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子君所乘坐的座轿队伍浩浩荡荡的从郡南王府邸返回城内,坐在摇摇晃晃的轿子里,他闭眼假寐柔捏因为彻夜未眠而隐隐作疼的太阳袕。

自从昨晚抵达郡南王府位于城外二十哩远的别业之后,岩子君的神经就紧紧地绷起没有一刻松懈。生怕自己的一个失误就启人疑窦,让聪明机警的郡南王察觉到皇上托付给他的任务。然而让岩子君诧异的是,皇上的亲国舅郡南王竟是个如此年轻霸气的男子。

一路上座轿几乎没有一刻停歇地晃动摆荡着,惹得岩子君益发疲惫不已。突然间,队伍停顿了下来—他蹙眉,掀开轿前的锦缎布帘,“怎么回事?”

轿外,魏忠尽职地严守在旁。“君爷,现下来到城门发现前头设置重重关卡,在盘查审问每一个出入城门的百姓。”

“哦?”岩子君跨出轿子,秀逸俊傲的走上前。“为什么设置这个盘查据点?”

捕头立刻恭敬地上前揖身行礼,“回岩大人,这是我们县府大人下的命令。当日您特地派女婢前来密报杀人嫌犯易襄湖的下落,奈何我们始终没有逮捕到她,所以现在特地在城门内外下重重关卡,慎防女魔头易襄湖逃出城外。”

“你!”岩子君握紧拳默然无声。不是他派人去密报的,是彩梅那该死的贱婢假借他的名义去衙门报官的。

“叫你们大人过来!”

重重地甩了甩袍袖,岩子君俊脸冷沉。他要叫这个自作主张的县府芝麻官撤掉所有的路检关卡。

突然间,不远处两个相偕而行的身影吸引岩子君的目光。

缓缓地转过身直视那一男一女的身形,他微微眯起炯亮凌眼,那两个人是……

“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一道出城做什么?”衙役们态度凶劣地盘问着石三和易襄湖。

石三轻轻牵着易襄湖的柔荑装出鹣鲽情深的模样,“大人,这是我娘子,我们俩要出城返乡去,预备替我娘祝寿。”

“娘子?”衙役挑了挑眉轻佻地上下扫视着易襄湖。

岩子君走近,适巧听见石三接下来的话。“是我两天前新迎娶的妻子,想顺道带她回家乡让我娘瞧瞧她的新媳妇。”

妻子?媳妇?!蓦然间,岩子君的心头竟像落下一道响雷,轰得他头晕目眩简直无法呼吸。

“,他真的是你丈夫吗?”衙役不甚相信的问道。

感觉到石三轻扯着自己的手,易襄湖迟疑半晌只得点头。“是,是我官人。”

易襄湖坦承的话才说完,扬起眉睫就看见岩子君不知何时竟站在衙役的后头笔直地面对着自己。

她骇住了,哑口无言。石三也是。

“岩、岩大人?小的给岩大人请安!”衙役发现岩子君就站在自己后头,连忙又是揖身又是敬礼。他没有看任何人。岩子君的眼里只容得下眼前的易襄湖……和她那一双被石三紧紧握住的小手。

两天前迎娶的妻子?襄湖承认石三是她的官人川这意识跃入岩子君的脑海,再瞥见他们两人双手紧握,紧紧相依的身影,岩子君的喉咙在那一瞬间变得好干涩,瘠痨得叫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没有让任何人发现,他光鲜朝服下的身躯竟忍不住微微颤抖,而岩子君的心却诡异冰冷。

仿佛察觉到岩子君凝视的视线,易襄湖下意识地想挣开石三的手,他却依旧紧紧握住不放。“大爷,请问我和我娘子可以走了吗?我们还要赶路。”

衙役不在意的挥挥手。眼前的岩大人更重要,谁管那些老百姓?

凝视着易襄湖和石三亲昵相依地相偕离开,岩子君开口想喊她,却干哑着嗓音发不出声,看着他们越来越远的身影,他伸出手像是失了心魂似的跨出第一步、两步、三步……

前头,一袭女装打扮的易襄湖脚步越走越缓慢。

子君就在后头,他就站在那儿啊!天知道她多么想见他,她不想离开他,真的不想离开他。

当场急得石三赶忙拉着她的衣袖往前拖,“快走!”石三悄声急啤,加快脚步。

“但是……”坚强倔强如易襄湖,面对眼前的情势也忍不住湿红眼眶。她明明不想离开岩子君,为什么老天非要逼她走?她究竟犯了什么错,为何上天要逼她不得不离开他?!

