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日,连琛珏和葯医、耿子绎三人重新研究谷里的医书,直到了黄昏时候她才回到梅居。

她始终没有机会见到那名神秘又冷酷的谷主,不知为何,她竟觉得有些失望。

葯医也似有意若无意的?避这件事,令她万分不解。

未久,梅凯威便给她送晚膳来了。

“琛珏姐,这里比起死牢真的好太多了,对不对?”他笑著打量四周,“瞧瞧,葯医先生对你真好,还请人帮你裁制了新衣,不知道琛珏姐对葯医先生…”

不等他说完,连琛珏便摸著他心里的意思,连声阻止他再胡扯下去。

“小威,不许乱说话,要是让葯医先生听到了,看你怎么辨?”她故意吓唬他,但没有奏效,他仍笑得亮眼。

“不会,要是葯医先生听到,那才好!”

看来梅凯威对连琛珏可是深具信心。

连琛珏苦笑了下,举起手佯装要敲梅凯威的头,他却笑著躲开,脸上净是得意的笑容。

“小威,我可不许你再道么乱说话,我还要跟葯医先生继续合作,若是加进感情因素,不是件好事…”

“琛珏姐,你不要顾虑那么多嘛!你想想看,倘若你哪一天真是嫁给了葯医先生,你就可以留在谷里陪我和奶奶,也不必害怕再被送回死牢里去,这样不是很好吗?”

连琛珏闻言,心里并没有任何愉悦的感觉,反而有些郁闷。

在死牢里的这三年,她很想家,想回去,但是她似乎忘了梅氏祖孙,他们…必定不希望她离开吧?

因为在这三年的时间里,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就如同亲人般,她要是离开,心里必定十分不舍;但龙邪谷毕竟不是她的家,迟早她都会离开的。

房内的气氛顿时充斥淡淡的愁味,连琛珏连忙转移http://WWW.wx.coM

话题。

“小威,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

“岁寒院附近好像有一个院落是完全没有种植植物,且屋宇比其他屋舍高,那是什么人的住所?”

梅凯威听了,脸色一变,原本喜悦的脸庞霎时刷白。

“琛珏姐,你…你怎么会知道那个地方?”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连琛珏不是傻瓜,察觉了他的不对劲,沉吟了下,还是把那天她和耿于绎的误入叙述了一次。

“小威,不能告诉我吗?”见梅凯威沉默不语,连琛珏追问著。

梅凯威瞥了她一眼,眼里溢满了担心。“琛珏姐,以后那个地方,你最好不要再去了。”

“小威,我要知道原因!”

她不愿意再像前几天一样,莫名其妙出了死牢,又莫名其妙住进岁寒院的梅居,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梅凯威勉为其难地说:“琛珏姐,那里是谷主所居住的凡魔院。”

“凡魔院?”

真是恰如其名,那个地方,寻常人还住不得。

连琛珏这才了解为什么耿子绎当天如此慌张的原因,不过!另一个疑问又再度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雹子绎不是跟她一样,也是初进冷心庄园,而他,又是怎么得知那个院落是龙邪谷主所居住的呢?

还未能多想,梅凯威接下来的话又挑起了她的好奇心。

“琛珏姐,不要再接近那个地方了。”

“不要接近?”

“嗯。谷主不怎么喜欢下人们接近那里,所以你要是随意接近,恐怕会触怒谷主。”

“我不了解…”

“大家都知道凡魔院那里是禁地,没有谷主的命令,谁也不得进入。”

连琛珏闻言,陷入沉思。

“难怪…难怪那里毫无人气,寸草不生…”她不自觉地喃喃自语。

梅凯威见状,有了不好的念头。

琛珏姐该不会对凡魔院有兴趣吧?

