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夙潮纵马飞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追上她!

他略带慌张的神色,匆匆地穿过市集。市集上的路人虽颇为诧异,诧异于他们敬若神明的倪家主人也有失常的一刻,仍是自动让道给他。

他一路打听。关中人对他知无不言,也幸亏小莫形貌出众,引人注目,这一路上他紧紧掌握住她的行纵,才没断了线索。

“嗯,腰间挂了个破葫芦?往南去了。”路人甲道。

“喔?有个穿的比叫化好不到哪去的年轻人,很像您要找的人。”路人乙道。

“他是不是偷了倪家的东西啊?”路人丙插嘴。

“没见过这么帅的小伙子,竟然是个贼子!”路人丁打抱不平地下结论。

他们看倪夙潮的样子,还以为小莫偷了什么重要东西。倪夙潮也没空向他们解释,便急急纵马而去。其实他们也没说错,她是偷了他很重要的东西…他的心。

黄昏时刻,他焦急地来到城门边,及时在城门关上时顺利出城。此刻他确定她已经在不久前离开关中,而往南的官道上,唯一的落脚处,只有两个时辰脚程的云集客棧,很有可能她会在那落脚。

倪夙潮马不停蹄的追赶。他发觉小莫的脚程还真不是普通的快,究竟是因为身体健壯的关系,还是急急想逃开他?他的心中一涼,不愿继续猜测。

天色已经大暗,黑漆漆的树影自两旁呼嘯而过,呼应他风驰电掣的速度。也不知赶了多久的路,终于看到了云集客棧。

他欣喜地下马,此刻已是亥时尾。客棧掌柜告知了他想要的答案:她在楼上客房。

一听到这个消息,他不顾赶路的疲惫,一步都没稍做停留,宜奔她的房门。

纸窗上映着幢幢跳动的人影,依稀可看出人影正托腮凝思。倪夙潮暗骂自己有眼无珠,竟然从不怀疑这样柔美的面部轮廓怎会属于一个男人所有。他深深吸了口气,调整一下兴奋而又复杂的心绪,随即提手敲门。

叩叩叩…“谁?”传来的是疲累不耐却熟悉的声音:“小二吗?我要睡了,有什么事明表再说。”

他没有开口,怕也许一开口她就不肯开门了。

“到底是谁?哪个混蛋想扰人清梦?”传来的声音简直可以杀人了。

好火爆的语气,她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倪夙潮心想。她很少发脾气,在他印象里只有一次,就是有回他不小心碰到她放在**的包袱,他并没意思要打开来看,就被她莫名其妙地病骂一顿。虽然事后她曾郑重向他道歉,但还是没解释她光火的原因,如今想来是怕包袱里的束西会洩漏她的女子身分吧!

叩叩叩…他不怕死地又敲了一次门。

这次没有回音,门直接应声而开。小莫心烦之余,不耐来人猛敲门,开门准备大骂一番。黯然离开观海山庄后,身心俱疲却又难以人睡,偏又碰上不识时务的傢伙打搅她沉思,怎么不令她发火?

门开的那瞬间,四目交接,电流擦擭。小莫僵在那儿忘了思考,忘了骂人,倪夙潮心如击鼓,目光如炬,时间就这样停留在两人视线交鏈的端点。

“怎么?这么不高兴看到我?”倪夙潮首先打破僵局,跨人房內顺手关上门。他戏谑地笑笑,神情又回到了以前知无不言的那段日子,心境却像回到三年多前初见面的那晚。只不过,看她的眼神完全不一样了;他再也不必害怕洩漏情感,不必强迫自己控制视线与声音,可以正大光明的直视他思慕许久的容颜,视线灼烈而渥人。

“你…怎么会在这?”乍见到他,小莫除了惊讶,喜悦打从心底油然升起,难以掩饰,她也不想掩饰。

亮眼的笑,给了倪夙潮莫大鼓励。

“唉!就算取消了婚礼,你也不能因为不必参加婚礼就不告而别啊。”倪夙潮故作无奈地叹口气,等着她的反应。

“什么?婚礼取消了?”小莫惊愕他睁大眼。

“嗯,新娘突然跑了,不取消也不行。”倪夙潮别有所指,深深凝视她。

“袁姑娘怎么会这么做?”小莫不太相信。她并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大概是良心发现吧,知道我喜欢的人不是她,强求不来,就退婚了。”他轻描淡写地带过这个不是重点的问题。

“也许吧。”小莫迴避他灼热的目光,不自在地干笑。察觉到他今晚的目光温度是前所未有的高,她的心跳也是空前的紊乱。

“你不恭喜我?”