这时一旁的捕头觉得不对劲,机伶地抓起告示榜上易襄湖的画像,仔细和那个往前头走去的女子比对着。越看越像……对,越看越相像。

捕头欣喜自己这回就要逮住杀人嫌犯易襄湖,不仅立下大功还能获得丰厚的赏金,他揪紧告示榜的画像顾不得其他的越过岩子君往前冲去。

“站住!”

一声低喝吼住所有人的脚步。

空气瞬间死寂。

前头的易襄湖震了震,站在原地不敢动,而石三更是悄悄地探手摸向腰间藏匿的刀刃准备大打出手。

发出低喝的岩子君跨上前,伸手扣住捕头的肩胛,“谁准你擅离职守?还不回去盘查其他人!”岩子君在掩护他们。

刹那间,这个认知跃入易襄湖和石三的脑海,惹得她泪眼涟涟,而石三则是惊诧不已!怎么可能?派人向官府密报的不就是岩子君吗?怎么如今他会……

被吼的捕头着急得欲言又止,频频伸手指着前头渐渐走远的易襄湖。“大人,那个女子就是告示榜上的——”

“胆敢违抗我的命令?”岩子君异于往常的厉声沉色,“信不信我立刻摘了你的脑袋。”

“是、是。”捕头吓得魂不附体,连滚带爬的回到盘查的岗哨站。

守在轿旁的魏忠这时才怯怯地走上前,“君爷?”

岩子君谁也不理,站在城门的前头一身显赫朝服的他紧紧注视着那一抹逐渐远去的纤细身形。

走了,襄湖走了。

岩子君的身影看来寂寥而萧瑟,原本秀逸俊雅的眉宇间更有着浓得化不开的哀戚。

是他放她走的。岩子君明白。

只是为什么自己的心却会如此地绞痛难当?

“君爷?”魏忠又唤了一声。

他依旧没有回应,几近死寂的目光仍然落在瞟远的那一端。突然间,一旁小孩的嬉闹声引起岩子君的在意。他推开魏忠走上前,在孩童耳边说了几句话,又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男孩的手里。

魏忠不解,只见男孩了解似的频频点头,接着便一溜烟的跑走了。

“走吧,魏忠。”岩子君再朝城外的方向望了望,难掩一身孤寂的坐进轿里,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起轿!”

魏忠一声令下,队伍再度浩浩荡荡的前行,从此将岩子君和易襄湖的距离越拉越遥远。

“姑娘,等等我啊,姑娘!”

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后头追赶着,神情惆怅的易襄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见小男孩气喘吁吁的跑到自己眼前,她不顾石三的反对弯下身,噙起淡淡浅笑迎视男孩纯真的目光。

“怎么了?”她问。

“刚刚那一位大官爷托我带一样东西给你。”

刹那间,易襄湖的心口仿佛停止跳动。“什、什么东西?”轻握着小男孩的肩膀,她的手止不住频频颤抖。

“这个。”男孩低下头摊开掌心。

易襄湖顺着他的目光向下望,在那小小的手掌里看见一只青铜制的古朴发簪。

泪水立刻从她的眼眶里落下来,无声地滴落在铜簪的簪头上。

颤巍巍地伸手接下那只发簪,易襄湖忍不住扑簌簌的落泪,将它紧紧揪握在手心中抵放在胸前,她拼命地咬着唇办强迫自己不准哭出声,却止不住激烈颤抖的双肩。

子君,子君……

她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留在他的身边?谁来告诉她?!易襄湖不求别的,只想留在心爱的男人身边,只是为什么这个愿望却如此的困难?

“那位大官爷还托我告诉你,”小男孩的稚嫩声音又响起,“他说你要离开,没关系,但是一定要记得回到他身边。”

韦锻天楼藏在树梢居高临下的窥探郡南王别业的内部,根据他这些日子以来的调查,发现当初将罪名栽赃给易襄湖的人极有可能躲藏在郡南王府邸。

说起来这易襄湖也更倒霉!爹娘相继去世已经够无助,竟然还被恶邻居给卖到五十哩外的妓院去。幸亏她还从她爹那里学得几招防身之术,老鸨被她吓得同意不用她卖身接客,可是得在妓院里当杂役任人使唤。

真是悲惨,好好的一个姑娘家莫名其妙被丢到妓院里供人使唤糟蹋。唉,这番际遇要是被岩子君给听到,他岂不心疼死?

