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上的画舫飘摇,一派热闹,坐在画舫中的小莫惦着蔚云,心事重重。刘逸扬面对着她,满腹相思却诉不出。

“小莫,这几年来你是怎么过的?”刘逸扬难得趁倪夙潮外出,才得以和小莫独处,但她的脸上却见不到一丝当年迷恋他的神色。

“没碰上夙潮前,浪跡天涯,待过洞庭、汴京、西夏,途中经过的地方更是不计其数,这大概是我这辈子最自由的一段日子了吧。”小莫微微笑道,想起了这几年她曾在各地留下的事迹。“之后进了观海山庄,日子过的就很稳定,将近一年后才嫁给了夙潮。”

她一语带过那风起云湧的半年。

“当年他对你一见倾心,何以过这么久才嫁给他?”刘逸扬没忘记倪夙潮曾经如何的维护她,即使闹出了连串排闻。

“因为他没认出我来。”小莫把改裝的事告诉他。刘逸扬对她而言像是亲人,她不认为有什么好顾忌的。

不过刘逸扬却不这么想。

“如果是我,就算你化成了灰我也认得。”

“这个当然。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我的声音、习性你自是清楚不过。”小莫微笑。略去当年他们纠葛的情債不提,免得尴尬。

“就算我们相处的时间再长,你终究还是选择了他。”单独面对小莫,他终于忍不住脱口叹道。

面对这突来的感叹,小莫沉默半晌,低头道:“是命运的鬼使神差吧!如果没那场火,可能如今我已是你的一房妾了,也许快快乐乐,也许平平淡淡过完这辈子,谁晓得呢?”

“不过,要是没那场火分开了我们,我永远也不会明白你对我有多重要。”他不后悔娶了绮兰,却后悔放弃了小莫。不过,事到如今才打这齐人的如意算盘已经太迟了。

如果没那场火,她永远不会觉悟到年少的荒唐迷恋,原来不过是个错误,不过她可没说出口。就算是没能结缘,也没有必要当着他的面抹黑他们过往的感情。

“说这些于事无补,不如将它忘了吧。你我已各自婚嫁,谈什么都是多余。”小莫冷淡地打断。

忘得了吗?绮兰如今虽是他的生活重心,但还有谁会像小莫如此爱恨分明,绝世出众,敲得动他的心底深处?

其实小莫也忘不了。刘逸扬也曾是她一生的目标,纯真的爱恋哪有那么容易说忘就忘?

只不过如今已被倪夙潮炽热的爱情驅逐到心的角落,偶尔才会想起。

两人有默契地不再出声。刘逸扬先下了画舫,留下小莫仍在船上冥思。流水的声音伴着她,像是为她送走当年的遗憾,轻轻向过去告别;流水带不走的,便是那忘也忘不掉的绮丽年少。

冥思中,一阵轻缓脚步声踏上靠岸的画舫,似乎是刘逸扬去而复返,小莫心头奇怪他又有什么事,正打算开口问。

“你…怎会在这?”认清来者乃是倪夙潮,小莫暗觉不妙,该不会这回又被他误会了吧?

“我在等你们谈完。”倪夙潮这回没有转弯抹角。

“你一直站在旁边?”小莫声音变了调。

“嗯。从你们一上画舫开始。”

小莫有种不被尊重的反感。

“难道你又以为我和他会发生什么?难道你忘了上回的事?”小莫冷哼。

“我尽量克制自己不去怀疑,但太困难了。他毕竟不是上官君驊,不是天下其他男人,他是刘逸扬,你的第一个男人,叫我怎么放得下心?要说天下还有谁能动摇你,他很可能是第一个,也许还是唯一一个…”倪夙潮声音平板。

“他毕竟不是你,天下人也都不是你,要说还有谁能动摇我,你就是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懂了吗?”小莫从不对他许下任何承诺,此话一出,无异剖白了她不轻易示人的真心,倪夙潮愣了许久,方才满心欢快地拥她人怀。

画舫上重叠的人影落在另一人眼中,却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番滋味。

谁也没注意到刘逸扬果其去而复返。他恋恋不捨地想再次和小莫谈谈,眼前景象打碎了他的美梦。他再难欺骗自己说小莫仍是爱他的,再难私心期望他们夫妻感情破裂。奸诈巧计可以用在别人身上,对小莫,他可施展不出。

想和小莫重续前缘是不可能的了!他闭了闭眼。

半晌后他睁开眼,失神的眸子又恢复了精光四射的干练神采,这才转身离开。

这次他是真的离开了。

小莫伏在倪夙潮肩上,目送刘逸扬离去。

《全书完》