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为了遷就倪贵妃亲驾观海山庄,顺延两个月。

得到弟弟即将迎娶才女的消息,倪贵妃向皇帝千请万求,始得踏出深宫內苑,回关中娘家。

斌妃芳驾所到之处,关中人夹道欢迎。原本一樁因新娘易主颇引人微词的婚礼,也因贵妃带来的隆重賀礼…御赐『关中第一才女』匾额,幡然成为人人称頌的芙满良缘,一改天下人的态度。

“娘将我所收藏你的集子送去京城给姐姐,姐姐便向皇上为她的弟媳讨了这封号。”倪夙潮向小莫解释道:“娘并没有说出刘家小姐的秘密,只是为你当了江南『地下』才女这么多年而不平,才这么做的。”

小莫摇摇头:“我并不感觉有任何不平。”

“我知道你对这个封号没兴趣,不过这是娘的一番心意希望你接受。”

“为小姐挣名是报刘家恩情,没什么不平可言。”小莫皴盾道:“娘这么做虽然使我为天下人接納,却会害苦了环秋。”

“怎说?”

“你们把心全放在我身上,都忘了环秋的立场。”小莫忧心道:“原本替代她的新娘人选若说是个声名狼藉的女人,她澴可以博得世人同情,说你眼光差,若说夺了她新娘地位的是个御封才女,她会马上成为天下笑柄的。”

听小莫这么一说,倪夙潮也忧心起来:“的确,不管她做过什么,到底还是我辜负了她,若让她落得这样的下场,非我所愿。”

在他们为袁环秋忧心忡忡的同时,环秋倒是一扫之前忸怩态度,大方的送上丰厚賀礼祝福他们,全然不受世人议论的影响。她这样坦然潇洒的行动,令沉浸爱河中的两人稍感放心。只是流言已起,越传越难听,就算倪夙潮日后登门道歉,也难为环秋扳回劣势。

★★★

一封急电般的信被火速的秘密送进观海山庄。

倪夙潮拆情一看,难掩兴奋之情,转望坐在檜木红椅上的娇妻。椅上的人儿正全神貫注地看书,不同的是,一身寒愴已改为秀气高雅的少妇打扮。

“小莫,有没想过回江南看看?”

她沉默半晌,道:“当然。不过现在我已经不是过去能浪跡天涯的身分了。”现在,关中就是她的家,就算江南是娘家,她也不能说回就回了。

倪夙潮明白这道『倪少夫人』身分的枷锁,加在她身上像是搞去她的翅膀,剝夺掉她享惯的自由,虽然她不说出口,也难掩隅尔一闪而逝的落寞。这种落寞并不是他的深情能补足的,所以他想尽办法为爱妻找出庄的籍口,眼前正有个大好机会。

“如果说刘蔚云再度出现,远个理由够不够冠冕堂皇?”倪夙潮微笑。

书本应声落地。小莫霍然起身:“什么?有小姐的消息?”她焦急问道。

他递过那封信给她。“江南分号传过来的消息,十天前刘姑娘已经悄悄回庄,刘家对外避不声张,知道的人并不多。”倪夙潮虽然高兴,觉得事情透着古怪。

“我要回去看看!”小莫急忙道。

“没人说不让你回去。”他亲暱地搂着娇妻:“我也想找藉口服你单独出庄,这才差人打听的。还怕老婆大人你不让我跟呢!”

小莫笑骂着回搂他。

★★★—

一阵敲门声打散了如膠似漆的这对鸳鸯。

“咳咳,我这王老五实在受不了你们夫妻一天到晚的刺激,想回西夏去,来跟你们辞行了。”李德宇故意道。

“那就快滚吧,把夜汐妹子顺便一起带走,省得她一天到晚围着我转。”小莫不客气地轰人。

倪夜汐自从见了女裝的小莫,便当她是偶像一样崇拜,紧紧黏着她,严重妨礙他们的新婚生活。

“嘖嘖嘖…”李德宇摇头道:“好个河东獅吼,我说倪兄,我走后你好好保重吧。”