“恭喜什么?恭喜你退婚?”

“不只这样,你应该郑重恭喜我终于有机会跟意中人在起了。”倪夙潮试探道。

“是啊是啊,祝你早日遇见心上人,永结同心,日首偕老。”小莫强笑道。他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急于想找个替代『小莫』的女人,令她的心涼了大半。

她好像误会了。倪夙潮赶紧补救:“谢谢,不过这件美事还得劳驾你多帮忙才行。”他意味深长地道。

“不晓得我能帮倪兄什么忙呢?”小莫会意不过来。

“你不愿意,我也只能唱独角戏啊。”他锐利的目光望进她的心底,声音是情人般的温柔。

暴风雨在她心底疯狂肆虐。今晚,好像会发生什么…她骗了他好久,此刻还是不想承认?倪夙潮心底狂呼。

突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扯下小莫头巾。她来不及出口惊呼,乌黑的秀发瞬间散乱地被在肩上,襯着她一张惨白的脸,形成强烈的对比。

“你竟然成功的让我相信,这样美的脸,天下会出现第二张,而且还是个男人!”倪夙潮伸手托住了她的下巴,目光炯炯地紧盯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脸,沉痛地道。

他知道了!他还是知道了!小莫原先以为可以躲掉的这一刻,终究还是来临了,而且来的突然,她毫无心理准备。

“你怎么可能知道?”小莫喃喃问,表情略带不信又有些迷惘,她相信自己并无破绽。

“不希望我知道?”他摇摇头:“刘小莫啊,你好狠的心,眼睁睁看着我半年来在你面前吐尽心事,越陷越深,竟然还想这样一走了之,甚至不愿让我知道。你的心是肉做的吗?”一字字的指责,痛述她的无情。

小莫不得不动容。倪夙潮的心意,她并非没有感觉;起先以为他只是一时迷恋,复来发觉他的情感日渐浓烈到难以自拔,她又何尝不动心?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伴随着许多的顾忌令她躊躇不前。

“好!就算我是刘小莫,那又如何?证实了我的身分又能改变什么?”小莫昂起下巴,倨傲地道。

的碓,他实在不能怎么样。他清清楚楚地记得一个永不能磨灭的事实,那就是她是别人的妾,他凭什么妄想能和她白首偕老?名不正、言不顺,既不合情也不合理;她和刘公子既有婚的感情亦佳,他也不是没亲眼见过,要他们分开岂是他开得了口的!

他沮丧地马上低下头,方才逼人的神采也不见了。

“对不起,我忘了你还有刘公子,忘了你喜欢的人不是我,忘了一切只是我一廂情愿。”他强笑道:“知道你的身分后根本静下下来,只想快点儿到你,表明心意,没顾虑到会增加你的困扰。真的对不起…”鼓胀而兴奋的心情突然像重重洩了气的球。

他受伤的神情加重小莫的罪恶感。

“你对我的心意我很感激,无奈我骨賤,无福消受。”她的视线垂落到地面,逃避令她心痛的失望神情。

“无福的是我。”他苦笑道。

埋在小莫深长眼睫下的幽怨,勾起倪夙潮最复一丝希望:“我有个不情之请,请你务必老实的回答我一个问题,间完后我掉头就走;你回江南我回关中,今生今世永不相见,可以吗?”他想赌最后一把。