他实在很担心。

用完晚膳后,连琛珏凭著记忆来到凡魔院,置身于广大肃穆的中庭中,她对着黑暗的屋内探看。

半晌后,她皱眉抿唇,有些后悔来到这里了。

她不该为了想了解龙邪谷主的病清而私闯这里,龙邪谷主个性残酷,她不是不知道,她真的是太冲动了。

夜里的凡魔院不但充满了魔魅之气,也清谲得很,连一丝人气也没有。

连琛珏正想转身离开时,屋里的人出声了。

“你有胆量来,怎么没有胆量留下?”

低哑的声音里净是浓浓的嘲讽味,但连琛珏没有被吓著,而是好奇地扬起秀眉。

说话的人是龙邪吗?

难道他早知道她在这里?她以为…他的双眼暂时失明了。

停住脚步,连琛珏的脸上净是犹豫之色。

迟疑了一会儿,她才缓缓地说道:“抱歉,谷主,我不是有意闯进这里的。”

“哦?”

这一声,印证了连琛珏的猜测。

一抹黑色身影倏然自暗处闪了出来,让连琛珏骇然一惊,身子也往后退了三步。

天!这会儿她是真的被吓到了。

手抚著胸口,连琛珏想看清龙邪的长相,不过由于他背著月光,她也只脑拼见他模糊的身影。

他有著一头长发,身著与暗夜融成一色的素衣,骄傲地昂高下巴。

他的眼睛虽为毒所伤,导致暂时失明,不过他自然散发出来的邪魅之气,仍是令人恐惧。连琛珏当然也不例外。

看来他的暂时失明,并未给他带来任何的不便,他还是如常人般的行动,也或许更加灵敏。

“你…”

本来想开口询问他的伤势,但连琛珏愈想愈没有必要,因此她倏然住了口,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愚蠢。

“我什么?”

龙邪像是自地底冒出来的阎王,嘴角噙著森冷的笑意,慢慢地逼近她。

他的耳力,好得超乎连琛珏的想像。

强自振作自己,她深吸了一口气,怎料龙邪忽地接近,骤然凑近俊颜,让她这一口气吸进不少他身上的独特气息。

“你没有回答我。”他的声音里透著不悦,虽不是很明显,但足以令人察觉。

连琛珏屏住了呼吸,对上他闭著的双眼,开始想像它们健康的样子,差一点令她失了神。

“你一直住在这里?”

她指的是,自他双眼失妹瘁,他便一直待在这里吗?

“我住在这里需要你多事吗?”

他的确是不悦了,尤其是他嘴角那抹危险的笑意,更令违琛珏的心里响起了警告的钟声。

“不…我只是觉得这里的环境…”

“不适合人住?”

龙邪陡然狂笑出声,声音浑厚有劲,不晓得是否是天性使然,连琛珏觉得这笑声诡谲得令人发颤。

微微地颤抖了下,此刻她真的后悔自己的冲动,或许葯医一直不带他们来见他,就是这个原因吧。

“是有一些…没有人气。”她解释得非常含蓄。

龙邪又笑了,“有个人也跟你说过同样的话,涸粕惜的是,他已经死了。”他这次的语音里有著暴戾之气。

“死了?”连琛珏讶异地张大眼。

“是的,你想不想尝尝那种滋味?”他邪笑了起来,准确地抓起她的手,仿佛要捏碎她的手骨。

连琛珏忍著疼痛,没叫出声,但是不久,他的另一只手便锁住她的喉头,用力地箝著,令她几乎无法顺畅的呼吸。

就在她觉得自己的一只脚已经跨进地狱之门时,他又蓦然放开她,使她狼狈地跌坐在地上,猛咳嗽。

“咳…吱吱吱吱…”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谷里的人,一提到他会如此畏惧了。

“感觉到了吗?”他突兀地问道。

“感…感觉什么?”她喑哑地说,喉咙像吞了许多沙一样,异常痛苦。

“死亡的感觉。”他立在她的面前说道。

他似乎很喜欢聆听她痛苦咳嗽的样子,这令连琛珏莫名的想要发怒。

“不要再住在这里了,你可以换一个好一点的环境。”她生气地说。

以他谷主的身分,根本不必住在这种恐怖、荒凉的地方。

龙邪原本就单著阴寒的脸,更加透出一股凉意,他突然又粗暴地揪起她的衣襟,将她的身子半提起来。

连琛珏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悬在半空中,却没有害怕的感觉,任他提著她的衣襟。

“你以为你是神吗?”