“去你的,敢得罪你未来老婆的兄嫂,我看你才要好好保重。”倪夙潮翻服这。

小莫在一旁跟着点头。

“唉!兄弟如在服,妻子如手足。”李德宇叹道。

“你说重点可以吧?”倪夙潮笑骂他。

李德宇收起玩笑模样,一本正经澶:“我回去后会差人前来下聘,不过不会对我族人详述夜汐大未皇亲的身分,以免引起两国非议。”

“很好,简洁有力,主题分明。”小莫出头。

“当然我们也不会宣扬你西夏皇子的身分,成交。”倪夙潮的语气十足生意人经。

“等等,夜汐知不知道云罗、方儿、琴凤、银苏…这些女人的存在?”小莫情手捻来,便是一连串李德宇当初在西夏的红粉知己名字。

“什么?”倪夙潮提高了声音。

“小莫!”李德宇急道:“你这个挖人墳墓的傢伙!”以前的风流帐此刻成了砸脚石。

“先把这些烂帐解決了,再来提亲吧。”小莫为夜汐打算。

“这个当然,你可千万别告诉她。”李德宇满头汗的请求。此刻他首度慶幸娶的不是小莫,否则他怎么摆得平一个知道他一切底细又精明厉害的老婆。

他用无限同情的眼光春着倪夙潮,后者却是一副沉醉幸福的模样,无视于他的同情。

★★★

汴京皇城,一个曾经短暂停留的驥站。小莫从不认为有机会再度涉足,也未带走任何关于这片土地的记忆,如同无人记得她曾在此留过足跡。

一路风尘仆仆,只为早日回到江南。唯路过皇城,不入宫探视贵妃姐姐说不过去,小莫又是御赐才女,理应面圣谢恩;但她对当今皇帝没什么好感,担心说错话招致杀身之祸,而宫幃深处规矩多如牛毛,随性惯的夫妻两视入宫如畏途,打算合擬份奏摺向皇帝谢恩,并问候贵妃就走。

岂料皇帝读了奏摺,对自己封的『关中第一才女』大感兴趣,极想宣召小莫覲见,小莫推托身染妇人宿疾,为免机物不吉,不便人宫,要倪夙潮代她面圣。

“反正你不说我不说,谁晓得我欺君?”小莫面不改色地道。

“也只有你有胆骗皇帝姐夫。”倪夙潮摇头。要他入宫面圣地也不愿,偏偏小莫全推到他身上。

“要不你也可以这么照做。”小莫扬眉道。

“我染妇疾?”倪夙潮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老婆:“皇上听了会直接下令砍我头,判我欺君之罪。”想都不用想小莫是寻他开心。

“当然不是要你说妇疾了。”小莫暧昧地笑笑:“想想看,他后宫住丽三千,要是你雄说染了腎亏,伟大的皇帝姐夫怕不见了你跟见鬼一样,深恐沾染晦气,误了他的雄风,还敢召见你吗?”

“我染腎亏?”倪夙潮不自觉大声起来。

“噓!你要大家都知道啊?”小莫眼睛瞟向房门。客棧这种是非之地,讲话得十分小心。

“老婆!”他一副受伤的表情:“我昨晚没让你满意吗?”玆事体大,面壁之事暂拋一边,这可得先问清楚。

“啊…呃…”刚刚还大剌剌说话不忌葷腥的小莫,这回粉脸立即烧红。

“那么现在就来洗刷我的冤屈。”他邪邪笑道。孰可忍孰不可忍也,动手便解小莫衣衫。

“现在是大白天耶!”小莫拉着领口不敢置信。

倪夙潮可不管这么多。

被老婆质疑腎亏?多耻辱的事!他一刻也忍不得,立即将小莫压倒在床,使出了浑身解数,直到她汗流浹背、娇喘吁吁,四肢乏力的下不了床才停。

“如何?老婆大人满意吗?”倪夙潮笑嘻嘻地问,好整以暇地穿上衣服。

小莫披头散发,面上红潮未退,星眸半闭,趴在**喘气。她用力瞪了丈夫一眼:“既然你什么毛病也没,那就由你去面壁。”