“你问吧,知无不言。”小莫被他那离别的淡然口吻打动了,不忍拒绝。拒绝他一向是件困难的事。

“你,小莫,从头到尾,喜欢过我一丝一毫吗?”他表情严肃,一字一顿,缓缓问道。

他不相信从头到尾全是他一个人在唱独角戏,不相信小莫对他毫不心动。就算三年多前她无意于他,这半年来的往事历历在目,除了两人的友誼,的确还多了那么股同性之间不该有的相互倾慕,错不了。这股潜藏的倾慕在他婚事碓定后,再也压制不住,令他震惊,也令她动摇,从两人不小心对上眼就会交綜视线许久,可证实他不至于是一廂情愿。就算她是水性杨花的女子也罢,只要碓定她的心在这半年內已远离她公子,飞到他身边来,他就不能放弃。

他要听她亲口承认。

没料到他会开口这么问。小莫顿时眼神不自在地飘漾,晕红爬上她脸颊,迅速散了开来。

“…说没有是骗你的。”她低声道,勇敢迎上他的目光:“我也喜欢你…”

她眼神迷濛,頹泛桃红,秀发凌乱地散在肩上,向来俊朗的双眉此刻柔和地放了开来,不再掩饰她的心情。看得倪夙潮再也控制不住,一把将她欖人怀一果,紧紧抱着。怀中的软玉温香稍慰了他多年来的相思。

他的胸膛好温暖,小莫在他的怀中迷失了。她怎能捨得就此离去呢?离开这个好不容易竟得的深情港湾,会有多么困难。

“你还爱刘公子吗?比起他,我在你心里的地位又算是什么?”倪夙潮忍不住开口问。

“你说过只问一个问题的。”她在他的惊愕中离开他的怀抱,诺气神色立即降到了冰点。他的问题澆醒她一时迷昏的神智,想起该是她离去的时候了。

他板过她撇开的头,紧抓她的双肩,强迫她与他面对面,不容她置身事外:“如果你不愿回答也没关系,那么听我说完再走。”

他没既她多少的喘息时间,又道:“我要说的是,如果你爱他胜过爱我,那今日一别就当我们从没相识过,如果你爱我胜过爱他,只要你点头,我们去求他成全。”

“他若不肯成全呢?”小莫忍不住问。

“如果你愿意,天涯海角,我们一起逃!”倪夙潮一听她口气稍有松动,趁势道。

“世人不会见容我们的。”小莫不敢相信他有这么大胆的想法,大胆到连她都觉吃惊。

“管他世人怎么想!我要做的事谁敢阻拦。”他握起她的右手:“一句话,你肯不肯?”

“可是我们身分不符…”小莫仍在挣扎。

“我才不信你会认为你的身分配不上我。”他看惯了不亢不卑的小莫向来与他平起平坐的态度,相较他人奉承巴结的样子差了千里远。

“我声名狼藉,天下人尽皆知。”小莫仍在推拖。

“这些我早就知道,你如果在乎,就不会行事还如此离经叛道了。我的名声太好,可以中和一下,有本事你可以把我的名声一起弄坏,如果你办得到的话,我无所谓。”

小莫的心头秤正在两头摇摆。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正等着她的答覆。她凝视他半晌,吐出心中最后的顾忌:“我不是清白之身。”

话一说完,倪夙潮像是不容她再开口般,用力封住她的嘴。天旋地转间,世界像是即将顛覆。他环在她歼腰上的手力道渐强,她伏在他胸前的手微微顫动,越来越激烈的吻令两人双腿逐渐乏力,若不是相互扶持,只怕两人早已倒了下来。

好不容易找回知觉,两人无言地对视许久,试图平息急促的呼吸与心跳。

“你在我心里点了火苗,又添了不知多少炭,让它越烧越旺,用这几斗几斛的水就想熄灭它,然后拍拍屁股走人?哪有那么容易。”他用鼻尖亲暱地顶着她的鼻尖:“我才不相信这个烂理由你会介意,是怕我介意吧?”

