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允轩黑着脸,从玉公公手里接过三个用布缝成的布偶,只见三个布偶的腹部与头部各插了三四枚绣花针,其背部分别贴了一长形纸条。只一眼,龙允轩就已看清上面所写的是自己与太后以及蓝贵嫔的生辰八字。

想想这些时日不明所以的腹痛,再想想当日亲眼所见蓝贵嫔头痛欲裂、之后又从太医口中得知太后也有类似症状......龙允轩终于懂了,他只觉一股急怒攻心,几步走至顾念琳身前,抬起脚,想也没想的就狠狠踢向了她的脸,踢完之后还觉着不解恨,正待再踢,龙允乾已先一步拦在了两人之间,“皇上,这事还未查清楚,您怎能如此肯定这就是婉贵人所为呢?”

顾念琳的心死了,此时疲倦、悲伤、失望、痛楚......就算纠集了世上所有的痛苦,也没她这时的难受。龙允轩的一脚正踢在她的嘴角处,她只觉得左脸立刻又肿又痛,嘴角处鲜血不断流下,但她连擦一下的力气也没了,更别说为自己辩解;罢了罢了,就这样吧,在现代我杀了你的蓝冰,如今在古代被你杀死,也属因果报应,我也不该怨谁,不是吗?

龙允轩满面怒意,瞪着龙允乾,声音却是向着玉公公的:“玉公公,你将这几日的怪事与允亲王说说,看朕打她不得?”

玉公公便拖着甜腻的声音将皇上莫名其妙的腹痛、蓝贵嫔时不时发作的头痛以及太后的症状,一一与龙允乾说了,末了,他又拿起一个布偶,说:“王爷,您瞧,这件衫子可不正是婉贵人所有吗?奴才记得这还是皇上当初让奴才亲自为婉贵人选的布料呢?”

龙允乾还是不信,可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证据来证明顾念琳的清白,转身看向躺在地上的顾念琳,她嘴角的鲜血触目惊心,他心中一阵刺痛,突然有了抱着她杀出重围的冲动。皇后看出他的心思,此时也一手拿了布偶,将那料子看了,遂说:“皇上,臣妾记得这件宫裙,婉贵人并没有带进冷宫,这怎么会闹出这几个布偶呢?”

安贤王便冷冷一笑,说:“难道她就不能事先缝好了,再带去冷宫吗?本王早就说过,她是罗尔国的云萝公主,混进大顺后宫本来就是要暗害皇上与太后的!好了,如今人证物证皆有了,就请皇上立即赐死这妖女吧?”

龙允轩想必是怒极了,历来宫中最忌讳的便是似这种的巫术与蛊术,做为一个帝王,此时再有情份,也难容她犯如此大忌。只见他大手一挥,便让下旨处死顾念琳。李应便在此时发出了夸张地声响:“唉呀,这事不对劲啊?”

龙允轩转身怒向他,吼道:“李应,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存心让朕气结,想让朕闷死吗?”

“不是啊,皇上,您再瞧瞧这布偶,它真有不妥!”李应将布偶举至皇帝面前,委屈地说道。

皇帝却理都不理,问:“有何不妥?”

李应便问:“皇上,您是说这些时日您经常感觉腹痛难忍是吗?还有蓝贵嫔也是?”

龙允轩不耐烦地应道:“朕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嘛,李应,你到底想说什么,一次说清!”

李应也不管他是否烦恼,只盯紧了布偶上的针,说:“不对啊,皇上,按理说,您该是腹痛一次,这婉贵人就该是用针扎这布偶一次吧?可是这上面没有多余的针眼啊?一个也没有!很明显,这是另有人缝好,将针插上后......嗯哼......”关键时刻,李应故意吐字含混不清。

皇后听言,赶紧拿起另两个布偶,细看了看,说:“对,这上面确实没有多余的针眼,等等!”皇后睁大了眼,用手细细理着布偶边缘的缝线,然后又拿过李应手上的布偶,细细看了,最后松了一口气,说:“这布偶根本不是出自一人之手,皇上请看,贴着您与太后生辰八字的布偶缝的是散套针法,因散套针法线条组织灵活,善于表现花卉娇艳多姿的特点,所以多为平时绣花所用;而贴着蓝贵嫔生辰八字的布偶用的却是一般的针法,无任何技巧可言,因此,这个布偶看起来就没有另两个精致;皇上,婉贵人莫说是散套针法,就是一般的针法她也不见得会用,皇上可不要因一时的暴怒,而冤枉了婉贵人啊!”

