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恰恰恰

战斗在一瞬间就展开了。

会长就冲在最前方,他如同猫一般灵巧,如同鹿一般轻盈,他跳跃,闪过从地下突然冲出的火柱;翻滚,躲过恶魔狂暴的横斩;他目光坚定,不被恶魔那恐怖的歌声和恶魔身后的那些惨叫影响;他双手有力,突刺凶猛,长剑如同黑暗中的闪电,仿佛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会长抓住机会,猛的发动了进攻,成功的把利剑深深的插入到恶魔的胸膛。

那里是心脏的位置。

那一刻,恶魔的歌声消失了,在恶魔身后舞蹈的人群也停了下来,恐怖的哀嚎声消失不见,而战士们则发出了欢呼,仿佛歌剧结束,恐怖即将散场。

会长看着倒在自己利剑之下的恶魔笑了,恶魔突然睁开了眼睛,回看着会长,也笑了。但这笑容注定无法被双方分享。

只有一人能够笑道最后。

会长慌张的拔出利剑,想要跳开,却被恶魔一把环住了腰,恶魔仿佛是搂住情人一样的紧紧的搂住了战士会长,恶魔让这个强大的人类紧靠自己,另一只手握住大剑的同时也捏住了会长的一只手臂,将它从身侧平举起来。

他们仿佛要跳一曲恰恰。

“欢迎你,今夜能与你共舞,真是美妙极了。”恶魔的笑容依然,会长的脸却变得煞白。

“哦,今夜你的脸色可真美。那么我们开始吧。歌声,响起吧。下面是激情时刻,恰恰!”

死亡的舞蹈再一次的跳起,被恶魔操控的人们四散开去,他们一边跳着笨拙的舞步,一边疯狂的杀戮,他们眼中流着泪,嘴里发出惨号,把刀剑刺入同伴的身体里。

恰恰恰,亲人惨死,

恰恰恰,家园被焚。

恰恰恰,血肉飞溅,

恰恰恰,人间地狱。

而恶魔伯德,他只是紧紧的搂住了战士会长,让战士那结实的胸肌紧贴着自己,恶魔带着会长,旋转,旋转,不停旋转。

然后停下,

摆头。

恰恰恰。这是人体被切断的身影。

他们仿佛是一台绞肉机,每一次旋转带动着大剑挥砍一圈,血肉漫天飞舞。恶魔再一次的开始歌唱。

血色的月光,夜风微凉。

红色的血液,浇我身上,

悲伤的惨叫,为我奏响,

强壮的人儿,同我共舞,

旋转,旋转,旋转

天地旋转,鲜血飞扬。

如此的夜晚,我还有什么能奢望,

这美妙的夜晚,将长留我心房。

看着战士们一群群的扑上,被一**的斩碎,会长双目赤红,心如刀搅。虽然长剑已经掉落,但是他还有拳头,拳头无用,他还有指甲,指甲昨天才被修剪过,他还有牙齿。

会长猛的咬住了恶魔的脖子,状如疯虎。

伯德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头:“你现在像女人一样被我搂在怀里,竟然也变得如同女人一样用嘴巴战斗。”他摇了摇头:“实在是太丑陋了。”

白森森的肋骨从恶魔的胸前刺出,恶魔的骨头仿佛利剑一般刺穿了会长,就连最优良的铠甲也不能阻挡分毫。

鲜血从会长的口中喷出,他不再撕咬,他只是垂吊在恶魔的胸前,偶尔抽搐,仿佛一只残破的布娃娃。

歌声继续,舞蹈不停。

恶魔轻易的把战士连带着他们的坚固铠甲一起撕碎,剑虽锋利,现在却在没有一只勇敢的,不颤抖的手去将它紧握,恶魔把战士们的勇气与无畏的心击成碎片,垂挂在胸前。

就在溃退即将发生的时候,援军到了。

前来支援这群战士的是圣殿的骑士与牧师,姗姗来迟的守护骑士们看到恶魔之后很是兴奋,对待邪恶,这些狂热的宗教信徒从来不懂得后退与妥协,守护骑士们很是激动,因为诛杀邪恶的机会并不多,他们扔下牧师,高呼着圣光之名,催动着**的马匹向着恶魔发起了冲锋。

