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第二天早晨的时候,从各个地方汇集起来的人马大百人,通过各种各样的途径汇集在最晚战斗的地方。

他們看到的除了血迹之外,别的什么也是没有,河面上的船只在那里漂荡着,缆绳还是系在岸边的木桩上,零零散散的几匹马在那里啃着嫩草,但就是什么人也看不到,不管是江峰的人还是青衣队的那些人。

难道是凭空消失了不成,带领着这些人手的是十三商会苏州商会头领的亲信,素来是管着刀枪之类的事情。他心里面有很不吉利的预感,手下一个人要来问问出了什么事情,被他一个耳光扇了过去,恶狠狠喊道:

“还怎么办,给我仔细的找,把地都给我翻过来。”

要说为什么在这个地方寻找,因为那边有一辆马车孤零零的停在那里,拉车的马匹也已经是消失不见了,就那么停着,这马车可是江峰一行人的主要标志,很多从外地赶来的武人和江湖草莽,就是按照这个来进攻。

一辆马车突兀的停在那里,给别人的感觉总是有些不对劲,大家都是远远的避开,听到首领发怒,十几个人还是跑了过去,马车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能看到在下面的轮轴还有车厢的下面有些东西被破坏过。

在车厢的帘子里面,露出两条人腿,就好像是躺在里面,不过谁都是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活人了。

露在外面的皮靴式样,正是青衣队的皮靴样式,边上的小头目颇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皱着眉头开口说道:

“别愣着了,快把他拽出来!”

死人倒是并不让人害怕,几名汉子连忙的过去,拽着腿就是朝外扯动,“啪嗒”一声,好像是在车厢里面倒了什么东西,刺啦声响,就好像是什么燃烧起来一样,外面的人没好气的掀开帘子。

却看到尸体的头部那里有一圈油渍,现在正在燃烧,边上好像是有个火媒一样的东西,车厢本来是颇为的宽敞,可里面堆放很多的杂物,探头进去的人摇摇头,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刚缩头回来,却猛然注意到一个线头正在冒着火花,飞速的后退……

正在那里安排人搜寻船只的头目,猛然听到背后一声轰然的巨响,自己后背好像是被什么人猛然的推了一把,毫无准备的扑倒在前面的土地上,只觉得气浪从头上划过,还有无数的惨叫声音。

脑袋已经是被这样巨大的声音,震的有些晕乎乎,过了半天才算是清醒了过来,觉得脸上好像是挂上了什么粘乎乎的东西,伸手一抹,放在眼前一看,顿时是拼命的甩掉,原来是一块血肉。

四五百人都是在这附近忙碌,马车炸开的时候,不光是在马车边上的人,就连附近的人都是受到了波及。

青衣队派人追击的时候,带着虎蹲炮和不少的火器,江峰他們临走的时候,把所有的火药都是集中在马车上面,还有不少碎裂的刀剑碎片,在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面,骤然的炸开。

每一个碎铁片都是变成了高速飞行,夺人性命的利器,近处的人都被爆炸扯的粉碎,远处的人身体甚至是被这些铁片穿透,爆炸过后,几乎没有什么站立的人,大部分人即便是没有受伤,也被这猛烈的冲击波推倒在地。

过了许久,这些人才是晕乎乎的站起来了,彼此对视了几眼,都是相顾骇然,谁也不愿意在乱走乱动。

此时,在河边勘察的人在那里气急败坏的喊道:

“三爷,您看河对面,您看河对面。”

河面上本就是有船只,过河很方便,在河岸的那一边,埋着许多的尸体,一具具的检查过去,赫然全是十三商会的人马,被称作三爷的那个人,摇晃着脑袋走了上船渡了过去,谁也不敢去碰触那些尸体。

生怕搬动尸体之后,再会有什么爆炸之类得事情,三爷看了一路,脑中的昏沉逐渐的消失了下去,脸色却是越来越阴沉。

那边埋着的尸体接近二百具,一具具的被人辨认出来,都是十三商会的人马,看了一会,他也不愿意再看了,走到高处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茫然四顾,看着河岸的两边,什么也看不到。

江峰那一行人也有几十人,难道还能飞上天去了不成,边上的手下上来,哭丧着脸说道:

“三爷,什么人也找不到,方才的爆炸,咱們死了二

,伤了六十多个弟兄,快些回城吧,有些人的伤口耽”

“不能走,这么走的话,咱們就算是回到了城里,上面也不会发银子下来治病,把他們找到,这样多少是有个交待!”