的确,小莫以前觉得与公子那段过往是个污点,但这些年来她回想一切,感到不过是个无知的错误罢了,并非罪无可恕,反正她将来不会有夫婿,不必为任何人负责,只须对自己负责,她问心无愧,也就渐渐不放在心上了。

“你不介意吗?”小莫很难相信有哪个男人不介意。

“介意!”他无辜地笑笑:“可是,你的见识,你的聪慧,再也无人可以取代,火已点燃,只有越烧越旺的份,我无时无刻不在想,能拥有你多好,这点小事阻撓不了我要你的決心。你和刘公子的关系我来不及插手,总还来得及抢吧?”既然是因为两情相悦而橫刀夺爱,那抹夺人妾的罪恶感也稍能減轻了。

小莫闻言再无顾忌,他的话化开了她冰封的心。

她身躯一软,主动投人他的怀里,靠上他的胸膛,合上双眼轻声道:“如果我与他仍有关系,我是不会和你么亲近的。”她用下巴抵住他的胸膛,斜转颈顶朝他笑笑:“从来没有向你解释过,我和他自始至终从无婚约。”她约略解释一下她与刘逸扬的关系。

“骗了我这么久?该怎么罰呢?”他故意板起脸。

她嫵媚的样貌令他心中之火急遽升温,饥渴的脖子里烧着两团刚起的**。

她自他的眼中读出那两团火燄的意义,決定放开自己,回报他的深情。她微微牵动嘴角,缓缓伸出…手抚上他的鬢边,沙声道:“我任你处置。”

狂烈的欲火因她这句话引爆起来。他从未见过她这样诱人的一面,狠狠撩动他难以自己地疯狂吻上她的唇。

呼吸的空档,他用浓濁又危险的声音说:“这可是你说的,想后悔可来不及了。”

话没说完,唇转战至她白嫩的颈项。她喘息一声,无力地闭上眼睛,攀住他的肩以稳住似要化开的躯体。

“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想得我好苦,今天绝不放过你。”他血脈愤张地道。

“啊…”她感到他的手大胆地探人她的衣领內,在她胸前游移,每移动一分,便磨去她理智一分,加速她呼吸起伏频率一分。

“磨人的妖女啊…”他含糊不清地念着。

不知何时,松懈的腰带再也无法支撑住她那件破烂的粗布衫,只能任他轻轻一拨,滑落地面,结束它遮蔽主人曼妙躯体的任务。

嫩绿的褻衣紧紧包裹住她的前胸,为她的芬芳躯体作薄弱的最后守卫,欺霜賽雪的肌肤与嫩白的双腿似在对他声声招唤。

“夙潮…”她微睁着眼,情不自禁地低喊他的名字,喘息声渐渐加速。

“我想这刻想了好久…”他的呼吸随着她肌肤的召唤更加浓重。

冰冷的空气与她半稞的肌肤接触,却降低不了她的体温。**的背被他摩挲的手加热到沸点,在她惊觉褻衣系带已松,即将离开她的身体时,被他引领倒向了床。

“你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他占有性地宣布,覆上了她的身体。

两人互相讨索这些日子以来投擲在对方身上的情感,像是永远讨索不完般,缠绵不休。

倪夙潮说的不错,小莫在他身上点了火苗,但没料到同时也引燃了她自己,谁也逃不掉,熄不了的火,只有继续燃烧,直到灰飞烟灭。而两团爱火的融合,剎那间也让天地一同变色,像要化成灰燼。

★★★

这是倪夙潮第二次醒来看见身边躺着个女人。他爱怜地望着仍在熟睡中的小莫,心中溢满前所未有的充实与满足。

这不是梦!小莫确确实实躺在他的身边,安祥地闭着眼。腫胀的唇与**在被外的肌肤上隐约可见的寸寸瘀青,像在宣誓他的占有;他疼惜地轻抚她肩上的痕跡,暗责自己昨晚太过粗鲁。当看到自己伸出的手臂上印着一排牙印,不觉爆笑出声。

看来她也不是好惹的,他喧嘖叹道,检视一下身上的狀況,发觉自己挂的彩恐怕不逊于她,也就是说,两人根本一样粗鲁!