骑士的加入让战士们长舒了一口气。同依靠武艺与剑技的战士不同,马背上的骑士们拥有更大更可怕的破坏力。就算是号称深渊最强的生物,深渊炼魔也不愿意正面面对圣骑士的冲锋。

守护骑士比不上圣骑士,但是他们面对的恶魔同样也比不上深渊炼魔。

马儿踏着地面发出富有节奏感的轰鸣,仿佛是在为这首歌舞伴奏,守护骑士们放平长矛,长矛闪着寒光,誓要把恶魔撕成碎片。

不幸突然降临了。

恶魔并没有躲闪,也没有如同男人一样向着骑士们面对面发起冲锋。恶魔站直了身躯,一动不动,仰天大吼。

吼声如同带有实质,以恶魔为中心,掀起了一阵音爆。

骑士们的马儿再也无法奔跑了,它们陡然减速,四腿打颤的扑倒在地。马儿被恶魔的吼叫给惊吓住了,这是群胆小的马儿,它们无法承受恶魔的吼叫。

这时骑在马背上的骑士们可就倒了大霉了,在惯性的作用下,骑士们如同炮弹一样从马背上飞出,摔倒在恶魔的面前。

“该死的,我早说过应该给我们配备优良战马的!这些劣马是什么心理素质啊!”这是一名骑士临死前发出真心呼号,喊出这话的时候他与他的战友正并排躺在恶魔的面前,这一跤跌的可不轻,就算守护骑士们受过严格的训练也禁受不住,一时站不起来。恶魔仿佛是踩气球一般,好心肠的把骑士们的脑袋一个个的轻松踩爆,结束了他们的痛苦,也免于他们站立起的劳累。

牧师们施展的神术,试图吧恶魔驱逐回地狱,但他们却缺少足够的力量,神术仿佛只是天空的舞台上降下了光芒,照亮了领舞的恶魔。伯德带着痛苦的人们更加疯狂的唱着,跳着,疯狂着。他们把牧师们撕成碎片。

当法师们加入到战斗中的时候,局势已经失控,九神圣殿已被砸毁,整座城镇已陷入大火之中。但就算法师们及时赶到,也无大用。因为战斗是在夜里展开的,没有充足睡眠的法师们睡眼惺忪,他们无法集中精力施法。

幸存下来的人们随着法师躲入了高塔,法师建造的高塔是最好的防御设施,对付野蛮型的对手尤其有效,往往敌人还没有接近法师,就被高塔上倾泻而出的法术给淹没了。

但是这一次却不行,小镇里只有一座高塔,高塔上仅仅居住了两位魔法师和三位学徒,其中一位穿着睡袍刚刚从**爬起。

“啊欠!”法师穿着的是他最喜欢的小熊睡袍,现在至少有一群陌生人在盯着他的睡袍看,他即有些得意,又很不悦:“好困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大半夜吵吵什么?难道不知道法师的睡眠是需要质量的吗?还有,你们到底是谁啊?”

这时,小熊睡袍法师明显的感到了地面晃动了起来。

“怎么回事,地面怎么在晃?地震了吗?对了,你们到底是谁啊?怎么都在我家里。”

不等有人回答他的问题,法师塔就倒了,恶魔伯德觉得,与其自己爬上去,还不如让他们摔下来,伯德让胸口垂挂的装饰物发挥了一些小作用,会长的尸体被恶魔从胸口拔下,砸向了法师塔的根部,尸体在恶魔的魔法下爆炸了,法师塔开始遥遥晃晃。

恶魔又开始旋转,就在尸体爆炸的地方,大剑又猛的斩上。

于是这座高塔倒下了。

恶魔的歌声不停:马儿胆小,骑士坠地。

强大的法师,睡眼惺忪。

尖尖高塔,刺入天空,

轰然倒塌,轰然倒塌。

今夜血色荡漾,今夜血色荡漾,

今夜我心舒畅,今夜我心狂放。

就在歌声中,小镇的所有战斗力量被恶魔伯德摧毁,只留下被大火映红的天空,以及镇子里高亢的惨叫。

恶魔举起了双手,仿佛乐队指挥,惨叫与哭嚎声随着他手臂的挥舞,此起彼伏,仿若乐曲。

红月渐高,夜色正浓,乐曲悠扬,杀戮欢畅。

第七章结束,开始

红月西落,天已晓白,日将升起。

忙碌了一晚的恶魔伯德兴奋而又疲惫的回到了旅馆。

在这里还有恶魔伯德的一件东西,那是一个可爱的少年,那少年有着入夜空一样黑色的头发和同样黑色的眸子,多么邪恶的颜色啊。如果相处的时间更长的话,伯德觉得自己或许会喜欢上那个有礼貌,而且胆小的少年也说不定。