一句话,刚刚如战胜公牛般威风的倪夙潮,马上成了斗败的公鸡,再也得意不起来。

他叹了口气,匆匆整理一下仪容后,心有未甘的人宫去了。

小莫从容整衣而起,神清气爽的来到客棧饭厅。

她准备坐下来好好吃一顿,补充一下刚才因激烈运动而消耗的体力。

面对一桌美食,举箸正要张口,客棧门口忽然闹烘烘乱成一片。小莫好奇地放下筷子湊上前去,想看看发生什么事。

“你这个酒鬼今天又来偷酒吃!把他给我扔出去!”

“打死他算了,再不迭官去。好手好脚的一个大男人,整天只知偷酒賒酒,根本就是个废物!”

“臭死了!这傢伙到底几天没洗澡啊?”

众人死命拉他,想把他驅离门口。

小莫冷眼旁观,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十之**是个自暴自弃的酒鬼,没钱喝酒只好偷酒喝。地暗骂自己,什么热闹没见过,窮极无聊在这看个无聊酒鬼。

“酒…酒…我要酒…醉死了才能梦到云儿…求求你们给我酒…”醉汉含糊不清道。

小莫原本正要离去,问言回头看了那醉汉一眼。

“哼!癋小子、死醉鬼也在想女人,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一人咬道。

云儿是他的意中人吗?小莫细看他的脸。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惊觉非同小可。这个醉汉虽然满脸污穢,鬍髭丛生,乱发披散骯脏,衣衫破烂发臭,但仍隐约可见泥灰遮住的五官俊秀端正,更令他诧异的是,此人很面熟。

他是谁?

跑遍大江南北,见过无数张面孔,向来只有她让人留下深刻印象后,也不留名,挥挥衣袖蒲洒走人的份,从不费心去记那一张张惊鸿一彆的脸,一个个萍水相逢的名字;能让她留下印象的脸,必定曾与她有过相当的交情。

她不记得曾经认得一个醉儿。不过,任何一个曾有交情的朋友,都有可能变成醉鬼;既然有可能是她的朋友,她就不能放任不管。

小莫趨向前,挡在众人之前:“这位是我的朋友,请大家别欺负他。”

“夫人?这小子是个混帐醉鬼,您碓定是您的朋友?不要开玩笑了!”掌柜的不以为然。

“他欠过多少银子我来付,要喝多少酒我给钱。”小莫冷冷道。

众人大感诧异,难以理解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竟会不避嫌的帮助一个醉汉。

醉汉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惺忪醉眼,不解的望着小莫。大概不相信有人肯替他付帐。

小莫不顾众人的眼光,将他带进客机坐了下来。

“想喝多少酒都行,不过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才有酒喝。”她要弄清楚他是谁。

醉汉不言不语,直直盯着她,目光空洞冷漠。

“告诉我你的名字。”小莫柔声问道。

“…”

“不想说?为什么?觉得丟脸吗?”小莫单刀宜人。

他虽然仍不说话,眼珠却暴凸,看得出隐藏了愤怒。

“这我可以理解。好端端一个人,成了个人见人厌的废物,要换了我,当然没脸见人。”小莫讥道。起码让他开口说话,才能知道他是印象中的谁。

“不用你管。”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混濁不清。

“那告诉我云儿是谁?你的心上人吗?”

“…”

“醉了才能见到,那不就表示她已经死了?”

“不准你胡说。”醉汉大怒。

小莫微笑。这人从刚才都是一副倨傲的模样,不像一个自弃的酒鬼,一反刚才乞酒求人的态度,还有那么点骨气。这样一个人会变成醉鬼,他所受的挫折可能曾是几倍于他人。

“那就说说云儿好了,说说她是怎样的人?”小莫为他斟上酒。他的态度不像认得自己,何以越看他越眼熟?

