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理智VS情感

江百果没有停下脚步:“我就知道。”

“你知道什么?”

“我就知道,你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会狗咬吕洞宾。”

池仁越过江百果,面对着她,一步步倒退着走:“你骂我?”

“我是说,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

“那么另外百分之三十?”

江百果对答如流:“那个bitch千错万错,总有一句话是对的。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我们人是高等动物,所以,除了情感和欲望,我们还有理智和头脑。假如你不要脸就能挽回她的假仁假义,我支持你,但假如不能,假如你的感情用事不能解决你们之间的问题,不能为你们带来出路,甚至会让你们连朋友都做不了,请问,你的不要脸又是何苦来哉?假如,你认同我的以上言论,你就要谢谢我,毕竟,我尽了我的绵薄之力,让你保有了你的脸,让你不至于一无所有。这,就是另外百分之三十。”

眼看池仁就要背对着撞上一排手推车,江百果看见了,装没看见。

池仁撞上去,痛得喔了一声,落了队,再追上去:“你千错万错,也总有一句话是对的。我们人,是高等动物。”

“但是?”

“但是,那是因为我们除了欲望,除了理智和头脑,更有情感,而这才是我们和禽兽之间的分别。”

江百果停下了脚步:“你骂我是禽兽?”

“飞禽走兽。”

江百果有点闷闷不乐。托王约翰的福,她被扣上了一顶“无情”的帽子,这又平白无故冒出来一个池仁,把她归类为禽兽,不,也算不上平白无故,是她自己没事找事,惹火烧身。江百果一个脑热,推了池仁一把。她自以为她枯柴一般的手臂孔武有力,但池仁纹丝未动。

不但纹丝未动,他还倾向了她:“你叫什么名字?”

“不关你的事。”

“我叫池仁。”

“我知道,吃人,可你更像是被人吃的盘中餐。”

“这位‘不关你的事’小姐,谢谢你,我虽然不能认同你的言论,虽然,你是好心做了坏事,但我还是要谢谢你的好心。”

“我说了,不用谢。”江百果冷若冰霜。

接着,池仁眯了眯眼睛,一对单眼皮像是会让人无所遁形。江百果以为她的脸上沾了什么,抬手摸了摸,却什么都没有。“你怕疼吗?”池仁没头没脑地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并把他甩在身后的挎包拉到了身侧,拉开了其中一条拉链,在里面找着什么。

“那要取决于‘疼痛指数’。”江百果习惯用数字说话,一目了然,“你知道人的‘疼痛指数’可以分为十级吗?骨折是四级,男人被攻击下半身是六级,而女人的自然分娩接近于十级。”

“那要是拔一根眉毛呢?”池仁张开右手手掌,他从挎包里找到的,是一枚银色的镊子。

江百果摸不着头脑:“接近于……零级。”

“那就好。”池仁一边说,一边把左手伸向了江百果的耳侧,随即,掌心扣在她的脑后,令她动弹不得。不等她反抗,他把右手也伸向了她,或者说,是把他右手中那

一枚银色的镊子也伸向了她。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下了她左眉眉梢的一根眉毛。最后,他把“凶器”塞回挎包,拉合拉链,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混蛋!”江百果火冒三丈。

池仁心平气和,仍盯紧了江百果,两颗黑眼珠在单眼皮中颤巍巍地跳跃:“你的眉毛很好看,但多了那一根。现在好了,现在真的很好看,无可挑剔。不用谢,我们扯平了。”

这一次,换池仁扭头就走。而江百果百思不得其解,那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一幕,更像是瞬息万变,那接近于零级的“疼痛指数”,像一双昆虫的翅膀掠过她的皮肤,更像是血管中的岩浆在蠢蠢欲动,像是外在的,更像是自发的。

这一次,换江百果追了上去。

池仁昂首阔步,江百果就要一路小跑:“喂,你是做什么的?”是什么男人会随身携带一枚镊子?会对女人的眉眼品头论足?到底是什么男人,会胆大包天,又有条不紊地为女人描眉画眼?

池仁放慢了脚步,这小不点儿,跑了几步便气喘吁吁。

“造型师?”江百果认为这有百分之七十的几率。

但池仁百分之百地否定了她:“秘书。”

江百果停下了脚步。她引以为傲的推断,在这个男人身上一一失灵,先是他的身高,让她在阴沟里翻了船,后来,他该走的时候不走,该解释的时候又扬长而去,而他还是一名……一名秘书。而这又合情合理。他有一副好皮囊,他细致入微,他百折不挠,他或许还有三分的头脑,三分的身手,那么,他至少会是一名“及格”的秘书。