后来老携见易襄湖益发出落的娇美动人,所以想反悔逼迫她接客赚钱,于是出动四名妓院的保镖将她强押到房间里,准备让出价最高的恩客**。谁知逍遥不成,那名阔气的有钱老爷连同四名保镖都死了,而凌乱的房间里早已不见她的踪影,于是她就这样背上了杀害五个男人的罪名。

其实在同时,妓院的另一个房间里,发现一个妓女被人手段凶残地**凌虐死在床铺上,凶手是谁却没有人知道。

只是这件事并没有引起官府的注意,毕竟,死了个妓女算什么!这种贱命本来就不值钱,可是死了五个男人就不一样了,尤其里头还有一个家财万贯的有钱大爷。

反正,根据以上种种,韦锻天认为那个杀害妓女的凶手才是手刃五条人命的真正杀人嫌犯。

而这个一共背负六条人命的凶手就躲藏在郡南王府里。

韦锻天屏气凝神地掩身在高处,窥看郡南王府邸的一切,忽然间一抹穿着仆婢衣裳的纤细身影映入他的眼帘。

韦锻天皱紧眉头定睛一瞧,差点儿没从树稍上跌下来!易襄湖?!

她、她怎么在这里?

或许是上天的帮忙,易襄湖和石三顺利如愿地经由厨娘的引介,假扮成仆役混进郡南王府。因石三说当初将杀人罪名栽赃给她的混蛋就隐姓埋名躲藏在府邸里,所以,易襄湖说什么也要把他给揪出来还自己清白。

或许,这样她就能和岩子君在一起了。

“襄湖,”石三将她偷偷拉到一边,“我不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陪着,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照顾自己了。”

“甭担心我,先顾好你自己吧!”易襄湖潇洒地挥挥手,笑着正想转身往厨房走去,却被石三给拉了回来。“怎么了?”

“襄湖,你……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她的笑脸敛了敛,“打算?”

“你该不会以为你还能回去岩子君的身边吧?”

易襄湖的小脸微微一怔。她、她是这样想的啊!不行吗?

“襄湖,你理智一点行不行!”石三又气又急的攫住她的肩膀一阵猛摇,“岩子君现在可是个朝廷命官,大人物呐!你还以为咱们仍然可以像小时候那样无视身分律法的钻狗洞进去他家吗?咱们这种平民百姓早已和他渐行渐远了,懂吗,襄湖?岩子君不可能永远待在这里,他是要回京城当大官的人,你能想象吗?他是那种站在皇帝面前面不改色的谈论朝纲政治的人,跟我们这些只顾着三餐温饱的普通人不一样。”

蓦地挥开石三的手,易襄湖苍白着脸色退了几步。“别说了,我、我要赶快去厨房那里了。”

“襄湖!”石三一声急唤留住她的脚步,“我想问你一句,那个,你愿不愿意和我回安邑县?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

始终背对着他的易襄湖顿了顿,低下头,“让我考虑一下。”

石三知道现在这个答案是她所能表示的最大极限,心中为这一簇小小的希望火苗雀跃不已。“好、好,你考虑,你慢慢考虑!我一定会等你的,襄湖。”

匆匆忙忙的逃开石三那番话,来到府邸的后院置身在楼阁流水的庭园造景中,易襄湖右手撑着雕工细致的桥墩,左手揪着胸口努力地呼吸、吐气。

她快不能喘气了!

揪着领口的小手越抓越紧,直到身上那一袭粗简布衣被易襄湖的力道给纠结成团。

什么叫做“和岩子君渐行渐远”?她没有啊!为什么叫她要理智一点?自己很理智啊!还要她怎么理智呢?硬生生的强迫她从岩子君的身边离开,易襄湖觉得自己已经够理智了。

不就是两个人纯粹想要相爱而已吗?为何会有这么多的麻烦?她不懂,她怎么也想不透。

“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声低喝蓦地在易襄湖的身后爆开,吓得她急转身面对。

一个看似上了年纪的嬷嬷横眉竖眼地瞪着她,“你是派在哪个地方工作的?谁准你在这儿游荡的!”