“…是个可爱的姑娘,不过她离开我了。”他垂下眼睫,失神道。

讲到云儿,竟连酒送上面前也不看一眼,小莫越来越好奇了。

声音也越来越耳熟,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离开你?”小莫柔声问道。

“你问的太多了。”他恢复冷漠。

“好吧,我不问。你想喝多少酒,吃多少东西,尽避动口,不必客气。”小莫干脆地道。

“我没见过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问道。眼前这个素净高雅的美人,竟然不避讳与一个骯脏酒鬼同桌,难免令他奇怪。

“不知道。觉得你可能有隐衷,想帮你忙罢了。”

“你帮不了的。”

“这不一定。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只要她没死,就一定有办法。”

他低头沉思。

小莫见他不愿多说,也就不逼问。哄他吃了个饱,还为他订了间房,要了盆热水,拿套丈夫的干净衣服给他,希望他能洗个澡,好让她瞧瞧他的其面目。

半个时辰过去,她见到一个玉树临风,儒雅斯文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虽然清瘦了点,面色白了点,神情有些憔悴,神釆也有些黯然,他仍然是个翩翩濁世佳公子。

小莫好半天不说一句话,愣愣直瞧着他那张俊脸。

男人被她看的竟感靦覜。眼前少妇委实不知羞耻为何物,该不会是个深閨寂寞的女人,想将他当作红杏出墙的对象?他打了个寒顫。

如果小莫知道他此刻的心思,大约会狂笑三声然后逗他说:是啊!我还真有眼光,路上随便抓个醉鬼都是可以红杏出墙的上等货色!

不过她没空研究他此刻心思,她被眼前人吸引住了。

不是他太帅,让小莫看到发呆流口水,而是那张脸虽然四年前只见过一次,但那是她千挑万选了两个月才为小姐选中的佳瘠,化成灰她都认得的…上官君驊!

云儿?该不会是蔚云吧?四年来这两人发生过什么事呢?小莫思绪飞转。

“夫人请自重。”上官君驊痹篇她的目光。

他换回本来模样,人也跟着有礼起来。

“放弃这样的外表情愿变成一个醉鬼,是因为云儿的原因吗?”小莫兴味盎然地笑问。

“是的,我对云儿一往情深,夫人请谅解。”他赶忙道。一改之前不合作态度,只望这位美妇别对他下手。

难不成他以为她想对他怎样?小莫哈哈大笑。

“你那位云儿比之我如何?”小莫眉眼含悄地靠近他,将错就鍺,存心试试他。

上官君驊退了一步:“难以相比,各有千秋。”眼前美妇越靠越近,今他汗水涔涔而下。

回话虽然模糊,举止倒是清高。小莫心中嘉许。

“云儿纯真可爱,娇悄迷人,更胜我一筹对吗?”

“你怎知?”他不记得说过这么多。

“只可惜偶尔有点古灵精怪,迷迷糊糊,对吗?”

“你认得云儿?”上官君驊音调高了起来。

“真不错,是个痴情种,我没看错人。”小莫顾左右而言他,绕着他转,大胆将他全身看了个饱后,满意地点头。

“夫人认得云儿?”他又问了一次。想到美妇可能认得云儿,他根本就忘了躲避她估价似的目光。

“不认得。只认得一位叫做刘蔚云的姑娘,和一个叫上官君驊的呆子。”小莫取笑道。

“夫人认得在下?”上官君驊惊道。

“认得,我和蔚云亦是好姐妹。”

他一愣,急道:“她现在人还好吗?”他一改保持距离的态度,抓紧小莫双臂问。

无巧不成书,房门竟在此刻被推了开来。

意识到两人过分亲暱的距离,他们火速分了开来。

当小莫碰触到来人冒火的眸子,方才玩笑之意一扫而空,心头罩上了层阴霾。

倪夙潮面上青筋浮现,难以遏住怒气。

“方才店家告诉我,我的妻子殷懃招待一个男人进房,我不相信。不过,如今亲眼目睹,叫我不得不信。”出了宫就迫不及待想见爱妻,竟碰上这般光景,倪夙潮理智尽失。

他看到上官君驊身穿他的衣服,与小莫咫尺之遥四目凝望,再看他清秀俊雅的容貌,再难不怀疑她趁自己不在勾搭男人。

“相公,你误会了。”小莫急忙辩道:“回房我解释给你听。”

