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拳头决定话语权
“知道错在哪了吗？”入夜，老酋长将五芽喊了过来问道。
五芽伏跪在老酋长面前，惶恐道：“五芽不知，恳请千户大人解惑。”
老酋长听着五芽颤抖的尾音，郑重道：“记住了，不管你是十家长还是百户大人，哪怕有一天成了千户甚至万户，你依旧只是一个普通人，明白了吗？”
五芽抬起头，略带一丝茫然。
老酋长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叹了一口气：“你的权利，你的荣耀，你的耀武扬威，一切都是部落给的，都是酋长给的，没了部落，没了酋长，你什么也不是，如果被敌对部落抓过去，你觉得对方会因为你是百户大人，便多给你一口饭吃吗？”
“记住了，不管你坐到什么位置，都永远改变不了你是个普通人的事实。离开了部落，一头恐狼都能轻易将你撕成碎片！所以你要有自知之明，不要轻易质疑酋长大人的决定，这不是你能插口的地方。还有，即便是心存疑虑，也要私下里说，不要在一群人面前说，懂了吗？”
五芽终于明白了什么，他再次伏跪在老酋长面前，道：“谢谢千户大人指点！”
老酋长见状忍不住多吩咐了一句：“以后少说话，多做事，有能力的话，多生几个儿子，让他们都成为猛兽战士。”
“是！”
“去吧！”
“是！”五芽不敢再逗留，连忙退了出去。
冰枯听着逐渐消失的脚步声，叹了一口气。
他今天好心把五芽喊来，与其说是心疼五芽，不如说是心疼磐石——他心目中的磐石。
磐石部落，在每个人心目中的定义，其实是不一样了。
对于磐石土著来说，部落就是酋长、冰枯以及他们原先那四五百人。
对于转化为自由民的奴隶来说，部落就是一个能够庇护他们生存下去的地方。
对于酋长大人来说……
冰枯幽幽叹了一口气，对于酋长大人来说，部落也许就是部落，他不会区分部落里的族人谁是土著，谁是猛犸遗族，谁又是战神奴隶。
他考虑的永远是整体，所以即便是这次搬迁会损失到磐石土著的利益，但是他依旧眼睛眨都不眨的下达了命令！
他甚至没有两头讨好，比如让磐石土著住在溶洞，让其他人住在外面。
冰枯知道，一旦磐石土著全部搬出洞穴，那么他坚持一辈子的某些东西就将彻底消失。
话说，这也是冰枯特意喊来五芽的根本原因，他不希望三五年之后，磐石除了酋长还是磐石的，其他的都成了外族的。虽然他知道，这些人其实也是磐石族人。
冰枯吸了一口气，心中百感交集。
想想青刚上位的时候，很多事情他还会跟他商量，考虑他的建议。
然而现在呢，他已经很少跟他商量，他做事越来越果断，越来越独裁，越来越雷厉风行，也越来越卓有成效！
偌大的部落，在他的意志下，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冰枯也不得不承认，青不和他商量是有原因的。
因为他的很多想法，他越来越看不懂，有些事直到他不耻下问讨教好久，才会恍然大悟。
譬如，向万里绿林出售铜锭之事，冰枯就想了很久。
再譬如，交易队出发时，他本来不想让交易队带去块茎作物，怕的就是被万里绿林窃取到他们磐石食物充足的根源。
结果青却执意要带，他甚至告诉他，他不仅要带，还要故意透露给万里绿林。
说实话，当时冰枯听到这话简直惊呆了。
然而青却道，饱暖思**欲，只有吃饱肚子，他们才会没事找事！才不会将精力单纯的用在狩猎上，到时候他们会追求更多更强大的猛兽符纹乃至铜器女人。
万里绿林再大，符纹猛兽的数量也是有限的，到时候，为了获取更多的符纹猛兽，他们必然会冒险入侵其他部落的猎场，冲突便由此而起！
