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昭阳宫,婉贵人又踏进了紫秀宫。\_

_\紫秀宫略小于昭阳宫,却远比昭阳宫来得精致,走在那些光滑地地砖之上,顾念琳只觉金砖砌地步步惊。所谓尔乃丰层覆之耽耽,建高基之堂堂;罗疏柱之汩越,肃坻鄂之锵锵,紫秀宫果然不同凡响。

顾念琳本想仔细观察一番方淑云,以确定昨晚走水是否她故意所为,然云妃似还未从昨夜的惊吓中缓过神来,此时见了顾念琳并未多加教训与交谈,便以一封数目不小的见面红包将她打发了。顾念琳也不推辞,有来必收,此时揣了两封利是,一脸兴致地去了储秀宫。

储秀宫门口笔直地站了两宫女两太监,婉贵人在心里吹了一声口哨,说:“哦,这还有门卫站岗的呀?果然气派,配得上兰妃的嚣张!”

那门卫见了婉贵人赶紧行礼:“婉贵人吉祥!”

“先礼后兵?我喜欢!”顾念琳又暗自吹了一声口哨,说明了来意后,其中一着黄衫的宫女即领了她与容梅往屋里走。一路上,穿过大大小小的回廊,映入眼底的却是与季节极度不相符的苍翠。结实商秋,敷华青春。蔼蔼萋萋,馥馥芬芬,顾念琳长长地吸了一口满园的花香,即见萧氏姐妹端坐于亭子里,手上皆端了白玉细花瓷杯在聊天品茗。走至近前,婉贵人迎迎拜倒:“臣妾参见兰妃娘娘,贵嫔娘娘吉祥!”

萧氏姐妹似未听见般,继续说笑饮茶,婉贵人耐着性子又请了一次安,兰妃二人依了原样,依旧未看她一眼,同样的话,直到顾念琳说了三次后,兰妃才转了头,笑盈盈地道:“哟,婉贵人来了?何时到的,怎么没奴才来通传一声的?哎呀,本宫这只顾与妹妹说话去了,竟没看见贵人,妹妹可别生了姐姐的气啊?”

顾念琳压下满腹的怒气,露出谦谨的笑容,说:“是臣妾来得突然了,哪敢生娘娘的气呢?”

“嗯,妹妹果然明事理,不过......”兰妃突然转了脸色,似恐吓似嘲讽:“就算本宫故意,谅你一个贵人也不敢生本宫的气,婉贵人,是这个理么?”

“当然,娘娘怎么做都是对的,有错也是臣妾的错!”婉贵人突然豁哒了,对嘛,这才像萧郁兰,相比雅贵妃与云妃的深沉,这兰妃要好对付得多。

萧郁曼见顾念琳这样窝囊,心中顿觉得意,道:“婉贵人,你方才在宁寿宫的勇气哪去了?本宫以为你还会放肆呢?”说完又转向兰妃:“姐姐,她既已进了这储秀宫,您便好好教教她如何做一个后宫妃子,免得她处处没大没小,日后连累您!”

“朽木不可雕也,既是朽木,哪配与这满园的春色相比?本宫可以将这满园的花草精雕玉琢,可她......”兰妃摇了摇头,一副婉惜的样子,说:“难罗!送她三字:不成器!”惠贵嫔听言便捂了嘴,咯咯笑了起来。一旁站着的奴才们皆是忍了笑意,看戏似地瞧着婉贵人。

容梅都快气得吐血了,可主子都没动气,她哪敢辩解。只见婉贵人丝毫不受这番话的影响,依然笑盈盈地说:“娘娘教训得对,臣妾就是那不成器的朽木,自然不能与娘娘宫中这些芬芳的花草相比,谢娘娘的三字,臣妾一定会谨记于心的!”

“你......”一切都出乎意料,萧氏姐妹一直以为就顾念琳这性子,只要自己出言尖酸些,她一定会当面顶撞的,到那时,她们便有了制她的借口,哪曾想这顾念琳竟一反常态,忍耐力竟是这般的深厚。兰妃一时气结,拿了桌上的一封利是甩向婉贵人,没好气地道:“这个拿去,快滚出本宫的地方!”

容梅低头捡起再交于了婉贵人,婉贵人接过,微一掂量便知红包中没任何东西,她也不拆穿,此时故意抬高了音量对容梅说道:“容梅,兰妃娘娘给的利是包,你可不要拆,咱们不是与皇上说好了嘛,晚上回去当着他的面一起拆,猜对份量咱们可都有奖呢!”

容梅会意,赶紧配合地答:“是,奴婢记下了,封上有紫薇花的便是兰妃娘娘的,奴婢不敢记错!”

婉贵人点了点头,朝兰妃行了跪安礼,说:“臣妾这就告退了!”