他可是属于我的。带着他回地狱吗?不,当然不行,那少年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不论是在那里,他都不过是个累赘,一个包袱。深渊可不是游乐场,而且自己也没有带孩子的心情。更重要的原因是,那孩子现在是这个城市唯一的活口。只有杀了那个孩子,才算是屠满城尽,一个不留。

只要有一个人类活下来了,那就会是自己荣誉上的污点。比起那个少年,伯德更加喜欢完美的记录。

当伯德回到房中的时候,少年仍然躺在那里,仿佛烂泥,浑身瘫软。

对于这一夜的狂欢来说,这里既是起点,也是终点。

少年不可能逃跑,伯德在离开之前送给了少年一个“虚弱术。”与人类中半吊子法师施展的虚弱术完全不同,伯德的虚弱术可是来自深渊的恶魔的诅咒。就算自己不杀他,这少年今后也无法依靠自己站起来了。这可怜虫一辈子都会如同烂泥一般的躺着。

或许这样也不错,比杀了他要好。“痛快的杀戮是一种仁慈。”不过已经忙碌了一夜的伯德已经没有了玩耍了心情了,只想快快给巴尔一个仁慈。

“哎,真可怜,闪躲都做不到,看这样的人太没有意思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只是个蝼蚁般的人类。”

伯德举起了大剑,又放下了,他觉得用自己的宝剑去砍这样的人简直无趣极了,对方甚至连尖叫都做不到。于是他不再仁慈,伯德决定换一种方法来杀死巴尔,他拿出了一颗宝石,那宝石中封存着巴尔父亲的灵魂。伯德念动咒语,开始施法。

“夺魂术”对于像伯德这样恶魔来说,也是一个高难度的法术。这法术能把人的灵魂生生的从身体中撕扯出来,而不对灵魂造成丝毫伤害,而最妙的是,“夺魂”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它往往会持续几十分钟,在这几十分钟里,受术者会体会到前所未有的痛苦,那是来自灵魂的撕扯与折磨。

巴尔躺在地上猛烈的颤抖着,每寸皮肤都在跳动着,血液仿佛在他的体内燃烧,还有那来自灵魂的撕扯,他的嗓子只能发出嘶哑的惨叫。

没有人能够想象这样这是怎样的酷刑,在这样的痛苦之中每一秒钟都恍如十年一般漫长,活着本身成为了最大的折磨,如果巴尔现在还有一丝力气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咬断自己的舌头。

太阳终于升起了,一道灰影从巴尔的身体里被抽出,吸入到宝石中。

“感谢我把,小虫,你又能和你父亲团聚了。”伯德掏了掏耳朵,在清晨的光芒中转身离去,前往下一个城镇。

“你***算那根葱?也敢叫我小虫?有种再说一遍?”

一人从朝阳之中站了起来,在他的身后,是破碎倒塌的墙壁,以及在清晨微风中摇晃的余火。

恶魔伯德惊讶的转过了身子,那个人的阴影被朝阳拉着很长很长,他的影子把伯德笼在其中。

仿佛是一个预兆。不好的预兆。

巴尔就站在恶魔的面前,他又站了起来!

这不可能!