龙允轩一时愣住,这才想起自己方才下手有多重。这时,看着顾念琳嘴角不停流下的鲜血,他的心抽了一下,也不管殿中是否众目睽睽,他亲自蹲了,伸手就欲替她擦拭;然,此刻的顾念琳早已心灰意冷,在他的手刚要触碰到自己的脸时,她头一偏,挣扎着站了起来。只是这一站,她只觉眼前满目金星,皇后心中长长一叹,过去扶住了她。龙允轩却仍蹲着身子,地上顾念琳的血迹让他几乎绝望:我又伤了她?这一次,她又该如何的恨我?

此时,殿外又响起通传声:“太后驾到、云妃到!”

众臣跪下接驾后,太后在主位上坐了,一出声便喝道:“将这个心怀不轨的顾念琳拿下,就地赐死!”

龙允轩与龙允乾同时一惊,齐声道:“太(母)后,这是为何?”

太后冷冷一笑,道:“你俩兄弟倒真是齐心啊,为了一个女子,你们一个不顾自己的亲娘,一个不要自己的江山,真是好兄弟啊!云妃,告诉他们,顾念琳做了什么?”

云妃顶着即将临盆的肚子,心里明明是得意且幸灾乐祸的,面上却装了气愤说:“胡太医查到婉贵人前次开给太后的七味黄酮茶其实是有毒的,太后服后,初时觉得甚好,可是后来却觉头痛难忍,后经胡太医查了药方后才发现这竟是一个慢性毒药的方子;再有,负责看守冷宫的几个嬷嬷密报,说是当日冷宫门前的四个宫女皆是被顾念琳的同党所杀,至于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臣妾还未查明!”

“明明是六味黄酮茶,这怎么又变成了七味呢?皇上,奴婢记得......”始终立于一旁不敢出声的容梅这时豁出去了般,大声替主子辩驳起来。

只是她还未说完,便被太后怒吼着打断了:“这是哪里来的贱婢,来人哪,拉出去乱棍打死!”站于太后身边的几个奴才立即便来拉容梅。

顾念琳再也受不了了,大喊一声:“慢着!”喊完,她已行至太后面前,那几个奴才一惊,赶紧护在太后面前,顾念琳便一字一句地说:“是我做的,六味也好,七味也好,全是我一人做的,布偶是我做的,四个宫女也是我杀的,所有一切的一切全是我做的,你们机关算尽,不就是想要我死吗?好,命是我自己的,我亲自了断了让你们如意!”话一落音,她的手一伸,已将固定发髻的翠玉钗拔下,抵在了自己的喉咙上,下一秒,已见她举钗用力插向了自己。

“琳儿......”是皇帝焦急的声音。

“阿琳......”此为龙允乾绝望的声音。

“妹妹、主子......”皇后与容梅也是同时喊道。

就在以上几人几乎绝望之时,只听‘啪’的一声,顾念琳手上的利钗落地,同时,她的人也失去了知觉,此时正稳稳地躺于了玉萍怀里。原来危急时刻,竟是玉萍抢了皇后手上的布偶,以内力发出,击中了顾念琳拿玉钗的手,然后又想也没想地上前一把抱住了昏迷的顾念琳。玉萍就这样暴露了隐藏多年的身手。

“这......真没想到皇后的侍女竟深藏不露,她有这般身手,哀家看这顾念琳的同党便是她了,来啊,一起拿下!”太后反应过来后,即刻发令。

龙允轩终于看不下去了,亲自站出来,说道:“太后,婉贵人开给您的药是否真有毒,到底是叫六味黄酮茶还是七味,这也没查清楚,这样就判定她有意毒害您,未免让人不信服吧?再有,浣衣局四个宫女死在冷宫门口的事,疑点重重,怎能就一口断定是她所为呢?”

哪知午阳侯却在此时添油加醋,捡起地上的布偶,交到太后手中,说:“还不止呢,太后,您瞧这个,这是侍卫方才在冷宫婉贵人的房里找到的!”

太后一看,上面正是自己的生辰八字,此时哪还容得下顾念琳?不容分说便让奴才拉了婉贵人与玉萍就要走。龙允乾怒了,大喝一声,拦住那帮奴才,道:“母后,布偶一事方才儿臣与皇上以及众位大人已查得十分清楚了,此事疑点太多,儿子敢肯定这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至于她开给您的药到底是七味还是六味,儿臣想当日早课上众嫔妃皆在座,她们该记得吧,母后何不传当日在座的众嫔妃上殿问个清楚,也好让人信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