而他的老板一定是女性,用香水味掩盖一身的铜臭,并对他描眉画眼的技艺赞不绝口。江百果双手环胸:不会错的,他是一名女老板的男秘书,这回,一定不会错的。

当江百果消失在了池仁的余光中,池仁没有停下脚步,因为他没有停下脚步的理由。他仅仅是回了头,抬手,向她道别。

就这样,江百果也抬了手,一,二,三,挥动了三下,如同为他和她的邂逅划下了一个三角形的句号,牢不可破。

接着,江百果垂下了双臂,缓缓放开了她一直紧握的左拳,而在她冰凉的掌心里,赫赫然也是一枚镊子。

池仁在泰国普吉岛被电话叫醒时,是第二天的中午十一点半了。他在前一夜的午夜两点抵达普吉岛,入住了位于卡塔海滩的一家名为卡塔塔尼的五星级度假村。电话是他的老板何一雯打来的。江百果最后的结论准确无误:他是一名女老板的男秘书。

池仁上一秒还在梦里刀枪剑戟,这一秒接通何一雯的电话,便井井有条:“何总,我的返程票是定在了下周一,但随时可以改签。”

“别别别,千万别改签,不就五天吗?没有你我也死不了。”何一雯声如洪钟,“我这没事儿,就是打个电话关心关心你。怎么样?难得度假,是如鱼得水,还是闲得发慌?”

池仁**着上身下了床,刷地拉开窗帘:“还好。”

“还好就好。”何一雯那厢像是忙得团团转,“那我们周二见。”

池仁挂断了电话,整个身子一劈为二,一半浸在冷气里,一半

沐浴在阳光下,令他有些说不出来的难过。泰国普吉岛,这也是一片眼看就要被中国人“占领”的海滩,而池仁还是第一次来。或者不要说泰国普吉岛了,就连山东的青岛,厦门的鼓浪屿,和海南的三亚,他也一概没有去过。

池仁打开挎包,从里面拎出来一条蓝绿格子的沙滩裤。这是何一雯送他的,是何一雯买给她的丈夫,但至今没有派上用场的,她说她量池仁除了衬衫和西裤,也没有度假的行头,便送他了。

池仁扯下标签,穿上它,倒在了露台的躺椅上。

这便是度假了。

池仁从二十二岁开始作为一名秘书,至今八年。当然,那时候他还不是何一雯的秘书,那时候,他还是新上场的斗鸡,他知道他要的是什么,却不知道要如何要。他在六年间换了四任的老板,而何一雯是他的第五任,至今,两年有余。而如今,他是这个圈子里的炙手可热,在那些人的口口相传中,他不是秘书,而是明枪,而是暗箭,好像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也没有他扮演不了的角色,他随传随到,不卑不亢。

就这样,何一雯主动给池仁放了假,为他安排了泰国普吉岛五天四夜的行程。何一雯知道,她的小恩小惠,池仁会记在心上,除了不卑不亢,她还要他不离不弃。

池仁轻笑一声。何一雯这个人,聪明一时,糊涂一时。她糊涂在他的去留,哪里是她能左右的,但她又聪明在,她猜对了,难得度假,他这会儿还真是闲得发慌了。池仁看了看表,还不到十二点。

没来由地,池仁偏了一下头,扑了个空。那个小不点儿……她成年了吗?一定有,照她的“老奸巨猾”,她一定不是个孩子了,但偏偏长了一副未成年的身板,她走在他旁边,他要是不偏头,都看不到她。

到底,他也不知道她的名字。池仁把双手垫在了脑后。

江百果被电话叫醒时,是这一天的早上五点半,而她,也在泰国普吉岛。

江百果和池仁乘坐同一班航班,在前一夜的午夜两点抵达泰国普吉岛,之后,她入住了位于卡塔海滩的一家青年旅馆。江百果的电话不是谁打来的,而是她设置的闹钟。接着,她在洗脸的时候,不可避免地照了照镜子,她抬手,向上推了推她的左眉眉梢,这里,少了一根眉毛,就少了那么一根眉毛,看起来却大不一样了。

江百果知道池仁也在这里。

她知道他和她乘坐了同一班航班,以及他坐在商务舱。她知道他先于她十米,步入了泰国普吉岛闷热的夜色中。他人高马大,她无孔不入,那么,他在明,她在暗,她知道他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不知道她也在这里。但敌在明,我在暗的坏处便在于,在七个小时的旅程中,她一直把玩着她从不离身的镊子,而她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不安。

江百果在早上六点二十分,拎着她的手提箱,抵达了那一家名为卡塔塔尼的五星级度假村。当然,她不知道池仁也在这里。在前一夜的午夜,她目送池仁坐上了一辆银灰色轿车,消失在了夜色中,她以为她和他终于分道扬镳。但即便江百果知道池仁也在这里,她也还是要来。

江百果是一名发型师,她不是来度假的,她是来工作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