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走散(捉虫)

舒宛只知道有人提亲来了,却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不过那也不重要,爹娘的表情告诉了她结果。

对此,她没有什么感觉,爹娘是疼她的,他们一定会给她找门合适的人家,不需要她操心。而且,她也没有功夫多想,因为第二日天一亮,一家人就要准备去逛庙会了。

吃过早饭,舒宛替妹妹换了一身水绿绣初荷的裙子,还在腰带上坠了个她亲手绣的小荷包,里面装了晾干的薄荷叶,夏日天热,万一不小心晒到了,闻闻就会舒服很多。她自已则穿了素白的衣裙,只在衣摆处绣了一圈碎花。

“姐,你为啥要带帽子啊?我都看不见你的脸了,只能瞧见下巴!”舒兰仰着头,不解地望着姐姐头上的帷帽。

舒宛摸摸她的脑袋,有意识地向妹妹灌输男女之妨:“因为姐姐长大了呀,出门看热闹的时候要带上帷帽,不能让旁人看见姐姐的脸,特别是男的。”本来她是不想去的,可这回大概是她出嫁前举行的最后一次庙会了,妹妹又难得想去,她就想陪着出去逛逛,以后做了别人家的媳妇,哪还能像现在这么自由?

舒兰似懂非懂地眨眨眼睛,看看姐姐,再看看自已,嘀咕道:“那我什么时候长大啊?”

站在一旁的萧琅听见了,不由盯着她脑袋上的两个丫髻看了看,难道还要再等五年吗?

孤山位于平阳镇以东六里地外,而庙会又是一年一度的大事,附近村落不少人蜂拥而去,便有聪明的庄稼户赶了牛车、驴车到小路上,专门做这天的拉跑生意。

一家人站在村东路口,等着空车过来。

“嘿,这不是舒郎中吗?你们也要去逛庙会啊,正好我们也去,上来一起走吧!”里正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了过来。

众人回头一看,就见赵大郎亲自赶着牛车,车上坐着里正夫妻俩,还有才九岁的赵二郎。

去年里正也替赵大郎向舒家提亲过,舒茂亭婉拒了,如今他自然不会搭赵家的车:“不劳烦您了,我们一会儿还要去孩子姥姥家一趟,你们先走吧。”

里正目光闪了闪,想到昨天撞见的那个媒婆,扫了一眼舒宛,诧异的道:“阿宛也要去啊?对了,昨天又有人给阿宛说亲事了吧?这回是哪户人家啊?虽说阿宛条件好,可你们夫妻也别太挑剔了,咱们这小村小户的,闺女再好,也没有多少有钱的大老爷知道,小心挑来挑去地最后剩在家里……”

舒茂亭立即沉下脸,不悦地打断他的话:“小女的事不劳你费心!”

里正哈哈一笑:“既如此,那我们就先走了,期望一会儿在庙会上看到你们,庙会嘛,图的就是个热闹,到时候让俩孩子一起玩玩,没准就能看对眼呢!大郎,走吧!”

赵大郎收回盯着舒宛的视线,鞭子一甩就赶车走了,小心思却开始转了起来。

秦氏气得脸通红,朝着他们骂道:“一群明面上装人背地里猪狗不如的畜生,真当自已儿子是个宝呢,他也不睁开眼睛看看,赵大郎是什么德行,谁把女儿嫁给他谁才是瞎了眼呢!咋不连人带车翻在臭水沟里啊!”

“娘,算了,理他们做什么!”舒宛拉住秦氏的胳膊,蹙眉劝道,不过里正一家子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也难怪娘亲发这么大的火。

秦氏又恨恨地骂了几句,忍不住埋怨地看向丈夫。

当初她爹提议丈夫在镇上开家医馆,秦家出买铺子的钱和做生意的本钱,就当是借他们的,日后攒了钱再还就行,偏偏丈夫就是不愿意,说什么也不肯答应。秦氏知道丈夫不是那种爱面子的人,私下里问了很多次原因,可舒茂亭都胡乱搪塞了过去。其实吧,秦氏不嫌弃乡下日子苦,可自从赵大郎表现出对舒宛有意思后,她就打心眼里想要搬到镇子上去住,远远躲开那无耻的一家子。

对上妻子埋怨的眼神,舒茂亭知她心中所想,微微叹了口气。

原本轻松愉快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舒兰有些紧张,她知道娘亲生气了,还是被刚刚过去的那些人气到的,可娘亲为什么要瞪爹爹啊?

萧琅望着牛车远去的方向,目光阴沉。

过了一会儿,北边跑过来一辆空空的驴车,赶车的人瞧出来他们要搭车,从土路中间拐到了右边儿。

“娘,那边车来了,你们快别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一家子是躲债去的呢!”舒宛走到舒茂亭和秦氏中间,轻声打趣道。

“就你会说话!”秦氏一下子笑了出来,她一笑,气氛马上又变了,舒茂亭朝妻子讨好地拱拱手,得到一个嗔怒却动人的眼神。

“几位是直接去孤山吗?”赶驴车的老汉笑着打招呼。

秦氏抢先道:“是的,多少钱啊?”娘家只有秦风一个小孩子,现在又在埋头准备七月的院试,他们热热闹闹地过去只会分他的心,还是直接去孤山好了。

老汉看了看几人,爽快地道:“一共给二十个钱就行!”

