氏避兵于常熟,王氏闻城陷,绝食十五天死节,临终时给顾炎武留下遗言:“我虽妇人,身受国恩,与国俱亡,义也。汝无为异国臣子,无负世世国恩,无忘先祖遗训,则吾可以瞑于地下。”

明朝灭亡,八旗铁蹄南下,亡国之痛,败家之仇,使顾炎武的思想不能不产生强烈的震动。顾炎武认为,明朝灭亡,一是亡于学术,而是亡于道德沦丧。亡于学术,是指宋明理学“空谈心性”的学风造成了“经生之寡术”,道德沦丧是指“士大夫之无耻”,投降异族,反颜仕仇。

顾炎武一生牢记母亲的临终遗言,拒绝满清征召,也不接受康熙的招抚去参修《明史》。清廷特开博学鸿词科,以怀柔政策安抚明朝遗贤,当地有人欲以为荐,顾炎武致书云:“先妣未嫁过门,养姑抱嗣,为吴中第一奇节,蒙朝廷旌表。国亡绝粒,以女子而蹈首阳之烈,临终遗命,有毋仕异代之言,载于志状,故人人可出,而炎武必不出矣。”又云:“七十老翁何所求?正欠一死。若必相逼,则以身殉。”大节不亏,正气凛然,永远拒绝这个满清这个异族政权。

顾炎武一生以松柏精神自视。他说“吾观三代以下,世衰道微,弃礼义,捐廉耻,非一朝一夕之故。然而松柏后凋于岁寒,鸡鸣不已于风雨,彼众昏之日,固未尝无独醒之人也!”

康熙十九年,顾炎武原配王硕人于昆山病故。自顾炎武离开家乡,在外面飘零二十多年,从来没有再回过昆山,自然再也没有见过妻子。他吩咐仆人买来香烛等祭品,遥祭妻子。他恭恭敬敬地拜了几拜后,慨叹时事,回忆往昔,终于痛哭失声,颇见真情。

山河碎,鸳鸯分,多少人不幸?想必在他心底深处,也有对妻子的一丝愧疚吧,因为他在家与国中,坚定地选择了国。

顾炎武作为一个江南文人,竟然留寓北方达二十多年,游历北方大地,结交豪杰,终生不忘恢复。其民族气节一直以来激励很多志士仁人。他的政治思想,特别是他的民族性,对于后来的晚清的资产阶级革命有引导性作用。资产阶级革命家章炳麟在反对清朝政府的时候,特意自署名章绛,同顾炎武初名,可见顾炎武思想的影响力之深远。

如此一个大儒,如此有气有节之大儒,如何不让赵强敬佩!只恨不能与之畅谈一番!

顾炎武是汉民族永远屹立不倒的一座民族主义丰碑!赵强如此认为。

“几位快快请起!快快请起!不想今日能有幸见到顾先生高徒,实令本帅惊喜不已,喜不自胜啊!”赵强发自内心的一一扶起这几个顾炎武的学生,每扶一个,心中便是喜上一分。

“不知顾先生是否安健?”赵强不知道顾炎武到底是哪年死的,想知道他是否健在,若是健在的话,则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将他偷运到关外来,如此无疑就向世人展示了自己华夏正统的身份,对于满清来说,一个顾炎武的存在可能远比关宁军更可怕。因为顾炎武代表是人心!

武力远不是决定一切的最终因素,人心才是!周培公的话让赵强意识到自己不能失去人心,如果再不加紧进行军队汉化的脚步,固然在战场上可以席卷满清,但在人心上,自己却是输得一塌糊涂。为了人心,赵强就必须大刀阔斧的进行关宁军汉化工作,不然等到入关的那一天,就什么都迟了。

不能为了推翻满洲,而让关宁军成为新的满洲!

“大帅,恩师已于前年驾鹤西游。”

说话的是最先那个年轻人,他叫陈昂,字广水,是顾炎武在福建收的最后一批学生,也是这批学生中最有才华的一个。另外三人分别是陆清、赵楚、郭璞,他们都是与陈昂一同拜入顾炎武门下的弟子,也是一起因为陈昂编写的“反册”给牵连入狱的。

赵强闻言神情一黯,默然半响,方叹了口气:“不想顾先生已经去世,本帅还想着将来有机会拜访他一面呢。”

“大帅与家师认得?”