“不必!我早该看出你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你就跟他去吧!我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你!”倪夙潮目皆欲裂,丟下一句绝情的话,用力关上了门走人。

“相公!等等!”小莫再也没空理会上官君驊,匆匆追了出去。

倪夙潮冲下楼,奔出客棧,漫无方向四处乱窜。小莫水抽长裙,縛手縛脚,追得筋疲力竭,一路上不知撞了多少人,赔了多少罪,仍然追丟了人。

一个晚上,小莫像是个飘漾的孤魂,在皇城街道上寻找倪夙潮的踪影。从街上人多找到人少,从人少找到没人;从黄昏找到天黑,从天黑找到黎明,天大亮时才拖着沉重疲累的身体回到客棧。…何时他变得这么不可理喻?

她怀着一丝希望,心想也许他早已回来了,就算还没回来,说不走也会突然想听听她的解释回来一趟。

“夫人,有位公子托本店转交一封信给『风』字号房的夫人您。”掌柜的见到小莫,递给她一封信。表面虽恭敬,心里想的却是红颜祸水,红杏出墙,竟在客店养小白脸云云。他根本认不出那个小白脸原来便是他臭骂许久的醉鬼。

小莫拿了情回房。展开一读:夫人:君辟徹夜亟思,本欲向夫人伉儷道别,岂料直至天明亦未见贤伉儷回房,想来是误会不小。君驊惶恐,受夫人饭水之恩,本当泉湧以报,却令得贤伉儷反目,君辟之罪遇,难以言喻。

原想求夫人代马向云儿说项,惟恐贤伉儷再起勃谿而作罢。贤伉儷天作之合,君驊生平仅见,艳羨不已,虽不能代夫人解释一二,诚愿贤伉儷尽释前嫌,早日和好,方可稍減君驊心中之歉疚。

如花美眷易来,千金难买真心。夫人所言极是,纵有重重阻礙,云儿尚健在,君驊便不应绝望。此番前去,若不得云儿谅解,永不踏入京城家园一步。

行笔至此,忽有所感。贤伉儷必曾与君驊有週数面之缘,只怪君驊耳不聪目不明,难以辨识曾于何处相逢,抱憾之至。惟尊夫似不识君驊,亦是一悬案。贤伉儷天上龙凤,君驊竟尔见面不识,倘若日后能与云儿相偕返家,还请至舍下(想夫人既知君驊名,唐晓侍郎府)一敘,为駑钝之君驛解惑。

上官君聆上官君驊该不会是到江南去找蔚云了吧?这四年来他与蔚云究竟曾发生过多少事?小莫满腹疑问,不得解答,只能迳自胡思乱想。

想到倪夙潮那个蠢蛋,没认出人家也罢,也不问清楚事情原委,?*党瞿茄?啥竦幕埃?缓笈艿牟患?擞埃?∧?较朐交稹K?硬恢?哔沓本挂灿姓庋?豢衫碛鞯氖焙颉?br>

气归气,一个下午过去,仍不见倪夙潮人影,小莫开始担心了。

她无意识地坐在桌前。昨晚累了一整晚没睡,也无心进食,渐渐眼皮越来越重,梦周公去了。

★★★

倪夙潮回到房中,已是接近初更。

晃漾一整天,左思右想,实在不敢回客棧。他怕当回到客棧后,见到的是人去楼空的景象,爱妻已与人共筑爱巢,双宿双飞。

不能怪他这么想。那名男子风采翩翩,相貌堂堂,小莫会对他动心不是不可能。只是他恨自己知道她杨花水性的真实面目后,仍然对她眷恋不捨。

以为他已将她的心自刘逸扬的身边夺走,没想到原是她生性如此,喜见异思遷;昨日爱上刘逸扬,今日爱上自己,明天就又马上换对象了。

包恨自己竟打算宽容她。只要她肯回自己身边,他愿意裝作没发生过此事,与她继续夫妻缘分。

小莫到底在他身上下了什么咒?

