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堂的脸上闪过一抹浓浓的担忧,似乎不忍心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告诉陈清扬。陈清堂为人虽然表面上木讷,不爱说话,可实际上心思却比任何人都要精明得多。他很清楚天上人间对于陈清扬而言意味着什么,更清楚倘若一旦失去了天上人间,再加上沐小妖与媚娘被人所控制,那么陈清扬在上海所付出的一切努力也皆都完蛋了。甚至他在东北的苦心经营更是不堪一击地最终化为乌有。

陈清扬目前已经将东北所有的基业逐步向上海转移,无论是人手还是金钱方面都已经将重心转移到上海,倘若这一切果真没了,那么也自然意味着陈清扬所面临的是从头再来的结局。再说的惨状一些,那便是陈清扬即将一无所有了!

陈清堂在心底仔细盘桓了许久,直到陈清扬再次咄咄逼人地问起,这才叹息着说道:“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就在我和大憨刚刚从天上人间赶到希尔达酒店不久,天上人间便遭受到了大规模的袭击。根据手下的汇报,前来进攻的少说有上千人之多,虽然我们的人手做了最后的奋斗,可结局依然惨不忍睹,我们所有的部下全部没了。叛变的叛变,至于从东北带回来的精锐力量,凭借着强大的火力优势最终逃出了十余人,剩下的,估计要么成了俘虏,要么已经……”

陈清扬心神俱焚,此时一整颗心脏几乎已经蹦跶到了嗓门里,只是强忍不,在脑海时刻提醒着自己一定要沉得住气,作为群龙之千万不能自己乱了阵脚。陈清扬大口大口抽着香烟,期间小护士听到了烟雾警报器出的警报声,前来劝阻陈清扬,也被其训斥了出去。

就在陈清扬兄弟二人苦思冥想的当口,房门一把被推开了,只见大憨虎着个脸,双眼圆凳,脸上满是一副怒火的神情。大憨进屋便是一阵嚎啕,随后一拳重重地轰在了门板上,只听咣当一声,门板应声而裂。

大憨制止住刚刚想要说话的陈清堂,怒吼道:“废话少说,我不是你们,你们能受得了这份鸟气,老子受不了。我他妈前脚刚迈出去,家里便被人给洗劫一空了,这对我马向前而言是绝对的耻辱。大哥,当初我们五兄弟既然能夺到天上人间,现在同样也能。即便前方是枪林弹雨,刀山火海,我马向前也绝对不会皱下眉头。大哥,您就令吧!”

陈清扬心何尝不同样在做着最后的斗争,就在他刚刚想要抓起外套再次前往天上人间的时候,陈清堂突然伸出了碗口粗装的臂膀挡住了陈清扬的去路。陈清扬脸上已经看不出丝毫的表情,只是坚定而从容地说道:“让开!”

“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哥的话,就听我把话说完!”

陈清扬并未吭声,显然是默认了陈清堂的举动,只听后者叹息道:“我何尝不想将天上人间重新给夺回来。可是现在还可能吗?当初能从雷万霆手夺来天上人间是因为他轻敌的缘故,以为有足够的人手便可以镇守得住,做梦也没想到前去抢夺地盘的竟然会是一群级高手。可是现在不同了,现在我们去不得啊!”

大憨呸了一声,怒道:“陈清堂啊,陈清堂,亏我一直以来将你当做是偶像一般膜拜,却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胆小如鼠的人,既然你心畏惧不去也罢,这事情就交给我马向前一个人好了!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天上人间,凭借我马向前的实力我不信拿不下她了!”

“唉!果真是个匹夫,动动脑子好不好?我问你,现在天上人间当家作主的是谁?”

“那还用问,自然便是雷万霆了!当初我就说不要放虎归山,可是大哥就是不肯。雷万霆岂能是个好鸟啊?他是什么人物?他可是道貌岸然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啊!现在好了,倘若当初我们直接将他给杀了,哪里还有现在这么多的事端!”