“我、我被派到厨子陈大娘那儿帮忙。”

“那还不赶紧去厨房里干活!该死的丫头胆敢偷懒,下次再被我揪着肯定赏你一顿排头!”

你这个肥婰大肚、满脸恶毒皱纹的臭老太婆!倔性子的易襄湖心底虽然这么骂着—外表却必须表现出一副恭敬柔顺的模样着实折煞她。“是,奴婢下次不敢。”

那位嬷嬷重重一哼,肿得像只肥鹅大摇大摆的走开。

易襄湖一边走一边扯着衣角啐骂,不知怎的越是叨念却越感鼻酸。蓦地停住脚步,她紧咬着唇极力忍住哭泣的冲动。

好想离开这里!想逃离纷纷扰扰的一切、逃开她身上那莫须有的杀人罪名,想回到那个岩痞蛋的身边,哎唷……怎么搞的,越是这么想就越觉得委屈想掉泪……

“你还好吗?”

突如其来的一声轻问骇着了易襄湖,她惊跳起来转身戒备。

一袭青葱色的薄纱绿衣映入易襄湖的眼帘,她飞快扬起眉睫凝望眼前那张温婉细致的脸庞。陌生女子一身的轻盈柔弱,纯然白皙的雪肌穿衬着身上那一件水袖绿裳看起来娇嫩而婉美,仿佛将翠色的绿叶初春穿在身上。

“吓着你了?”女子歉疚地淡淡一笑,“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我见你的脸色苍白好像很痛苦,所以……”

易襄湖见陌生女子身上的衣着和自己身上的仆役装束不同,隐约猜着她一定不是奴婢之类的人,于是连忙欠身行礼,“小的给姑娘请安。”

女子忙挥手,“我不是什么小姐身份,你别同我行礼。我是郡南王府里的舞娘,叫祈袖,杜祈袖。”

易襄湖皱眉,“舞娘可以在这郡南王府里乱跑吗?”不会啊,她觉得这王府里还挺森严的。

杜祈袖垂下螓首咬了咬唇,“王爷特许我的。别说这个了,你还会不舒服吗?要不要到我的房里休息一会儿?”

“谢谢杜姑娘的好意,不过我得赶紧到厨房那儿干活去了。”易襄湖不敢和郡南王府里的任何人多接触以免启人疑窦,欠了欠身连忙转身离开。

别再多想了!易襄湖在心底这么暗自提醒自己。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调查出当初将杀人罪名栽赃给她的人。关于岩子君、关于情爱……此刻的易襄湖已经没有余力去思考了。

知县大人的府邸内,为了表示对于岩子君的尊敬,特地隔出一座别院供他任意使用并且严禁任何人打扰。

窗外绵绵密密地飘着白雪,这场雪已经下了两天,将触目所及的大地铺成一片白皑,然而雪势却依旧不见停歇。

“君爷,这书信上头说了些什么?”沉不住气的魏忠怯怯开口。

岩子君没有回应,只是仰起头轻轻叹了口气,接着往后坐躺在红木椅背上,状似疲惫地闭上眼。“派入郡南王府的密探前后至少六、七人,所能得到的最终讯息却是一封信。”

“一封信?”

“郡南王究竟有没有陰谋造反的关键证据,就是一封他和镇西卫大将军往来的书信。”

魏忠的眼里立刻升起希望,“这么说只要咱们找出这封信就算顺利完成任务了?!”

“对。”岩子君睁开凌眼,缓缓坐直身面对属下。“只是你认为找出这封关键信函有这么简单吗?”

“也、也对。咱们派进郡南王府的高手密探就有多少人了,却怎么也进不了郡南王那只陰险狐狸的书房。”

“出去吧,让我静一静。”岩子君将手肘撑放在桌面上,交握的双掌蓄满力道,却苦无着手发挥的机会。

魏忠才想转身离开,门外却响起敲门声,一个仆役走了进来。“岩大人,这是京城传来的飞鸽传书请您过目。”

接过纸片的岩子君越看越蹙眉,叫一旁的魏忠也跟着屏住气不敢大声呼吸。“君爷,是谁传来的消息?”

