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一直和做梦一样,主要是那些控制他手下的十到了登州命令,已经是回登州去了。担任副手的都是陈聋子自己的骨干手下,倒也是能掌握住手下的这几百号核心人马。

既然是江峰的人离开,岂不是说自己就可以牢牢的控制这些精悍的手下了,毕竟名义上,他陈聋子还是大头领。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好事。没有想到这个好事给与的兴奋还没有消除。

第二个大好的消息又是砸了过来,整个山东上下在江峰接到命令十几天后,已经是都知道江峰接到京师的公文,要开拔到京师东北的蓟镇驻防。年前已经是在江峰那里缴纳了银钱的盐商盐枭都是气得跳脚。

心想这样的变动,岂不是自己的银子都是白花了,好在是黄平做出了承诺,江峰那里的各种配额,在他这里都可以实现,这才是止住了纷扰。

江峰的离开给陈聋子的惊喜更加的巨大,这可是意味着现在山东的绿林道上他已经是最大了,山东上下的盐枭們,在这半年里面,知道了江峰建立起来的这种秩序的好处。江峰虽然是走了,但是他們同样需要一个人一个强大的势力来维持这种秩序。

前一段时间在鲁南兖州东昌一带呼风唤雨的陈聋子就是最佳的选择,大家也不吝惜花第二份钱,纷纷借着年货地名义给陈聋子在蒙县的庄园送去礼物。这些事情自然是叫陈聋子大乐。不光是掌握住了兵。

而且有财源自然上门,这样的好事情那里找去。

现在登州府则是一切如常,王知府在得知江峰就要开拔到蓟镇去抗击鞑子兵的消息,在第五房小老婆的怀里喜极而泣,心想妳这个该死的瘟神终于要走了。这下子总算是该我扬眉吐气了。

这一年多,那里做的是知府,分明做的是登州营地账房,压根是不敢大声说话。行事也要小心翼翼,现在头上的这座大山当真是老天开眼终于要走了。

不过第二天,他的念头就被无情的打消了,江峰拜会了登州府城里面的各个衙门,先是意气轩昂的说自己即将出边和异族作战,大丈夫去外面征战怎么会带着家眷。所以除了自己其他人还是留在登州。

为了防止所谓地宵小,留下了二百兵丁看家护院,还望各位大人照顾看顾,这让王知府才活泛些的心思又是凉了下去,二百兵丁看护,那就是整个登州府城谁也得罪不起的势力了,何况江夫人又是浙江布政刘顺的女儿,那里得罪的起,还是老老实实的做人吧。

公文上面下达的是登州营两千战兵调拨蓟镇驻防,两千兵丁改换驻地。跋涉两个省的距离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所以兵部和都督府给了一个半月的准备时间,算起来恰好是明年正月初三开拔。

自然是上下都是忙碌地鸡飞狗跳。江峰在这个期间的时候,还给京师地陆炳和浙江布政使刘顺都是去了一封信。上面先是表达了自己愿意去疆场厮杀。马革裹尸的高尚精神和对当今圣上地忠心。

同时也说,若是战事结束,希望能够尽快的回到登州,毕竟是家眷和根基都是在这里,给陆炳的心里面还是附上了五千两的银票。给刘顺的信里面说的倒也是简单,让自己的岳父大人尽量发动京城里面的关系,最好是能够不去,其次若是不能阻拦这个命令。最起码保证自己在塞外地战斗结束后,可以回到登州。

这两个人收到信之后。已经是十二月的中旬了,尽管朝中百官都是抱着看笑话地心情来看两位司礼监太监的处理边塞。不过大家都不会傻傻的去阻拦罗景和张之年的命令,万一被这些内官记恨上了,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陆炳虽然是贵为伯爵,不过为了五千两得罪两位将来可能是做内相的大太监,也是不愿意的,只是回信答应愿意在结束战斗之后,江峰可以继续回到登州就职,山东私盐买卖他心里面多少是知道的,只不过官员经手私盐也属于通例,何况还有大太监黄锦的弟弟黄平在参与,索性睁一眼闭一眼。陆炳的判断,江峰如此的不愿意离开,想必是私盐的利润太大,这倒是可以理解。