他的声音冰得像是冬雪一样,令人寒毛直竖。

“咳…我…我不是,我只是…气…”

她也不晓得自己在气些什么,但是心里就是为他感到委屈。

这令她懊恼不已,也为自己一时脱口说出的话,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气什么?”

他的呼吸吹拂在她的颊上,令她有些昏眩,但是她把这种情形归咎于她的颈子被他掐住所致。

“你…咳咳…你可以对…对自己更好一些。”

龙邪的眉一扬,猛地松手将她甩在地上,令她的手肘及膝都破了皮。

痛!

这是首先出现在连琛珏脑海里的字眼,她缩了缩身体,才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睨了龙邪一眼。

他仍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既看不出他的神色,也清不透他心里的想法。

龙邪嗤哼了声,对自己更好些,哼,这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他撇了撤嘴,聆听出她的位置,踱过去。

连琛珏瞧见他走过来,心跳差一点停了,她忍著疼痛往后退了几步,犹没有他的动作快,被他捏得早已淤青的手,又传来剧痛,但她仍是咬紧了牙关,没痛呼出声,直直地对上他的脸。

“今天我可以饶了你,但是下一回!我要的就不光是你的命了。”龙邪撂下话,丢下她后便往外廊移去。

连琛珏再度猛咳了几声,狼狈地爬了起来。

“唉,我的确是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她苦笑的自我调侃,但是心里却有一股化不开的牵挂,莫名地让她心慌。

来到正厅,龙邪坐上首座,轻松地支著下巴,傲慢又慵懒地等著下面的人自动发言。

“谷主,犯人带到。”堂下,六、七名侍卫押著三个衣衫褴褛的男子跪著。

龙邪皮笑肉不笑的弹弹指,微掀唇道:“是那日刺客的同夥吗?”

“是的。”

龙邪闻言,脸上的表情陡地变得残暴,唇角扬起,他沉声问道:“问出主谋者了吗?”

“禀谷主,他们不肯招。”

由他们残破的衣物及鞭伤看来,他们已经过一阵拷问,不过不肯招的结果,就是令他们提早见到这名人间恶魔。

“不肯招…”

龙邪此时此刻怒涛早已盈满胸腔,他大力拍了下扶手,站了起来,随即来到其中一人的面前。

“呃?!”

人犯们没有料到失明的龙邪动作居然会如此迅捷、准确,彷若双眼失明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不禁低喘了一声。

但是他们的气才刚吐出,其中一个人就被龙邪提了起来,一掌击中他的腹部,将他打飞至厅里的柱上,只见他呕了口血,眼翻白,死了。

剩下的两名人犯则睁大了眼,怔仲地看著死者,身体顿时僵硬,轻轻地咽了口唾沫,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天…天哪!他们方才只觉得一阵阴风扫过,不到一会儿,同伴便死在龙邪的掌下。

这…他们开始后悔惹上龙邪了,尤其是他们的人还弄瞎了他的眼睛,这罪…他们实在不敢再细想下去。

对龙邪来说,杀一个人彷佛像捏死一双蚂蚁一样简单,不过,他在侍卫们的面前杀人实属难得,看来这次他的确是气得不轻。

但是侍卫们可没有胆询问龙邪,愣了下,便叫人来清理尸体。

“现下,有人肯招了吗?”龙邪站在他们的面前,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背后,傲然问道。