他怀着不安的心情回房。见到小莫趴在桌上睡着,衣衫单薄,睡容极倦的模样令他又爱又恨。

她还在!这表示她终究选择了他是吗?

他心疼地抱起妻子,想将她送上床安歇。小莫睁开了眼,喜道:“你回来了?”

“怎么不上床睡?”他淡淡道,顺手放下她。

“等你。”小莫见他故作无事狀,不禁冒火:“明知故问。”

“是吗?谢谢娘子,为夫感激不尽。”语气生疏。

“要你听我解释,你一下就不见了人影,我找你找了一晚,又等了你一天,你用这种口

气跟我说话?”小莫见他不痛不痒的模样,连珠炮的责问。

“你说吧,我听着。”仍是同样的态度。口说无凭,他很难相信会有什么好理由。

“我懒得解释,你看看这封情就知道了。”小莫终于知道,只要事情牵扯到她,头脑冷静分明的倪夙潮便成了不可理喻的人种。多说无益,她递给他那封上官君驊写的信。

倪夙潮接过信。表情边读边变,从惊讶、瞭梧转为羞愧。他怎么没注意到那个男人原是上官君驊?

“他那时怎能抓着你不放?”倪夙潮狐疑问道。

“因为我让他知道我认得云儿,也知道他是谁。”小莫瞪他:“还怀疑吗?”

“云儿是?”

“蔚云小姐。”

倪夙潮再无疑问,转而讨好道:“好娘子,好老婆,是我不对,不要生气,生气快老,老了就不美了,不美了你老公就不要你了。”他攬着她的腰摇着。

“胡说八道!你敢?”小莫笑骂。

“他和蔚云小姐发生了些什么事?”他正经问道。

“不知道,我正要问他,你就冲进来了。”小莫道:“我猜想两人也许已有深厚感情,可能还发生过重大变故,才把一个好好的人变成一个自暴自弃的酒鬼。”

“他没认出你?”

“没有。当年他只听过我的声音,自然认不出,我也来不及告诉他。”

“我当年却能认出了你。”他得意道。

“好了没?你当晚就遇上我,自然认得出,他可是四年后才遇上我,能觉得你我眼熟已经不错了。”

“是啊,他说自己駑飩,等于顺便连我一起骂。”他也没认出上官君驊。如果上官君驊没认出他算是駑钝,那他也算駑钝。

“你还骂我水性杨花呢!”小莫白他一眼:“要说这是真的,你打算怎么办?”

“不准!不准!”倪夙潮狂吼:“想都不要想!”

“你一度以为这是真的。说说看,你当时怎么打算?”小莫凝目望他。

“我不知道。”他的眼中出现少有的恐惧:“好像。瞬间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失去了…”

“那为什么又回来?”小莫缓问。

“当时只想着你别走就好,只要你不离开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傻瓜!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我爱上一个男人是多困难的事。”

年少时爱上刘逸扬,可也经历了数年才让他得手,嫁给倪夙潮之前,更是波折连建,峰迴路转。

小莫眼中有泪:“何況要是真做了什么,你就别理我了,怎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倪夙潮紧搂着她:“我不能没有你,不管你做了什么,只求你别离开我…”

“你真傻!”小莫眼眶轻轻滑下一滴泪。

倪夙潮吻去她的泪珠,吻上她的櫻唇。失而复得的喜悦,令他益发珍惜他的妻子。

“告诉我,要是反过来我爱上别的女人,你怎么办?”倪夙潮促狭问道。刚才自己太丟脸了,想试试自己在老婆心中的地位,好扳回一点颜面。

“不怎么办。我照样每天吃饱睡睡饱吃,过我的太平日子。”小莫随口道。想到自己这两天的委屈,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他。