浙江布政使刘顺为了自己女婿的事情,自然是不会袖手旁观,可是唯一能指望上的于家现在对刘顺的政治前途还没有作出准确的判断,所以即便是现在已经是亲戚。但还是委婉的拒绝去和太监們说项,只是和陆炳作出了差不多的承诺。

很多所谓大事的起因,并不是像现代的历史学家們分析的,有这样那样的经济政治问题,更多的其实仅仅是一些误会。

在数九寒冬的严酷天气下面拼命攻打明朝边关的蒙古鞑子,套寇和土蛮两个大部,付出了足够的损失之后,终于放弃了抢掠的打算。冬天也快要过去,冻饿战斗的损伤已经是到了他們能承受的损伤。

现在他們所作的只剩下坚持过去这个冬天,春暖花开的时候再做打算。九边的边关将士們倒是取得了不少的战功,最起码冻死在草原上的鞑子骑兵上去把脑袋剁下来这也是军功一件。

各个边关都是要到了不少的钱粮人口,这些总兵官的日子可以过的更加的轻松了,当然,谁都是知道,蒙古部落在春夏恢复了元气之后,肯定要有一次规模很大的南下入寇。所以也是紧锣密鼓的准备。

可是这个时候,各地被抽调的官兵有的准备开拔,有的已经是上路。明朝嘉靖年间我們不要指望会有什么通畅迅速的信息流通,太监們知道边关“大捷”的时候,已经是腊月的二十八了。

胜了就好,那些开拔的官兵就让他們开拔是了,至于正月路上如何难走,就不干他們的事情了。

山东的旱灾其实远远的没有恢复,各地虽然是勉强能够维持生活了。不过破产无地可种的农民当真是许多许多。陈聋子手下有二百多名不管是骑术还是战斗都颇为不错的壮士,这些人都是登州来人训练出来的。

不过现在已经是被陈聋子控制在了手中

蒙县庄子里面所养的五百多人,他在济南府北面山寨时候的老部下也就是二十几个人,这些人跟后来登州那些人训练出来的壮士一比可是差了许多。

一年多的时间,自然是信任有所偏向,在很多大事的意见上。都是比较采纳陈聋子在这些壮士里面争取过来的心腹,其中里面有几个鲁南的年轻人最是得到他的信任。这些人都是旱灾时候家中不能过活,地也是被本地大户吞掉,无奈之下只能是出来落草为寇,陈聋子当时就是知道自己登州来的那些军官根本不能依靠。

所以着意的去结交拉拢一些心腹亲信,这一年多下来还是颇有成效的,江峰要调拨,登州来的军官都是跟着离开后,他立刻用他从前的心腹,还有这一年多以来拉拢的亲信掌管了手下这支队伍。

那几个鲁南来的年轻人,有个叫闻刀的因为脑子特别好用,给陈聋子谋划颇多的事情,在陈聋子的心腹去闻刀的老家查证之后,对闻刀更是信任无比。

现在蒙县外面的陈家庄,有很多人围着,因为陈家庄今天是招收庄丁,蒙县周围许多年都过不下去的人纷纷过来投靠,这也是闻刀的谋划,说是明年陈老大妳就要保护整个山东的私盐了。

现在这五百多人已经是有些人手不足,不如趁着灾年灾民和贫苦人家无计可施地时候。多多收拢些人手,加以训练,这肯定比驱使那些各怀异心的小股绿林势力和响马要放心的许多。

陈聋子现在手里不缺钱,而且也常常为自己手中的人手不够发愁,一听这个顿时赞同,现在他的胃口可是颇为不小,江峰一走,自己的人马若是控制山东的私盐买卖。那该是多大的前景。