昨夜狂野的缠绵此刻由两人的『伤势』看来,像是狠狠打了一架。想得到她还真不容易,而今后两人的『**战争』恐怕会两败俱伤,他哼着歌跳下床。和她这个惊世駭俗的女人生活在一起,肯定好戏连合,场场精彩。一想到此,笑意便下不了嘴角,迳自出去端了盆热水,就在房里洗起身来。

水声嘩啦啦,歌声嘩啦啦。小莫被声音惊动,醒了过来,看到倪夙潮光溜溜地背对着她正在擦着身体,赶忙闭上眼睛裝睡。

倪夙潮像是背上长了眼睛:“别裝了,你这个小妖精,看看你在我身上做了什么画。”

倪夙潮转过身来两手扠腰,向她展示身上的伤痕。结实的肌肉与宽阔的胸膛上,挂着许多细碎的牙印、指印和瘀青,好不壯观!

小莫烧红了脸,被他嘲龙的语气羞得不自在地低下头,瞟着仅用被单蔽体的胸膛,想起昨夜的疯狂,心头猛跳。

这股难得一见的羞涩风情,不是莫寄情身上看得见的,只有小莫才有。倪夙潮痴痴地目不转睛,拥有小莫的直一实感令他感动。

被单外的胸口及肩上的痕跡落在小莫眼里时,她忍不住偷偷翻看被单下自己的其余部位,发现惨狀不逊于他时,一扫羞涩,大方地迎视他嘲谑的目光:“你又在我身上画了什么鬼符!”

“有吗?我还不晓得自己道行高到可以在人的身上画符。我看看哪里有。”他靠了过来,动手便掀地蔽体的被单,吓得小莫连连怪叫。

结果呢?两人再度疲上床去,互相在对方身上作起画来。原本几天就能好的伤痕,这下不晓得何年何月才能痊愈。

★★★

大厅上长长的竹帘,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众人坐在帘前等候许久,就是不见帘后出现任何影子,开始现出些许不耐了。

“哥!不是说小莫姐姐回来了吗?为什么在厅上挂了张大竹帘,然后连一个鬼影子也看不见?”倪夜汐大叫,李德宇也在一旁猛点头。他们如今已是同一鼻孔出气了。

倪夙潮怀念那道促使他们相识的竹濂,特地将厅上那道价值连城的水晶珍珠帘换掉,然后请回母亲,准备当场模擬那场世人无缘得见的隔廉选婿,正式将小莫介紹给大家,并求母亲同意他们的婚事。

“等娘一到,你就可以见到小莫了,保证不会让你失望,值回票价。”倪夙潮安抚妹妹。

“可是为什么还要摆张竹帘?这样我怎么看得清楚她长什么模样?”倪夜汐连连问道。

李德宇跟着点头,宛如应声虫。

“小莫说你很想亲眼见见什么叫隔帘选婿,所以等下要亲自表演给你看。高兴吗?”他寵溺地捏捏妹妹的鼻子。为了让这齣戏厚首原影重现,他和小莫还搅尽脑汁,将三年多前那场棒帘选婿上众人对话一一写出来,还找了三个家了分别扮演刘大人、钟清流和上官君驊。

“好啊。”倪夜汐兴奋了起来:“她是刘家人,让她表演再真实不过了。”知道小莫身分的这些日子,她终于弄清楚那晚由小莫口中吐出的名字便是江南第一才女,她的小姐,哥哥当初的求婚对象。她高高兴兴等着好戏上场,当初『莫大哥』给她的伤痛早就被李德宇的深情给治愈,她根本忘的差不多了。

“不过要等娘到家后,才脑篇场,耐心等等吧。”

当倪夫人出现在引颈企盼的人们面前,厅上响起一阵欢呼,令倪夫人大叹自己何时变成这么受欢迎。

“夙潮,我说了婚礼前不准打搅我,你不但差人打搅我,还告诉我新娘换人了,快快从实招来吧。”倪夫人见到儿子那张春风满面的脸,知道环秋的事不但解決了,儿子还找到了个喜欢的新娘。只是,这么短的时间內,不知儿子是怎么办到两件大事的,她等着听他回答。