“你…”倪夙潮沉下了脸。

“因为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小莫甜甜笑道。

倪夙潮满意地再度搂紧地。

小莫轻轻为他宽衣。她要让他有个难忘的夜。

★★★

四年了,整整四年未再踏上过这片土地,小莫心情之激动,难以形容。

熟悉的杨柳列隊夹道欢迎她,三三两两的扁舟似在对着她笑;耳边传来的吳儂软话宛若天籟;原以为梦里才能再见到的一切,如今活生生的映在服前,小莫强忍着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不愿让它模糊掉视线。

“我亲爱的娘子,你回家的样子比乡巴佬还要更乡巴佬。”就算倪夙潮这么取笑,小莫也不以为意。

问出了刘家新府邸的方位,两人踏上扁舟。

舟微微随波晃动,摇摆小莫本就不怎么平静的心。

钡渠弯弯曲曲,船速难以更快,小莫急切的心更浮躁了。

行经风波口的转折处,只见许许多多的空舟画舫停泊靠岸,距岸边约三十丈丈处,更集给了数百人围观,两人对视一眼,心还有相同的疑问。

“那是什么节慶吗?”倪夙潮问道。

“有什么节慶会在风波口的停春阁举行?”小莫也感奇怪。

“两位,今天是停春阁花魁丛雅姑娘襬下才子宴的第三天;两位远到至此,倒可去看个一闹。”摇舟汉子见这两人有疑问,忙答道。

“停春阁花魁不是绮兰姑娘吗?”小莫奇道。当年刘逸扬捨她而就绮兰,她想忘也难。

“绮兰姑娘已于两年前嫁人刘家,丛雅姑娘是新花魁。”汉子道。

“哪个刘家?”小莫惊道。公子娶妓为妻?

“前知府刘家。刘逸扬公子自从娶了绮兰姑娘后,刘家改经营钱庄生意致富,如今已是苏州首富。刘公子也时常为地方上造桥铺路,放粮賑災,很得地方敬重,所以大家对他娶妓为妻虽然不以为然,倒也没大声责难。”汉子回道。

证实了刘逸扬果真娶了风尘女子,小莫目瞪口呆。刘逸扬曾口口声声说他不喜欢良家妇女,没想到他真的娶了绮兰,真的敢逆天下而行,小莫吓了一跳。

其实,当年她不就是因为少爷特立独行的作风而深深为他所吸引吗?他会这么做其实也小算意外。有胆子!小莫微笑。

“你刘家的人似乎专跟天下人作对。”倪夙潮靠近她暗道。言下之意是刘家出了个鬼才小莫远不够,没想到原来刘家少爷也是这类人。

“刘家女婿也不例外。”小莫甜笑着回了他一句。

“那么这才子宴又是什么玩意?”倪夙潮插口问道。他不想再多听关于刘逸扬的事,赶紧把话岔开。

“刘公子的妹妹…江南第一才女刘蔚云失踪已有四年,今年刚挂牌接客的新花魁丛雅姑娘便设下才子宴,想跟江南所有才子较量。贏得才子宴的狀元能得釆金千两,停春阁食宿三天;要是没人能贏得了,丛雅姑娘便要接收江南第一才女的封号。”汉子笑道:“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前两天无人得采,两位要去看个热闹吗?”

“这个自然。”倪夙潮知道娇妻对这个丛雅姑娘必感好奇,代她答道:“劳烦就在风波口停下吧。”

下了船,小莫瞪了他一眼!“我没说要看才子宴,你答应的还真快。”

“呵!有人要摘才女后冠,任谁都会好奇,更何況她要夺的是你一手为小姐取得的『江南第一才女』封号,你能无动于衷吗?”倪夙潮深知小莫脾气,她维护小姐更甚于自己,这么一说她便不可能放任这件事不管。

丙然,小莫嘴角微扬:“说的是,想要这个封号得先问问我同不同意。”现在她对才子宴的兴趣可比任何人都来的浓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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