“慢着!”惠贵嫔满心不甘,但又不得不叫住婉贵人。

“贵嫔娘娘还有事要吩咐臣妾么?”婉贵人故意疑惑地看着她问。

惠贵嫔便尴尬地笑了两声,说:“那个,方才是本宫大意了,放错了红包,这才让兰妃娘娘错拿了,其实给你的见面礼是这两封才是!”惠贵嫔说着便从怀里掏出另两封利是交由了一旁的宫女。宫女接过后恭敬地递给了婉贵人。

顾念琳开心地接过,没心没肺地说:“臣妾谢两位娘娘赏赐,臣妾告退!”身后,兰妃铁青了脸,看来气得不轻。

一路上,容梅崇拜地看婉贵人,小声地说:“主子,您真的好伟大,奴婢跟着您,总算找对了主子!”

“先别得意得太早,苦日子还在后头呢?”顾念琳边走边答道。

容梅一点都不在乎,说:“只要跟着您,奴婢不怕吃苦!”

就这样,这个宫里进,那个宫里出,当参拜了所有位分在贵人以上的嫔妃后,天色已微微擦黑了。顾念琳抚着饥饿的肚子,拖着疲乏的脚步回到了自己的永和宫。“呼,终于回来了,小橙子,有吃的没?”一进门,婉贵人便大声叫了起来。

“有有有!”小橙子立马迎了出来,一边应着,一边吩咐人将膳食端了出来。“主子,您要在哪用餐?”

婉贵人看了满屋子的奴才一眼,说:“送到寝宫来吧?”说完便朝里间而去,没走几步,又转了身,吩咐道:“对了,送两份,本宫与容梅一起吃!”

容梅一惊,“主子,这不妥吧?”

“有何不妥?你以前不一直是与我一起吃的嘛?”

“可是......”

婉贵人停步转了身,说:“没啥可是的,你们记住,在我永和宫没那么多规矩,大家都放轻松些,本宫不会将你们当奴才看,在这里,活,你们就活出个样子来,当然,谁若硬要将自己当奴才看,本宫也不拦着,但本宫会看不起你,大家记住我的话了吗?”

主子都这样说了,做奴才的哪还敢有二话,此时全全跪了,齐声答:“奴才们谢主子厚待,奴才记住了!”

还记住了呢,这不还奴才嘛?顾念琳翻了一个白眼,也不想再理,干脆拉了容梅的手进了寝宫里。饭菜端上后,容梅边吃边小声地道:“主子,这后宫里贵人以上的宫殿您全去了,唯独端阳宫不去,这妥当吗?”

顾念琳却突然想起了另一事,她今天可是发了一笔小财,此时立即向容梅催道:“快快快,将所有的红包拆开来瞧下,本宫发财了!”容梅无奈,只得收起话题,从身上带着的布包里掏出数封利是来。顾念琳一一将它们拆开了,然后让容梅拿了笔一笔笔记下,最后一数竟有上千两银子,真真喜坏了顾念琳。

晚饭后,各宫那些位分低于贵人,或者本身是贵人却未有赐字的嫔妃们便接二连三的进出于永和宫了。银子、金钗银饰、华衣锦布,婉贵人是来者不拒,收得手都软了。

这一日光景,后宫中方向大转,人人都传着婉贵人前途无量、贵气不可言的巴结话。端阳宫更成了宫里的笑话:先前,人人都以为蓝贵嫔与顾念琳是好姐妹,谁知婉贵人却独独未去端阳宫请安!这样一来,宫中便又多了笑料,说这蓝贵嫔与婉贵人啊的关系啊,悬得很!

龙允轩得知一切后也大吃了一惊,实在猜不透这两人在玩什么把戏。潜意识里,他只好认定这是蓝儿与琳儿的默契,是一种自保的方式。这样想着,他便心安多了。考虑到蓝贵嫔的感受,他还是在半道上改了去永和宫的方向,折去了端阳宫。

“皇上,您怎么来臣妾这里了?”蓝贵嫔在接了驾后,是实实在在地惊了一回。

龙允轩笑着说:“怎么,朕不能来么?”

蓝贵嫔立刻恢复了常态,婉然笑道:“哪能呢?臣妾只是好奇,以为皇上会在琳妹妹那里!”

龙允轩揽了蓝贵嫔的腰,让她坐于自己的膝上,说:“本来是要去的,但路上听了宫里的传言便过来了解下情况,琳儿真的没来你这里?可知是为何?”

蓝贵嫔不动声色,答:“是臣妾的意思,以臣妾与她的关系须得着这些虚礼么?今日这一整天里,她这个宫里进,那里宫里出,定是累得不轻,臣妾哪会不知她的苦?所以,就让人传了话,让她回宫休息用些食物!这没想就传出了这些个谣言,让皇上忧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