到那时，再在“奴隶等于铜锭”的刺激下，矛盾必然升级。
人类的劣根性，永远不会因为食物的充足便四海一家亲。
游牧民族为何屡屡入侵中原？是为了食物？扯淡，是为了铁器、盐巴、奴隶！
华夏历朝历代为何要耗费国力固执的修筑长城？真的是为了阻止游牧民族的入侵？这更扯淡，华夏有那么多兵力驻守长城吗？
其真实目的乃是经济封锁！
漫长的长城拦不住军队，但是拦下商队绝对绰绰有余。
朝廷只需要开个小口子，美曰其名“互市”，一边阻止铁器盐巴等战略物资的流入，一边用茶叶布帛瓷器这种享受品，换取游牧民族的骏马皮毛药材，既赚取利益，又消耗其国力。史称：茶马互市。
现在巨蟒山脉和万里绿林之间长达两个月的脚程的平原，赫然就是他磐石部落的万里长城。
只要操作的好，万里绿林必将成为他磐石的代工厂、殖民地！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操作的好！如果操作不当，也极有可能养虎为患。
经济封锁永远是一把双刃剑，用的好赛过战争手段，用的不好只会引发战争！
……
“老酋长在不在？”正在冰枯感慨青越来越独断专行之时，不曾想青忽然登门拜访。
“进来吧！”老酋长收敛起心中的情绪，开了口。
道长青迈入，在他身后跟着月孤。
老酋长看到这一幕，心中一动，看来青又要做什么大事了，不然他不会把月孤也带过来。
“来，坐！”老酋长挪到火炕的里面，将火炕方桌两边的位置留出。
道长青熟稔的坐了下来，他掏出一张兽皮卷，递给了老酋长：“我想了一下，为了保证公平公正，部落搬迁之事，除了战士家庭以及烈士遗孀家庭享有免费分配住房外，其他人无论是谁都必须得缴纳一定的铁木币才能合法拥有住房！不过，对于已经拥有洞穴的族人，部落可以酌情给予一定的补偿，具体补偿条款你看一下。”
老酋长打开兽皮卷，匆匆扫了一眼，一直有些阴郁的心情豁然开朗了不少。
青所说的酌情的补偿，其实补偿力度极大，基本上免掉了五成费用，如果再愿意参与吊脚楼建设的话，那么费用将会减免到八成，余下两成费用，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基本上已经算是毛毛雨了。
如果凑巧，连这两成也拿不出来的话，那么可以先欠着，等到后面有钱了再支付。
“老酋长你觉得怎么样？”
“不错，可以照此实施！”
“那就好！”道长青满意的点了点头。
作为统治者，他可以不在乎底层族人的想法，但是他必须得考虑一下老酋长的心情。
虽然说以他如今的威望武力，部落内无人能撼动他的统治，哪怕老酋长也不可能，但是能减小一点矛盾终究不是什么坏事。
最重要的是，磐石巫之传承中由老酋长所研究出来的幻术符纹，还一直捏在他手里，对于这个符纹，道长青可是窥觊已久，所以该给面子还是要给的。
其实最初的时候，道长青是打算直接补偿磐石土著一套吊脚楼来着。结果城墙工期的延误，加上溪藤跟他抱怨过不少族人仗着土著的身份，勾搭女奴不干活，这才令道长青一气之下，取消了土著福利待遇。
不过，动怒归动怒，道长青理智尚存。
他想了想，还是免掉土著五成费用，然后再用三成费用刺激一下部落的生产积极性。
“今日五芽之事你不要生气，他毕竟只是个普通人，虽然认得字，熟读法典，但终究还是个普通人，目光短浅很正常。”老酋长拉下脸，为五芽说了句好话。
“五芽有天赋，不过终究被这方寸之地局限了视野，老酋长若是没事的话，倒是可以调教调教他！”道长青道。
“也好！”老酋长点了点头。
两人聊完这个插曲之后，道长青随即将他此来的真正目的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