恶魔伯德急忙掏出了宝石,他仔细的检查了一番,没有丝毫问题,巴尔的灵魂确实被囚禁在宝石中。

那么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又是谁?或者说,是谁在巴尔的体内?恶魔伯德的心中充满了疑惑。

但随即他就把这些疑惑统统抛开,既然不明白,那就抓住研究研究吧。

伯德本以为晚会已经结束,现在却响起了插曲。

恶魔开心的想唱歌,

“哈!真有趣,我喜欢意外!蝼蚁,小心不要死了!”伯德猛的挥出了他的大剑。大剑斩断墙壁,劈开地板,整座旅馆都在这一击中摇晃了起来。

烟尘散去后,巴尔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原地只留下诺大的坑洞,从洞中能看到一楼的酒馆,以及一个矮人的半截身子。

恶魔开始四处寻找,“人呢,难道被我拍扁了?插曲的声调才刚刚响起,不会这么快就结束吧。”

巴尔声音从恶魔的身后传来,但说话的人却绝对不是巴尔,那声音威严冷酷,如同残暴的帝王:“你果然很有种。要知道当初也就黄帝老儿胆敢叫我小虫。”

恶魔伯德猛的回过了头,看到了巴尔轻松的坐在自己身后一堵断檐之上,正面带冷笑的看着自己,一只手轻松的抛着一块小石子。

伯德握紧了剑,眼睛眯了起来,死死的盯住巴尔手中的小石子,那是封魂石,里面封有巴尔的灵魂,那颗石头就在上一刻还在自己的怀中,现在却到了巴尔的手中。

恶魔感到了危险,那名年轻人的身上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仍然还是那个人,但现在的巴尔却很强大,恶魔到现在还不明白巴尔是如何到自己身后的,更不明白他是如何从自己身上取走那颗封魂石的,难道对方是一名优秀的盗贼吗?看来这一趟主位面的旅行并不会轻松。

对方并不想跟着自己的调子走,最讨厌这种不合拍子的舞伴了,看来这首歌或许并不会欢快。

“黄帝是谁?我可从来没有听过。他怎么叫你。”问话的同时,伯德咬着牙齿挥出了大剑,这一次他决定不在挥砍,伯德把巨剑当作大锤,用大剑那宽大的剑身,从上而下,如同拍苍蝇一样猛的拍了下来。

“轰。”随着一声巨响,整座墙壁都被恶魔拍倒下了,伯德死死的盯住自己的剑,愣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嘿的笑了一声。他没有看到有人从剑下逃出来。这下子不管他是多么优秀的盗贼,也必然被拍死了。“抱歉,我的问题提的太晚了,看来我永远不知道黄帝是谁了,也不可能知道他是怎么称呼你的了。太遗憾了!哎,不小心拍死了只虫子,虫子,嘿嘿,果然是虫子,有着虫子的死法。被我拍死了。”恶魔自言自语的笑了起来。

“黄帝不过是一个讨人厌的老头子,他叫我蚩尤。”巴尔,不,或许应该称他为蚩尤,缓缓的从一旁的阴影中走出,封魂石悬浮在他的手中,闪现着刺眼的光芒。

一道灰影从宝石中飞出,刺入到巴尔的额中。

蚩尤把宝石抛还给巴尔,说道:“这孩子是我的,我要回来了。”

“那么现在,我的孩子巴尔,问题来了。我,你的先祖,到底性什么?”蚩尤在心中问道。

“啊!啊!啊!”刚刚从魂石中掏出的巴尔惊恐异常,他能从魂石之中看到外界的状况,但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该如何看待这个控制住自己身体的家伙,而且这家伙自称是,是蚩尤。

他是在搞笑吗?蚩尤是远古大魔头啊。

“你是蚩尤?”

“没必要骗你!”

“哦,我知道了,你大概应该是姓蚩吧!”

“蠢材!竟然连你老祖宗的姓氏都忘记了,像你这等忘祖之人,在我们那时候该把你千刀万剐!”

“那,那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你是我九黎唯一的后人了。”蚩尤郁闷的说道:“告诉你,记住了。千万不要忘记了,我本姓姜,乃是炎帝之后,虽然后人所述说多为荒诞,但后人所著《路史•;后纪四》所说却不错:‘蚩尤姜姓,炎帝后裔也。’你难道就从来没有看过吗?”

“呃,那时候我一般只看报纸的体育版。”

“没空和你这废物点心啰嗦了,我忙着呢。”

巴尔于是老实的呆缩在自己的心灵深处,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仿佛突然从舞台上走到了观众席中,只是看着,不发一言。

心灵中巴尔与蚩尤的对话只在一瞬间就完成了,而在这一瞬间,一些危险的音符却在伯德的心中奏响。他感觉不太妙,于是决定不再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