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他这个骗子
话音才落，夏木犀手中的糕点便掉了下来。
她几步便夺到这宫人的跟前，揪住他的衣领，“你说什么？”
“皇上……皇上驾崩了……”
虽然此刻夏木犀的表情非常恐怖，但宫人还是顶着狂风暴雨，说出了这几个字。
夏木犀骤然松开了手，目光空洞，“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旋即，她便觉得脑袋一阵头晕目眩，身子直接就向前栽了过去。
“公主！”
幸而于得水反应够快，迅速上前，抱住了夏木犀。
而陈太妃此刻也是无法接受这个消息，她扶住桌案，深吸了口气，才道：“于得水，你先带犀儿去休息，我去慈宁宫看看。”
这个消息来得太过于突然，宛如晴天霹雳！
夏木犀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在梦里，她梦到夏瑾言浑身是血。
她想跑过去，可无论她怎么跑，甚至跌倒了无数次，都无法跑到他的跟前。
远远地，她看到夏瑾言张了张嘴，似乎是想与她说些什么，可因为距离实在是太遥远了，她根本就不见。
忽然，他吐了一口血，直直地便朝着前头倒了过去。
也是在这一刻，夏木犀才看到，他的后背，算是长箭！
“不要……不要八哥！”
夏木犀霍然醒了过来，伸手想要去抓人，结果抓到了一双手。
于得水将她小心地搂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后背，“公主，你做噩梦了，别怕，我在这儿。”
“八哥，八哥在哪里？我梦到他浑身都是血，他的后背插满了箭，这不是真的，对吗？”
于得水的眸底尽是隐忍的疼，连带着嗓音，都有几分沙哑：“公主，这是……真的。”
在话音落下的刹那，夏木犀潸然泪下。
“他骗我！他这个骗子，他分明说过，在凯旋归来的时候，要给我补上一份贺礼的，他骗我，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于得水搂紧了她，“皇上，是在马平坡遇到了敌方的埋伏，被困在里头三天三夜，在突出重围的时候，被毒箭所射中，来不及班师回朝，便……毒发身亡……”
“你不是说，前方战事一直都很顺利吗？你不是说八哥已经连接攻克了东越好几座城池，很快便能凯旋归来吗？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于得水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他怎么能说得出口，他们的婚事，其实是夏瑾言亲自到牢房里，下的圣旨？
他又怎么忍心告诉她，夏瑾言在出征之前，已经预感到自己回不来了，所以便为她安排好了所有的路。
若是她知晓了这一切，她一定会受不住的。
夏瑾言的确是变了很多，但他唯一没有变的，是待夏木犀的心。
她是他最疼爱的妹妹，所以在他有生之年，他想让她能够幸福。
夏瑾言的死，是瞒不住的，但他在背后为夏木犀所做的，于得水这有生之年都不会说。
只为了，夏木犀的余生，能够快乐，而不是在懊悔之中度过。
即便她眼下听到这个噩耗伤心不已，他也不能说出实情。
夏木犀是被于得水抱着回公主府的。
这一路上，她都没有再哭闹，只是红肿着一双眸子，木然地看着外头纷纷扬扬的大雪。
满脑子里，只回荡着一句话。
八哥不回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她还记得，他出征之前的那个晚上，他很晚回来，而她因为六皇子和于得水的事，还不肯原谅他。
那晚，她其实并未睡着，只是窝在锦被里，听到外头的脚步声之后，故意侧过身，对着墙壁假装睡着了。
夏瑾言就停在床边，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
忽然便坐了下来，伸手想摸她的头，却又没摸上去。
而后，才低低地叹了一口气：“九妹，你真的喜欢于得水吗？”
夏木犀显然是没料到，他在床边坐了这么久，说的却是这句话。
“我明日要出征了，因为时间比较紧迫，所以来不及参加你的婚礼，待我凯旋归来，再给你补上一份大贺礼，可好？”
这下，夏木犀无法再装睡了，霍然回过了身来，“你说什么？谁的婚礼？”
“傻瓜，自然是你同于得水的了。”
顿了下音调，他忽而笑了一下，“终于肯与我说话了？”
“你……你不是要杀了他吗？怎么会让他来娶我？”
夏瑾言伸手，想要捏一捏她的脸，毕竟，今日之后，他们兄妹怕是，再也没有机会，这么坐着说话了。
但夏木犀却是下意识地侧首，避开了他的触碰。
他的眸光闪过一丝暗淡，但下瞬，却是勾了下唇角，“杀一个于得水，而失去我最疼爱的妹妹，我自然不会这么傻。这么惊讶，是不想嫁给他吗？”
怎么会不想，这是她做梦都想的事。
可是于得水不愿意娶她，不仅仅是因为她母妃的缘故，他是个很固执的人。
若是娶了她，那他就是驸马爷了，难免会有人在背后说他是个趋炎附势之人，为了能爬得更高，不惜借助女人的裙带。
于得水是怎样的人，朝野上下都知晓，但这样的话，一传十，十传百，就算不是真的，也会被人传成是真的。
她知晓于得水的志向不在于此，所以她也不敢强迫他。
夏木犀楞了好一会儿，才回道：“他……不会娶我的。”
“会不会，自是我说了算，我的妹妹，嫁给他，也是他修来的福气。”
闻言，夏木犀有些恼了，“你不准用皇权压迫他，我不求嫁给他，只求你放了他，这一切，都与他无关，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对于这个话题，夏瑾言并不想深入地涉及。
孰对孰错，如今再争议，已经没有任何的异议了。
再者这个晚上，他也不想与夏木犀以这样争吵的方式结束。
便笑了笑，应道：“好，只要你不生气，我会放了他，这样可是满意了？”
可即便是如此，夏木犀依然也没有笑，因为她笑不起来。
“可是六哥已经死了，你之前分明也答应过我，不会杀了他的，你还是不肯放过他。你说的话，我已经不相信了。”
说着，夏木犀又躺了回去，侧过身子，“我困了。”
她的意思，是不想再与他说话。
夏瑾言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终是叹了口气。
是啊，他在她的心里，已经没有任何的信誉了。
她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全心全意地相信着他。
而夏木犀致死也不会想到，他们兄妹之间最后一次谈话，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