“娘,现在我请您未来的儿媳,将三年前发生过的事重新排演一遍,您就知道了。”倪夙潮扶着母亲坐下,得意地宣布好戏开始。

“小莫,你可以出来了。”

她在众人屏息下登场。竹帘隐约可见她修长窈窕的身段及优雅的仪态,水抽轻晃,长裙拖曳,云髻高耸,环珮叮噹,隔着竹帘还透着一股神秘气息,更令帘前一干未见过她身着女裝的人们感到好奇。从不显现女态的莫寄情换回小莫的身分是怎生的模样?

倪夫人一听见小莫的名字大感诧异。难道儿子抢人家妾室为妻吗?她皱了皴眉,不知道儿子葫芦里卖什么葯。还有,进门便发觉厅上少了莫寄情这个年轻人,不知是不是已经告别了。连串的疑点,她暂且不开口问,静静等着看儿子和这个神秘的未来儿媳在搞些什么名堂。

倪夜汐满眼好奇,差点忍不住上前大叫莫大哥,然后掀开竹帘看看。还好李德宇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及时按住了她,不让她破坏戏码。小莫的模样他也想看,不过他更想看戏,想知道这两人当初是如何相识的。

倪夙潮坐着等接招。他要让大家大开眼界,并且让母亲真心欢快地接納她的媳妇,不过,他更想试试小莫的能耐。

剧本由刘大人开始。临时演员照本宣科,没什么味道。当小莫的客套话由帘后传了出来,众人无不瞪大了眼睛。倪夫人更是诧异,只觉声音耳熟,但也颇心折于帘后人的仪态与气度。

三人一一开始自我介紹。倪夙潮把当初不耐的表情原封不动的搬上来,众人均暗暗偷笑。当小莫用『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的话对他明褒暗贬,厅上一干明眼人均从空气里嗅出一丝火葯味,精彩!

小莫的题目由三人一一回答、抢答与争辩,三人的争战渐渐白热化,而小莫这个奇怪题目与倪夙潮所回的奇怪答案更让众人大愕。众人在肚里均想:这两人真是绝配!

戏接近尾声。小莫截断钟清流的话,宣布明日再战时,倪夙潮道:“且慢。”

小莫肚里狐疑,还是问道:“不知倪公子有何指教?”

“姑娘既出此题,想必心里亦有独到见解。我们三人争论这么久,不知姑娘是不是也该提出些意见?”倪夙潮一直遗憾当初没有进行第二次的比试。林中相遇的那晚小莫告诉他不能让他嬴,他就怀疑她有何本事阻止他得胜。三人六目,倘使她取有明显偏私,如何能让人服气?今天他就要当场继续那第二次比试,让小莫知道要阻止他得胜并非易事。

好啊!竟然临时改剧本?小莫心头冷笑,这是对她下战书吗?回头再跟他算帐,先陪他玩玩,看他搞什么鬼。

“如你所言,这个世界是方便男子生存的世界,我非常同意。”小莫连客套话『公子』、『小女子』都不说了,直接用『你』、『我』称呼彼此,回应他的挑战:“你又说倘若男与女的生存条件相同,成就也必相当?”

“理论上如此。”

“不错,理论上如此。上古之民只知有母不知有父,当时的男与女地位差别不大,女甚至还高过男一筹,男女的成就差别亦不大。但是…”小莫隔帘瞪了他一眼,颇有怪他找碴之意:“时至今日,客观条件并不允许你将当时的情形原封不动搬过来。试问,谁能允许自己的子孙跟从母姓?谁愿出嫁从妻?”