两名人犯瑟缩地发著抖,寒毛竖立,心脏好似要跳出胸口。

思及他们之所以咬紧牙关、忍痛不招的原因,就是笃定谅龙邪也问不出想暗算他的幕后主谋,因此不会断然轻取他们的性命,不过,很显然他们低估了龙邪身上的残酷因子,真是大大失策了。

为此,两名人犯不禁慌张了起来,其中一名更是吓得冷汗直流,发狂地朝龙邪猛磕头。

“饶了…饶了我,谷主…只要你饶了…我,我可以马上招出主谋者。”

另一名男人没料到同伴会有此举,微张了嘴,随即挣扎一下,狠狠地对他这:“你疯了吗?你要是招了,我们的小命才会不保!”

可是他显然是极怕死,什么都不顾了,抱著龙邪的腿,依然没骨气的求饶著,“谷主!比主,我是说真的…只要你肯绕了我,我什么都招,什么都招!”

龙邪只是嗤笑了几声,脚一踹,便把那男子踢得撞上椅子,头破血流地哀号著。

比主,我…我是真的肯招…”男子仍喃喃地道,虽血流如注,但不至于死。

此时此刻,一旁的侍卫皆屏住呼吸,因为没有人知道龙邪下一步会有什么举动,也不晓得他今天壤心情的原因,只能眼睁睁地看著犯人一个接一个倒地,不敢吭声。

龙邪没理会那名不断求饶的男子,走向另一个被压倒在地的男子,好整以暇也蹲在他的面前。

“你肯招了吗?”

龙邪面无表情,声音平缓,仿佛他现下问的是今天的天气如何,而不是攸关生死的问题。

男人吞了吞口水,却吐不出一句话来。

龙邪的脸十分靠近他,长相是俊逸非凡没错,可惜的是浑身充满邪魅之气,个性狂傲又独裁。

唉,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反抗他,也不会落得此一下场了。

“怎么?你耳聋了吗?”

“不…我…”

“什么?说大声一点。”

龙邪的唇线一弯,又露出了邪恶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不!我绝对不招!”

“很好。”

龙邪再度走回方才被他踢伤的男人身旁,众人都以为他要回去问那名男人的口供,但是他却残忍的再度用脚踹他。

那名早就意识不清的男人被他踢中肚子,马上痛得蜷起了身子,再度发出哀号,又吐了不少血。

“不!住手!龙邪!你这个恶魔,你快住手呀!”没受伤的男人再度愤然地挣扎,不过马上又被压制住。

龙邪听到他的声音,暂停了动作。

“你刚刚叫我什么?”他好像听到恶魔两个字。

男人顿了下,沉默不语。

龙邪一个回身,便朝他欺了过去,一瞬间便箝住他的脖子。

“再说一次。”他冷冷地命令,脸上仍挂著残忍笑意。

“呃…呃呃…”

男人被龙邪掐住了颈项,根本只能发出单音,要他再说一次方才说过的话,真的是强人所难。

一旁的侍卫见状,纷纷别开脸。

龙邪低笑了几声,又命令道:“说呀。”

他很喜欢人在他手中挣扎的感觉,有股兴奋感会自脚底宽至他的每一条神经,他深深爱上这种感觉。

“呃…呃呃…”

男人又发出一阵声音,不断挣扎著,但龙邪仍没有放手的意思。

直到那男人已奄奄一息,龙邪才缓缓松了手,让他瘫倒在地上。

“把他给我押下去,饿他三天之后再处死。”

“是…谷主。”

就这样,那男人被带走了,只不过方才他是一身傲骨地走进门,现下是被抬出门而已。

“谷主,这名男子该如何处治?”一名侍卫小心翼翼地询问龙邪。

龙邪头也没回地踱目首座坐下,像是微憩一般,一会儿才慢慢地开口,“把他带下去,他刚刚不是说要招,那就让他招个够吧。”

“是,谷主。但他的伤…”

“不必处理了,问完口供后就把他处理掉。”龙邪冷冷地说道,只因他最讨厌这种没骨气的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