陈清扬淡淡看了一眼大憨,显然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陈清堂的意思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他问你天上人间现在是谁当家作主的目的实际上是想要告诉你,既然雷万霆有种将天上人间从我们的手抢回来,那么必定会有所倚仗。我们的实力他是见识过的,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依然决定要在老虎口拔牙,那你倒是告诉我,他究竟凭借的是什么?现在敌暗我明,不强攻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还有,你以为当初我想要故意放走雷万霆?连你都能想到他必定会是以后的祸根,难道我还想不通这么肤浅的问题?简直是荒谬之极!我告诉你好了,我们现在之所以失去天上人间,并非是我们人手的问题,可以说即便你和清堂两人,甚至包括我全部都在场的情况下也未必能对局势有丝毫的影响。某种程度上来说,失去天上人间是一种必然,是一种趋势!”

大憨绕了绕头,“必然的趋势?这话又该怎么解释?”

“当初我们去天上人间干的是打家劫舍的勾当,去抢别人的东西,杀了别人的手下也就罢了,这样还不等于将事情做得太绝,可是如果我们连同他本人都给杀了的话,势必会引起上海本地各方势力的怨恨和猜忌。他们会想,我们的真正目的究竟是怎样!这就好比,一个男人梦游的时候跑到了一个女人的**,而恰好这个女人的丈夫回到家看到了眼前的一幕一样,如果这个梦游的人对丈夫说我在梦游,你觉得这个丈夫可能会相信吗?

道理很简单,如果对上海本地势力说我们抢下天上人间只是为了要一块扎根的地盘的话,他们同样不会相信!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现在根基尚浅,这才是我没有强行杀了雷万霆的真正原因!难道你想要我们刚刚占有一块地盘的时候,就要去挑战整个上海滩所有的黑暗势力么?要知道他们有的帮会可都是经营了上百年的大诸侯啊,并非是我们可以轻易动得了的,一个不小心相反自己还会惹祸上身!清堂之所以劝阻我们两个不让我们现在去,正是因为我们背理,天时地利人和都已经被雷万霆占完了,我们没有胜的理由!甚至连一丝机会都不可能有。如果我没说错的话,此时在雷万霆的身边必然有着上海本地帮会的大批人手。他们没有理由不在这个时候帮雷万霆一把,因为他们是黑道上的人,黑道上的人玩起手段来有时候并不比政客差,他们很清楚唇亡齿寒的道理!”

大憨见陈清扬说了这么多,并且句句在理,心的怒火也在不知不觉消退了一些,而陈清堂则是静静地站在一边听着。他脸上的表情很满意,看得出对陈清扬刚才的所作所为,心是极度赞赏的。

陈清堂接过话锋,说道:“清扬说的不错,现在确实还没到动手的时候,其实这件事情很好解决,我们应该避其锋芒。等到这件事情的风头过去了之后再另外找寻机会出击,雷万霆为什么当初没有着急向我们动手?就是因为这个道理!”

陈清扬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见大憨两人同时流露出不明所以的神色,嘿嘿笑道:“大哥,你的话虽然有道理,可实际上你忽略了最本质的一点。雷万霆为什么会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纠集到上千的人马?为什么当初在我们双方动手之前的时候,他并没有将这些人手给带过来?原因很简单,因为有一位大人物此时此刻正在雷万霆背后为他撑腰。这个人绝对有着通天的手腕,至少在上海应该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主。至于这个人究竟是谁,我想应该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陈清堂点了点头,脸上闪过一抹忧郁的神色,问道:“那你的意思究竟是想要怎样?放弃天上人间,再次从上海消失,返回东北,然后苦心经营,坐等东山再起的时日到来?”

陈清扬脸上的笑意突然凝结,转而是一副极其冰冷的神色,只听他恶狠狠地说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在退让,一直在为这股势力,那股势力做妥协。我已经退缩得足够多了,为什么我一定要做一个畏畏缩缩的人呢?为什么我就不能堂堂正正地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对手很强大,这一点毫无疑问,但是这一次,至少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做缩头乌龟。很久很久之前我就曾经对我自己说过,要爷们一次,大憨,清堂,今晚我们兄弟三人就痛痛快快地杀一场,即便战死在天上人间,也要为自己,为自己这个男人的身份赢得最后的尊严!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争一口气嘛!”

眼见陈清扬如此冲动,陈清堂心虽然有着成百上千个不愿意,却也难以再次说出口。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这个弟弟,很多时候他表面上一副与世无争的神色,可是一旦他较真起来,即便是天王老子也不可能更改他半点决心。

其实陈清堂的心此时快慰远远大于担忧,他终于成熟了,更加像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这是好事,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