“皇上。”飞快阅毕,岩子君谨慎地将纸片举到烛火边烧毁。

“圣上生气了吗?我们竟然在任务完成前暴露了行踪,让郡南王得知我们的消息。”

“没有。皇上只是催促我们尽快调查出郡南王究竟有无谋反的意图。”岩子君闭上双眼捏柔着眉心,抿紧的嘴唇和紧皱的眉睫在在说明他的烦郁。

皇上若是以严词责备岩子君,那么此刻的他心情或许不会如此低沉。不仅仅是因为这项任务事关重大,对于自己辜负了圣上的期望迟迟未能有所进展,岩子君心头的压力一天比一天沉重。

突然,门口又走进一名仆役递出一只传书。“岩大人,这是岩老爷给您的急书。”

“我爹?”岩子君接了过来,原本狐疑的神情随着阅读完毕而转为无比的烦躁与愤怒,只见他将信纸柔成一团忿忿扔进一旁取暖的炭炉,写着黑墨字迹的宣纸立刻燃烧成灰烬。

“君、君爷?”

“出去!”

岩子君的一声低吼骇得所有人莫不噤声逃开。

什么叫做他“愧对”梁辛萝?

忆起父亲在书信上所写的严词责备,岩子君越想越气,蓦地插起拳头重重击向桌面。

她和那个叫彩梅的女婢要怎么回去向家人哭诉他不管,但是严重扭曲事实,他岩子君就不能罢手。什么叫做他被来路不明的妖女所惑?该死的家伙,胆敢这么污蔑襄湖!如今岩、梁两家的大家长联合起来欲逼他尽早和梁辛萝完成婚事,梁家甚至上奏朝廷想请皇上正式赐婚。

哼,以为抬出圣上就能逼迫他迎娶梁辛萝了吗?

岩子君冷哼,原本松开的拳头又紧握起来。若是这么简单就以为他会乖顺从命,那也未免小看他岩子君了。

只是,襄湖现在究竟在哪里?他这一生惟一想迎娶的女子真的成为别人的新婚妻子了吗?

岩子君从怀里拽出那只钱袋,反复触摸着却又生怕弄脏它而急急住手。眷恋不舍地轻轻用指尖徐拂着钱袋的布绿,岩子君将它交握在掌心中举抵在额间。

自己又再度错失了吗!错失这一生的挚爱,如同十多年前,再一次地让易襄湖的身影从自己的眼前消失。

忽然间,闭阖的门扉霍然被推开。

岩子君连忙睁开双眼,坐直身形将那只钱袋收进怀里,若无其事的他睨向那个胆敢不经通报就闯门入内的混蛋……韦锻天。“你在这里做什么?”

“不想看到我?好,那我走嘛。”韦锻天真的转身旋开步子往门口走去,嘴里还叨叨念念着,“好心来跟你报个信,不听就算了,反正损失的不是我。”

岩子君按捺烦郁提肩叹气。“到底什么事?”

他停住脚步,回过头,“唷,这么没津神?”

岩子君回避好友的视线,不看他。

“,杀人犯嫂子呢?”

韦锻天话一出口,岩子君凌厉如刀剑的眼神立刻杀至,骇得他连忙伸手投降安抚,“好嘛,算我失言,我是说襄湖嫂子呢?”

岩子君无言,只是看着他。

“喂。”不说话摆个死人脸给他看干吗。

“不在!”

韦锻天挑眉。凶巴巴,这家伙最近肯定欲求不满。“这么说来我看到的女子真的是她了。”

当场惹来岩子君一阵急切的瞪视,“你看到襄湖了?!”

径自倒茶来喝的韦锻天稀里呼噜的说着,“堆啊,在王唬的吼发炎里。”

“你到底在说什么?”

“梭人花阿。”

“韦锻天!”

吼什么吼,又不是要练嗓子唱戏。只见韦锻天好整以暇地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我啊,在后花园里儿到她了。”

“她好吗?!”

“我怎么知道?我当时在偷窥啊。”

“偷窥,你敢偷窥我的女人?!”

岩子君一脸怒气,看得韦锻天好委屈。“怪我哦?是你叫我去偷窥的。”

“我什么时候叫你去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是你叫我去调查谁才是杀人凶手的耶!”不说说自己的委屈,岩子君还当他喜欢躲在雪堆冻叶里当猴子。

这家伙到底在讲什么?岩子君皱起飒眉,“你真的见过易襄湖?”

“对,还怀疑啊?”

“在什么地方?”

“郡南王府里。”

岩子君好不讶异。“干什么?”

“当女婢。”

岩子君愣了下,立刻扣起椅背上的雪貂披肩,像阵疾风似的往外冲,“魏忠,备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