舒茂亭利落地付了钱,扶着妻子孩子上车,五人一下子就占了大半个车身,待会儿最多再拉两三人。赶车的老汉似乎心情不错,哼起乡间小调来。

驴车从镇子边上拐弯儿的时候,舒兰突地想起一件事,扭头对秦氏道:“娘,我答应元宝哥要去找他的,他还说带我逛呢!”

不等秦氏说话,舒宛先瞪了妹妹一眼:“你是要跟他玩儿还是跟姐姐玩儿?”

舒兰张张嘴,说不出话来了,她想起昨天姐姐的教训。

可怜的朱元宝,就因为舒宛的一句话,在家里白白等了半天,当然,舒兰是不会知道的。

孤山寺是平阳镇附近最大的寺庙,香火鼎盛,其后山景致更是吸引了不少游客前来,于是,小贩们渐渐围绕孤山一带做起了摊铺生意,特别是每年的六月处八,数不清的各式摊铺几乎将整座孤山围了一圈儿。

秦氏和舒宛的视线大部分落在香料和首饰小摊上,这些人都是从县城那边儿赶来的,手里的东西稀奇又别致,价格只比镇子里商铺卖的略高一些,不少妇人小姐们都围在旁边挑选着。

舒兰则拉着萧琅的手朝呼喊声最大的地方钻,她听朱元宝说了,最热闹的地方就是最好玩的地方。

舒茂亭一会儿陪着妻女,一会儿又不放心地跟在俩孩子旁边,还要负责保持双方的距离,没过一会儿,就出了一身大汗。

“伯父,您陪着伯母她们去吧,我带阿兰玩儿就行了,您放心,我们不会走丢的。”萧琅体贴地道。

舒茂亭可不放心两个孩子自已玩,想了想,走过去对妻子道:“这样吧,你们慢慢逛,我带孩子们去看热闹,一个时辰后咱们在孤山寺正门碰面,直接去旁边的素食斋用饭,如何?”成亲这么多年,他也算是明白了,不管是贤惠的还是刁蛮的女人,遇到那些精致的小玩意,都是一个模样,不仔细逛逛挑挑是不可能的。

秦氏想也没想就点头应了,前几年来逛庙会,也是她带着阿宛、丈夫带着阿展,四人分头行动,至于小女儿,哼,到了娘家就赖着不走了。

“那你们俩注意点,别走散了!”舒茂亭紧紧盯着朝人群里挤去的萧琅和舒兰,心不在焉地叮嘱道,眼看俩孩子要跑没影了,连忙追了上去。

舒宛偷偷地笑:“看来阿兰要是想玩儿,比阿展还不让人放心呢!”

秦氏也望着丈夫的背影笑,然后拉着舒宛的手往前走:“别理他们,咱们娘俩好好逛逛!”

母女俩兴冲冲地朝不远处的一家香料摊奔去,却不知道,一个猥琐的身影始终隐在人群中,不远不近地跟着她们,待舒茂亭离开后,那人眼里闪过一道精光,不自觉地攥紧了刚从某处买来的好东西,成与不成,就看今天了!

“狼哥哥,我要那两个泥娃娃!”舒兰指着摆在地摊中间的一对儿涂彩泥人,拽着萧琅的手道。

萧琅一手紧握着她,一手拿着五个轻巧的铁环,他看了看那对泥人,见那是一男一女,胖乎乎的很是可爱,目光里就带了笑意,宠溺地道:“好,哥哥这就给你套!”先将四个铁环交给舒兰拿着,示意她不要再动,然后瞄准左边的女娃娃,扔出了铁环。

铁环在空中划过一道曲线,准确地套中泥人,落地又准又稳,半点都没有反弹。

不等摊铺老板捡东西,萧琅就再次挥手,男娃娃也被套中了。

还剩下三个铁环,萧琅低头问舒兰:“还喜欢哪个儿?”

舒兰抬头望了望,目光掠过最远处的碧绿玉佩,然后又移到旁边的窄口青瓷花瓶上,撇撇嘴:“我就喜欢那对儿泥人,其他的都不好玩!”

萧琅便把剩下的铁环还给了摊铺老板:“把那对泥人儿包起来就行了。”

长了一双小眼睛的摊铺老板深深地松了口气,做这行生意的,就怕遇到高手,瞧那小兄弟的眼神跟动作,他就心里一突,等到萧琅轻而易举地套中两个泥人,他已经不抱任何侥幸了,如今听萧琅主动放弃另外三次机会,他高兴地差点跳起来,忙不迭地用最快的速度包好东西交给萧琅,热情无比朝他们地挥手告别,生怕萧琅后悔再折回来!

舒茂亭无奈地摇摇头,孩子就是孩子,两个泥娃娃就满足了,要知道,那个玉佩可是好东西,多少泥人都换不来的!

不过,只要孩子高兴就好,舒茂亭付了十文钱,快步跟了上去。

舒茂亭走后,一直站在套圈摊旁边看热闹的青衫男子也转身走开了,离去的方向,正好与萧琅他们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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