陈家庄给地条件很简单,只要是加入陈家庄,最起码吃饱饭。做的好了还有钱拿,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情,所以陈家庄那里是拥挤异常,不管是壮实的瘦弱的。年纪大年纪小的都是在那里大声地表现自己。

搞得好像是大闺女要丢绣球砸女婿一个场面,陈聋子坐在后面一个遮风的棚子里面,喝着滚烫的热酒,身前烤着火盆,眉开眼笑的看着面前的局面,他已经是看到自己的明年的美好前景了。

正中午的时候,人还是越聚越多,突然间,从外面冲过来几匹马,马上的人都是捕快的打扮。马已经是跑出了性子,丝毫没有减速躲避人群地意思。外面十几个人躲闪不及,顿时倒地受伤。

人群顿时是拥挤混乱了起来。马上的捕快大声地喊道:

“有人举报,陈家庄白莲愚民邪教聚会,快快散去,不然把妳們都拿了见官!”

看这个打扮就应该是县衙门里面的捕快了,他們虽然是只有四个人,面对下面地近千人,丝毫没有什么畏惧的神色,反倒是气势汹汹的大声吆喝。

这倒是也符合常情。白莲教当初那种噬血和凶悍在这么多年的太平日子里面也是消失的差不多,这种邪教聚会。只要是来四五个骑马的捕快,在外面吆喝几嗓子也就是被吓跑了。场中一下安静下来,白莲教的邪教聚会,这个罪名可大可小,向大的方向说,杀头灭门也是可以地。

在场的众人都是为了在陈家庄求个活计,那里想到突然就和白莲挂上了联系,这时候人群中突然是有人大喊道:

“今年遭灾,地卖给了里正,家里地孩子都是饿死了两个,来陈家庄寻个活计都说是白莲教,这还叫不叫人活了!”

这句话一说出口,在腊月里面来找个活计的人家中肯定是在这个小灾年里面折腾的够呛的贫苦人,听到有人喊,立刻是跟着鼓噪了起来。

几名捕快已经是冲进了人群之中,听到这个喊话禁不住面面相觑,难道是去衙门里面告状的那个人说错了不成。可是周围的人都已经是拥挤了上来,几个捕快也是横行惯了的,心想老子说错就说错了,不拿妳們就是,要不然说妳們聚众图谋不轨一样是杀头大罪。他們抽出鞭子就朝着四下乱抽。

这下子更是激起了众怒,人群推推搡搡却也畏惧鞭子不敢靠近,捕快在马上更加得意,却看见周围几个人踉踉跄跄的冲了出来,好像是被后面人推出来的一样,捕快的鞭子自然是不会放过,狠狠的抽了下去。

不过看起来是刹不住脚步了,尽管挨了鞭子还是冲了过来。

在后面棚子里面的陈聋子在捕快們出现的时候,就是站了起来,他和本地的知县还有些金钱上的交情,看着捕快过来并且喊出什么‘白莲’作乱的声音,顿时心中火大,刚要站起来理论。

就看到在人群中的骑马捕快马匹长嘶一声,人立而起,捕快們都是被拽了下来。陈聋子在后面着急的直跳脚,正要喊着手下进去的时候,却听到人群里面惊呼,接着有人大喊:

“打死衙役了!”

“打死衙役了!”

“乡亲們,今天咱們来这里谁也脱不了干系,回家饿死,杀头也是死,咱們去县城里面开了大户,做个饱死的!”

一年多的苦难压抑终于是在这个时候爆发了出来,陈聋子被手下們扯进了庄子,外面的一千多名贫民朝着县城蜂拥而去。陈聋子已经是慌神了,一叠声的说道:

“怎么办,怎么办。”

“咱們庄子里面见不得光的事情太多,今天这事情,早晚会惹来大股的官兵,那时候咱們就全完了。”

闻刀在那里冷声说道,眼神中闪烁着寒光,周围的手下們纷纷的叫喊:

“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咱們洗了蒙县,陈老大,咱們兄弟那里去不得!!”

十天后,也就是腊月二十九,山东三司衙门的八百里加急入京:

山东兖州暴民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