下面的人愁眉苦脸的下去了,这位三爷的目光顺着河岸看了下去,看着水上还是停在那里的船只,猛然间大喊了一声:

“昨晚上,这里来了几艘船!”

“三爷,这得回到城里面去查。”

“那就快他娘的给我去查,骑马,带着三匹,老子在这里等妳!”

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很快就是跑了回来,还没有下马就扯着嗓子喊道:

“三爷,已经是查出来了,二十三艘船!”

现在的河上只有十五艘船,剩下的船只都是不知道去向,虽然是知道了江峰他們可能乘船离去,不过江南可供行船的河道错综复杂,要找起来的话,可是难上加难了。

在河道上,正有八艘船在河上航行,这样的天气里面只要是鼓满了帆,速度还是很快的,每个船上操控船只的船工身后都是坐着一个神态悠闲的人,好像是船上坐着的乘客,可是那些船工可都是战战兢兢的。

“大人,回到船舱休息一下吧!”

冯永趴在船舷上捞起河水,洗了几把脸,在江峰的身后开口说道,江峰用手揉搓了几把脸,笑着回答道:

“昨晚杀的兴奋,一时半会也睡不着。”

听到这句话,船工浑身上下颤抖了下,昨晚上那些人就好像是兔子一样被身后这位杀神拿着刀,追得四下的乱窜,当着披靡,也不知道被他杀了多少,可是在他的嘴里,却是轻描淡写杀得兴奋。

江峰沉默了一会,突然是开口问道:

“这一路走来,我的决定让兄弟們折损了不少,妳們怎么想?”

虽然说是不累,不过江峰一晚上就在这里看着船工,激烈的搏斗之后根本没有休息,这时候人往往是有些直接,精神上不再那么强的约束了,这一路下来,江峰身边的人也死伤不少,此时就开口问了出来,要是放到平常,心如铁石的江峰即便是有所感触,也不会说出来。

那边的冯永却没有听出来江峰话中的动摇,拔出自己的短刀在水里面刷洗着,很随意的开口回答说道:

“还能怎么想,咱們兄弟当年都是在听天津卫卖苦力的人,在匠户营里面过着牛马不如的日,就算是要做牛做马,还要和我爹和我哥抢这个缺。跟了大人,我們全家都是过上了好日子。”

这样的话语,已经是很少有人和江峰说了,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江峰拍拍自己的额头,冯永没有注意到江峰的变化,只是在那里自顾自的说道:

“大人,小的虽然是在山东没脸过去,不过也知道我爹我哥在华州的日子过得舒服,这些年也是见识了不少,小的家人现在可不比那些中等地主过得差,上辈子积德,咱家有今天不就是大人您的恩德吗,这命就是大人的,生也是由大人,死也是不含糊!”

冯永说的激动了起来,这其实是华州上下士兵的心声,他們都是大明的底层,匠户和农民虽然一个有自由身,一个半奴隶身份,可都是受着压榨,没日没夜的艰苦劳动,却得不到一点的温饱,还要承担繁重的税赋。

稍微有些身份地位的人都是瞧不起他們,可是来到华州之后,军人和工匠的地位是最高的一个阶层,这样的高地位并不是所谓的‘士农工商’那种名义上的排序,而是真真切切的高地位,高收入,高待遇。

这时代的人就是这样的简单,妳对他好,他必然是给效命出死力,而且除了江峰的华州,再也没有人能给他們这样的好处,在华州他們就可以是贵族,在大明他們永远就是乱民,甚至不可能有科举的资格,永远不会翻身。

为了这些得到了手中的利益,为了将来会到手的更大利益,他們都会拼命的作战,好不吝惜自己的生命,为了自己,也为了自己的家人兄弟,为了将来的温饱富贵。

前面两个河道岔开,河面上的船只越发的多了起来,那船工战战兢兢的转身说道:

“大爷,进了这河道,不出意外,明天天亮就在松江入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