陆清见赵强对老师如此敬重,又知道“天上兴亡、匹夫有责”这句话,以为赵强肯定和老师有什么渊源。

赵强摇头道:“当年我在关内之时,便曾听过顾先生大名,无奈一直不曾亲眼一见先生,听他教诲几句。如今阴阳相隔,叫人痛心不已。”说完现出痛苦之色,极为惆怅。

“大帅如此怀念家师,学生等不胜感激!”陈昴四人忙躬身行了一礼。

“今有了你们,本帅为难之事便可迎刃而决了。”

顾炎武已死,不可能再复生了,虽然他的声名顶得上一个师团的存在,但人死不能复生,再思念也思念不回他的人。好在有他这几个学生在,也算是一桩大收获了。顾炎武教的弟子纵然不及他,也断不会差到哪里去,至少和口是心非,投机倒把的屈材等人比起来,肯定是鹤立鸡群了。

人材,这些便是人材!他们可以不会出谋划策,可以不用上阵杀敌,只要能为关宁军进行文化同化,便就是最大的功臣!

郭璞听了赵强的话,不失时机的问了句:“不知大帅有何为难之事,学生等又是否能替大帅分忧的呢?”

“呵呵,先前为难,但现在有了你们几位,我这难事就不是难事了。”

赵强一扫因顾炎武死去的悲绪,精神一振也不避屈材他们,便将自己关宁军中兵员组成情况大致说了一遍,然后就将自己同化他们的意思说了出来。

“你们都是读书人,肚子里的学问比我这大老粗强得多了,所以这事就要拜托你们了!”赵强突然弯腰对着陈昂等人鞠了一躬。

陈昂等人如何敢受这一礼,忙要回礼,却被赵强止住了:“此事你们能替本帅办成,不仅是解决了本帅最大的难处,也是替千万汉人造福。受本帅一拜有何不可,本帅这是在替咱们汉人真心谢过你们!”说完感慨的又道:“你们都见到了,本帅的关宁军无论如何不能用汉军来称呼,所以你们的任务就是要将关宁军变成汉军,而不是成为新的“鞑子军”!”

“此同化之事,学生等义不容辞!”

陈昂重重一点头,他也是头次听到“同化”这个名词,但不用赵强做多少解释,他便知道同化关宁军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不知大帅何时入关,又何时恢复我大明国号?”陆清突然冒了句。

“我关宁军现有四大师团,战兵数万,本帅意欲数月之后便与清军决战,届时一扫关外,到那时再兵进山海关,直逼京师。至于大明国号之事...”赵强顿了一下,微笑道:“待京师城破之日再议吧。”

“是,大帅考虑得甚是,当务之急还是立足关外才是,国号之事待大事可定那日才议也不迟。”陈昂敏锐的查觉到赵强的言外之意,给了还要再言的陆清一个眼色,陆清见状会意过来,便不再追问下去。

郭璞和赵楚二人也知道赵强为何不提恢复故明国号之事,因为这关宁军乃吴军旧部,当年吴三桂可未迎立大明宗至后人为帝,而是自立国号,如果现在赵强要恢复故明国号,恐怕军中部将会有不满。当年老师在世之日便无数次提到南明为争夺正统之位而内战不休,致清廷渔翁得利逐一平定南明各王。每提及于此,顾炎武都是痛恨万分,怒骂那些只为一己之利而置国家利益不顾的大臣们。并屡屡告诫弟子们:前车之鉴,绝不能忘,所以无论是谁站出来反清,弟子们必要前往支持,或呼应或为奔走,断不能因门户之见而使义士心血付诸东流。

也正是因为顾炎武的告诫,所以陈昂等人才没有因为关宁军是吴三桂旧部组成而心生看不起之意,都心甘情愿为赵强所用。一来是因为他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二来则是骨子里早已经受到恩师的感染——毕生参与反清大业中,不论成败,无怨无悔!

屈材等人见赵强对陈昂等顾炎武弟子如此青睐,一个个都有些眼红,但却不是真的妒忌,因为他们打心眼里瞧不起这支蛮子军队,也看不上这个不像人主的粗汉,一个个都暗想,这四个脑后长反骨的是在自寻死路,大清是那么好灭的吗?

“请几位先下去休息,明早便与本帅回去,到时一切还有劳几位多费心了!”

“只要是为反清出力,学生等绝无二话!”

赵强看了一眼屈材他们,微微一笑,不与他们说什么,挥手便让护卫将他们统统带下去。人都下去后,赵强也有些困了,便将戴梓之事留到回去之时再解决。不过却是让护卫们将人从马车里放出来,让他们活动活动,此地已是自己地盘,不用再担心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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