倪夙潮一愕。

其他三名临时演员面面相櫬,不知该怎么演下去。大厅上其他人只感到他们词锋意形尖锐,并不知这已不是演戏。

“你肯吗?”小莫紧问不捨。

“肯!不过恐将不见容于天地。”倪夙潮道出顾忌。

“如此肯又有何用?你终究不会这么做。”

“我说的仅是理论。”倪夙潮再度强调。

“就是你的理论『男女生存条件相等』并不可能适用于今日,才显得上官公子所言更有意义。在不合理当中求合理,是现今最好的策略。”

“意思就是,倘若有第二次比试,你仍让上官君驊得胜?”倪夙潮微笑,抱胸间道。还是让她扭转干坤成功了。

“不错。”原来这就是他的目的啊,她也笑了。说来说去他就是不服上官君驊。

“谢谢你,小莫,戏就到这为止了。不过我还是要问,如果不是为蔚云小姐选婿而是为你自己,你会赞同谁,让谁得胜?”倪夙潮不死心地又问。

“自然是你罗。”当着众人的面总得给未来夫婿一点面子,说实在的,他这番惊世駭俗的思想,也正对了她的胃口:“你的看法与我不谋而合,不过当年众目睽睽下,我可不能明目张胆的附和你。”

倪夙潮满足地笑笑。既然知道她会选择自己,也就不必在乎对阵时谁输谁嬴了。

“谁来为我解释一下这齣戏?”倪夫人看着儿媳愈看愈满意,气质才华均住,词锋锐利又思虑敏捷,与儿子旗鼓相当。只是看完戏还是弄不清事情原委,所以出言询问。

“娘,刚才上演的就是三年前隔帘选婿的经过,而小莫便是当年的主试者。”倪夙潮向母亲解释了小莫代小姐选婿的內幕,以及她妾室身分的误会。

众人暗暗诧异,方知帘后人原来是正牌江南第一才女。

“小莫,该出来让我看看了吧?”倪夫人笑着鼓励。她退不及待地想一睹江南才女的真面目。

竹帘应观众要求而被掀开,跟着走出一个身着淡绿衣衫的绝世佳人。小莫淡扫娥眉,轻点朱唇,薄施脂粉,令众人眼前尽皆一亮。她面目如画,清丽嫵媚的风情,与莫寄情大相迳庭,唯有从眉宇眼神闲,依稀才能找到属于莫寄情的狂放神气。

“寄情?!竟然是你!”倪夫人惊呼。虽然声音耳熟,自始至终她却从未想过两人即同一人的可能性。“其是太令我吃惊了。”

“隐瞒夫人许久,请夫人见谅。”小莫粉脸微红,向倪天人行了个大礼。面对这个可能成为她婆婆的倪夫人,她从未如此忐忑不安。

“呵…免礼免礼。”倪天人赶紧上前扶起她,满眼笑意地细瞧:“得媳若此,夫复何求?夙潮一向眼高于顶,让我操了这么久的心,没想到他还真有本事,能找到你这样天仙般的媳妇。”她仔仔鈿细地将小莫从头到脚看个通透,越看越喜欢,忙向儿子道:“江南第一才女嫁入观海山庄,这可是大事一樁,得快些通知你姐姐。”

小莫与倪夙潮对葯了一眼。这可是刘家的最高机密,洩漏不得的,倪夙潮打算私下告诉母亲。

倪夜汐眨也不眨眼地瞪着小莫。哇!这是莫大哥?怎么可能?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难以形容万分之一,连她看了都动心不已,难怪哥哥为她失魂落魄了三年多。她嘖嘖称赞之余,忽然想起小莫还有个插花的爱慕者坐在她旁边,转眼瞪了正目不转睛的李德宇好几眼。

想像归想像,亲眼见到女裝的小莫仍令李德宇失神了好一会。想起夜汐正坐在一旁,转眼一看,正对上她愤怒又失望的眸子。他满怀歉意地握住她的手,不再看小莫一眼,只是无言地含情望着她。

千言万语,不及他眼盾问的款款深情。倪夜汐化开了妒意,接受他的道歉。毕竟他爱上小莫早在认识她之前,没必要溯及既往。

倪夫人欢天喜地地接納了小莫,当她是早已过门的媳妇,拉着她噓长问短。倪夙潮看着母亲高兴的模样,放下了心中大石。

在这个喜气洋洋的一刻,没有人想到这樁婚事背后的唯一受害者…袁环秋,将要度过多少个千夫所指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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